第276章 276.家庭旅行（9）
五人露營在空曠無人的山頂，四周傳來蟲鳴，夜空在頭頂閃爍。
“不可思議，彷彿整個世界只剩我們。”清野太太坐在椅子上，眺望銀河。
五月末的夜晚山頂，篝火驅走寒意。
火舌搖曳，將衆人的側臉或正臉，映照成明黃色。
“美姬和小凜回答完了，接下來輪到你了，渡邊君。”結城太太興趣盎然。
“對美姬和清野同學的看法？”渡邊澈問。
“先說這個吧。”結城太太一副姑且先這樣的表情，大有澈夜長談的趨勢。
渡邊澈打量結城美姬和清野凜。
結城美姬架着修長的美腿，笑吟吟地回望他；
清野凜身前放了書，但她沒看，同樣看着他。
“讓我斟酌一下詞句。”
“嗯，這樣對你的人生安全有好處。”清野凜一本正經地說。
她和渡邊澈同時笑起來。
這樣的對話，去年出現好多次。
事情發生在一年前，卻覺得過去了很久很久，現在說出口，有一種追憶似水年華的歲月感。
結城美姬看了兩人一眼，喝一口茶。
渡邊澈想了一會兒，說：“美姬高傲、不講道理、冷酷，想要的東西沒得到，就會毀掉。”
“全是缺點？”結城太太好奇地問。
“當然有優點，只不過就算這些缺點，也有她迷人的地方。”
“說說看。”結城美姬輕擡下巴。
“高傲，但對我一個人遷就，甚至吃我吃過的東西。”
“啊！”清野太太輕呼一聲，臉上露出不能接受的表情。
“情侶之間很正常？大概。”渡邊澈笑着說，“還有，她不講道理，但交往之後，就變成女友的任性，只要我好好說，她大多數都會答應；冷酷，但偶爾是假裝冷酷，忍不住笑出來的時候，很可愛。”
“還有這樣的一面？”結城太太驚奇道。
聽完渡邊澈的話，結城美姬想起在巖手縣的新年。
那天清晨，她有生以來第一次騎摩托車，還是使用很久的本田小狼。
鄉間小路；路邊清澈的水渠；遠處山棱上的白色風車；腰上渡邊澈摟自己的力度。
除了一開始車騎進水渠，其實當時沒發生什麼大不了的事，她卻一直記得很清楚。
“美姬是一根有毒刺的藤蔓，主動接近，會受傷，甚至死亡。”渡邊澈繼續說，“但當贏得她的愛，她會只對你一個人收起她的毒刺，在藤蔓上，開出只屬於你一個人的花。”
結城美姬一言不發地看着渡邊澈。
“那你多愛她？”清野太太問渡邊澈。
四人看着他，渡邊澈沒有立即回答。
他啜飲一口紅茶，緩緩嚥下。
溫熱的感覺，從喉嚨緩緩移向胃部，又從胃部擴散想全身。
他又喝了一口，說：
“我可以說‘比山高，比海深’，可以說‘就像眼前的星星，它們存在多久，我就有多愛美姬’，但這些只是文字遊戲，再漂亮的話，也無法描述愛的深度。”
稍作停頓，他接着道：
“我不知道我有多愛美姬，但我知道，我這一輩子都不會離開她。”
“不錯啊。”結城太太笑起來，“美姬，你感覺呢？”
結城美姬臉上沒有出現任何表情，高傲、得意、輕蔑、不屑，全沒有。
空曠的露營地陷入寂靜，柴火噼啪作響，蟲鳴刺耳。
“愛的深度無法描述，”結城美姬在寂靜中開口，“但單純說誰愛得更深，絕對是我。”
“啊啦，美姬這麼大膽？”清野太太輕遮嘴角。
“不大膽，實話。”結城美姬表情淡然，“在用情的深度上，男人根本比不上女人。比如說我，還有某些人，認定某人後的執着，要麼把世上的一切燒成灰燼，要麼把自己燒成灰燼。”
渡邊澈心裡一跳，看向結城美姬。
結城美姬也正看着他。
那雙清澈冰冷的瞳孔裡，篝火火光搖曳，像是真的把什麼東西無情地焚燒。
“身上全是火鍋的味道，去泡溫泉吧。”結城太太突然站起身。
“這次直接換睡衣？”清野太太沒問爲什麼，附和道。
“嗯，今天走累了，早點休息，明天去划船、去探險。”
清野凜從帳篷裡拿了衣物出來，看渡邊澈坐在那沒動，問他：“你不去？”
“等會兒。”渡邊澈輕聲回答。
“嗯。”
她們走後，渡邊澈獨自坐在空曠的露營地。
四周悄無聲息，孤零零他一個人。
◇
五月二十九日清晨，渡邊澈睜開眼。
頭頂是低矮的帳篷，耳邊傳來清脆的鳥叫聲，能聞到青草的芳香。
他起身走出帳篷，天空寥廓，白雲像是油漆工在藍天上隨意粉刷的幾筆。
昨晚和結城美姬的第一次冷戰的煩悶，一掃而光。
今天是交往紀念日，必須保持愉悅的心情。
稍稍舒展身體，他沿着山脊開始晨跑，同時查看一週年簽到獎勵。
【簽到天數：結城美姬·一年】
【玩家獲得簽到禮包】
【金錢·二十億円】
【魅力五折兌換劵*1】
【智力五折兌換劵*1】
【物品：摯愛玫瑰】
【技能：命令（入門）】
渡邊澈點開物品和技能說明。
【摯愛玫瑰：結城美姬的守護花，種子滴上主人的血，將它種在花園裡，一生守護】
【命令（入門）：你可以命令智力1-2點的生命】
渡邊澈跑向森林，樹幹筆直，細而高。天光如激光一般，從茂密的樹葉間射下來。
他看向枝丫的鳥兒：“過來。（命令）”
鳥撲棱翅膀，落在渡邊澈伸出的手指上。
等他帶着滿身的露水回到露營地，清野凜已經起來了。
她拿着衣服，正準備去溫泉洗澡。
“昨天又是坐車，又是爬山，虧你起得來。”渡邊澈說。
“新環境，睡不着。”清野凜看着他肩上的漂亮鳥兒，“連鳥都開始騙了？”
“爲什麼不說‘連鳥都擋不住你的魅力’？”
“說法因人而異。所以呢，這到底怎麼回事？”
這隻小鳥非常漂亮，全身紅色，唯獨頭頂生了一根黃色的羽毛，昂首挺胸，像是戴着皇冠的皇后。
渡邊澈辛苦找到的。
“原理不清楚，但它好像能聽懂我的命令。”渡邊澈說。
“看來你真的有精神病。”清野凜用擔憂的眼神看着他。
“.”
渡邊澈扭頭對鳥兒說：“寶貝，去天上轉一圈。（命令）”
鳥兒“啾啾”叫了兩聲，揮動翅膀，以極快的速度衝上天空。
它以藍天爲背景，俯衝翱翔上升的身影，賞心悅目。
過了每一會兒，鳥兒重新落在渡邊澈的肩頭。
清野凜手抵下巴，沉吟道：“小泉青奈穿越時空、你被霸佔身體、變成貓、命令鳥，你真的是超能力者？”
“你不也是嗎？能看穿謊言的清野同學。”渡邊澈笑着說。
“我們兩個果然與衆不同。”清野凜放下手，好看地笑起來，“這鳥你打算怎麼辦？”
她不在意什麼超能力者，但渡邊澈和她成爲同類，唯獨這個事實，讓她很高興。
“今天是我和美姬的交往紀念日，準備送給她。”
“它能聽懂美姬的話？”
“我讓它聽不就行了？等一下，你剛纔直接稱呼她美姬？”
“稱呼而已，我到現在還稱呼你渡邊同學呢。”清野凜毫不在意，“我們兩家關係好，她們家全是結城，我不喊她美姬，別人怎麼知道我喊她？”
“這麼說，她以前用‘凜’稱呼你？”
清野凜點頭。
“關係真好。”渡邊澈說，“美姬只有偶爾才稱呼我的名字，羨慕。”
“謊言。你和我一樣，不是在乎稱呼的人。”清野凜肯定道。 “跟你說話真沒意思。”
“這句話也是謊言。”
“結束。”
渡邊澈走向篝火，準備生火煮飯，清野凜去溫泉洗澡。
篝火點燃時，鳥躲得遠遠的，站在結城美姬她們的帳篷頂。
正往裡面添柴，身後傳來簾子掀開的聲音。
渡邊澈回頭看去，結城美姬穿長袖長褲的睡衣走出來。
“今天起這麼早？”
“睡不着。”
“怎麼了？”渡邊澈關心地問。
“沒怎麼。不習慣身邊有人。”結城美姬語氣冷淡，她扭動脖子，深呼吸山裡的新鮮空氣。
渡邊澈拿出飯盒，往裡加入純淨水，放在篝火上煮，接着，又點燃瓦斯爐，準備煎鮭魚。
“對了。”他把火關小，回過頭說：“有禮物送給你。”
“嗯。”
“下來。（命令）”渡邊澈喊了一聲，鳥兒飛到他手上。
“晨練時在森林裡發現的，能聽懂我的命令。”說着，渡邊澈又對鳥兒命令，“以後聽我們倆的話，知道嗎？”
鳥兒展開翅膀，啾啾了兩聲。
“你試試。”渡邊澈笑着對結城美姬說。
結城美姬冷淡地看着他，昨晚的事，在她心裡還沒過去。
‘我這一輩子都不會離開她’——她已經不是去年修學旅行時的她，不再滿足這點，想要更多，想要渡邊澈真正的愛。
“去她肩上。（命令）”
鳥兒撲棱翅膀，從渡邊澈肩頭飛起，畫出一道漂亮的弧線，落在結城美姬的肩上。
結城美扭過頭，看着自己的肩膀。
鳥兒歪着小小的腦袋，看着結城美姬。
“給它取個名字？”渡邊澈把火開大，繼續煎鮭魚。
結城美姬看着鳥，說：“下去。”
鳥兒飛離她的肩膀，撲棱撲棱回到渡邊澈肩膀。
“回去。（命令）”
鳥兒又撲棱撲棱飛回結城美姬的肩膀。
“下去。”
鳥又回到渡邊澈肩膀。
“回去。（命令）”
鳥落在結城美姬肩膀。
“下”
“好了好了。”渡邊澈趕緊說，“雖然只是一隻鳥，但也不能這麼欺負它，它可是我送你的交往紀念日禮物之一。你要是生氣，踹我一腳，要麼揪我耳朵。”
結城美姬沒看他，盯着鳥兒看。
“從今天起，你就叫皇后。”她用手撫摸那根黃色的羽毛，“到我手上來。”
看不清「皇后」有沒有展翅，好像輕輕一蹦，就落在了結城美姬纖細雪白的手指上。
“這又是什麼道具？”結城美姬問。
“鳥「皇后」不是道具，可能是這座山的妖精。”
“可能？”結城美姬像是輕蔑、像是生氣地哼了一聲。
“你快去洗漱吧，對了，把她們也叫起來。”
兩位太太醒過來，三人拿着衣服去了溫泉。
去的時候分成兩組，回來是一起回來的。
早飯有煎魚、蔬菜沙拉、米飯，還有味增湯，很簡單的島式早飯。
五月底的山頂清晨，空氣清涼，喝味增湯剛剛好。
“手藝一般，不要嫌棄我。”渡邊澈說。
“沒關係，野餐味道就算一般，吃起來也很好吃。”清野太太的話，不知道算不算稱讚。
“早餐的事先不說，這隻叫「皇后」的鳥是怎麼回事，渡邊君？”結城太太問。
“晨跑的時候，在林子裡遇到的，或許知道今天是我和美姬的交往紀念日，特意來祝賀？”
“說的那麼浪漫，只是一隻鳥。”結城美姬吃着煎魚。
“這只是禮物之一。”渡邊澈說。
“哦？”結城太太好奇，“還有什麼？”
“這件事請允許我保密。”
“只告訴美姬？”清野太太問。
“只告訴美姬。”渡邊澈肯定。
話題又重新回到「皇后」身上。
兩位太太對它非常好奇，問是什麼鳥，又問哪抓的，最後還商量不要急着蓋別墅和露營場，先讓人抓幾隻回去做寵物。
吃完早飯，五人散步去湖邊。
沿着山脊一直走，天高地遠，猶如漫步在世界盡頭。
「皇后」一會兒飛得不見蹤影，一會兒又從想不到的方向飛回來，歡快地對結城美姬嘰嘰喳喳。
走了十幾分鍾，看見一片開滿野花的山坡。
白的、黃的、藍的、粉的，一朵挨着一朵，整個山坡全是，令人眼花繚亂。
“吃完午飯，來這兒畫畫，睡午覺！”清野太太開心地說。
“小心蜜蜂蟄你。”結城太太開玩笑道。
“我有草帽，到時候蓋在臉上。”
“從帽檐飛進去呢？”
“哪有那麼聰明的蜜蜂啊？”
“你看「皇后」，這個地方說不定有靈性，動物都很聰明。”
兩位太太高興地交談。
清野凜累得不想說話；結城美姬一言不發，思考着什麼；渡邊澈落在最後面，時而看看風景，時而望着結城美姬嬌美的背影。
走到山脊最高處，前方是一道下坡，坡下就是湖。
湖水平靜如鏡面，湖水蔚藍，倒映着藍天和堆積的白雲。
簡單的景色，卻讓人賞心悅目，心曠神怡。
“山頂湖啊。”渡邊澈自語。
“嗯，這裡以前是一座火山。”清野太太說，“不錯吧，我讓買的。”
“闊綽。”渡邊澈表示欽佩。
“你是故意的？爲什麼不誇我投資眼光好？”
“這不是還沒掙錢嗎？萬一虧了呢。”渡邊澈說。
“虧了就建成私人露營地和別墅。”
“非常闊綽！”渡邊澈再次表示欽佩。
衆人下坡，來到湖邊。
湖邊是石子，沒有淤泥，偶爾有浪頭打過來，石頭被沖刷得平滑透亮。
站在近處，彷彿面對的是大海。
“去坐船吧。”結城太太領頭，五人走到船停泊的地方。
兩條木船，每條船上有救生衣和槳。
“我們兩個青年女人一組，你們三個一組，可以？”結城太太說。
按照太太們的想法，最好是能讓清野凜和結城美姬一條船，但沒有渡邊澈，那是不可能的事。
“我和你們一組。”清野凜說，“今天是他們的交往紀念日，讓他們獨處一會兒。”
清野太太看着結城太太，結城太太想了想：“好，小凜你和我。。”
“等等。”結城美姬突然開口，“你和我們一起。”
清野凜有些訝異地看着她。
她提議讓兩人獨處，覺得自己今天不對勁，沒想到結城美姬居然比她還不對勁。
何止清野凜，連渡邊澈、還有兩位太太，都被結城美姬的話震驚了。
清野凜回過神，點頭說：“好。”
渡邊澈看着結城美姬，結城美姬深深看了他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