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就……”容雨自然是懶得去的。
這種宴會,與他無關,他沒什麼興趣。
但他話還沒說完,慕哲平就提前道:“我打算去。”
容雨詫異的偏過頭,看了他一眼,很奇怪他爲什麼會如此反常。
這種國宴,對他們這些專注於修行的人來說,並沒有什麼吸引力。慕哲平去了那裡,也只會感覺格格不入,因爲他根本就不是那個圈子的人。
但慕哲平打斷他的話,表明出來的意思非常明顯,那就是他這是特意要去。
眼見他沒有解釋的打算,摸不清他想法的容雨也無奈點了點頭:“老夫也去!”
慕哲平要去的理由很簡單,他需要見一見尹漓,確定某些事情。
只是此行對他來說,絕對非常危險,如果他的猜測沒錯,那當他接近尹漓時,對方身上的天印反應應該會極其強烈。
對方會否當場發難不好說,但絕對會盯上他。
只是……爲了確認自己的猜測,爲了打探林四的下落,他不得不這麼做,在宴會中與她碰面,已經是最爲安全的一種做法了。
這些他當然不可能告訴容雨,否則對方定會阻止他。
衆人再度商議了一番關於今晚宴會的問題之後,葉城忽然問道:“殿下是打算以後重用那個藤軒?”
“沒有啊。”月洛寧笑道。
衆人頓覺愕然,心道你都連升他好幾級了,難道還不算看重他?
“此人算是個人才,在馮慶化的眼皮底下,還能暗中調查出青川南齊的情報,也算是頗爲有心。而且在我們到來之前,一直隱而不發,也算是懂得審時度勢。”
衆人聽着月洛寧侃侃而談,暗道你既然這樣看好他,爲何又說不打算重用?
月洛寧笑了笑,繼續道:“但此人的棱角早已被磨平,在我先前問到任溪時,他完全沒有反應。直到我下令搜查,他才透露出城南的失火事件。他的意圖很明顯,先前他不確定我的決心,所以他要明哲保身,不敢得罪死馮慶化。”
“在此之前,我們四人已經聯名保他,但他依舊不敢開口,可見此人的謹慎,他不是個敢於冒險去成大事的人。”
“而後又從我下令搜查,看出來我決心已堅,這才和盤托出,給予馮慶化致命一擊!選擇的時機不早也不晚,若是待我搜出那個黑衣人之後,他再說出來,就已經毫無意義。”
“這個人,雖然有才能,但卻也是個無利不起早之人,我懷疑他一開始打探青川南齊方面的情報,就是爲了等今天。指望這種人忠心,是不太可能的。”
她最後嘆道:“我提拔他爲大使官,一方面是因爲他立了功,就要賞!而且他確有這個才能。另一方面,則是因爲暫時無人可用……”
衆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日後她登基的話,這個藤軒想再進一步受到重要,只怕是難了。
葉城葉弘與符南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言,彷彿早已習慣了她這樣。
但容雨,謝少英,慕哲平這些與她相處時間不長的人,卻像是重新認識了她一般。
這一路,林四的表現徹底掩蓋了他們這個小隊其他人的光芒,以至於他們心內都認爲,月洛寧這個以聰慧而名傳六國的王子殿下,有些名不副實。
直到現在,回到她自己的領域,他們才發現了她可怕的心機……
那個藤軒只怕做夢也沒想到自己今日的表現,已經讓月洛寧失望。
……
這場小型會議結束後,衆人懷着不同的心思各自散去。
“月洛寧真是可惜了,如果她是個男的,她很可能會成爲一個比月山更爲出色的王。”
房間內,容雨對盤坐於一旁的慕哲平嘆道。
“爲什麼?就因爲她是女的?”慕哲平笑道。
容雨道:“當然!月山現在讓她假冒王子,但未來是絕不會讓她登基爲王的!”
慕哲平道:“爲何?月洛寧可是他唯一的孩子,難道王位還不留給她?就算她是女的,只要有才能,支持她的人足夠多,讓她登基也不是不可能吧?”
容雨心道,月洛寧是不是月山的親生女兒還不一定呢!
只不過那是他的猜測,他自己都無法確定,所以並不打算說出來。
他只是長笑道:“你想差了,我且問你,月洛寧登基後,下一任月王誰來當?她和別人的後代嗎?那月國的國王以後還姓月嗎?”
“這……”慕哲平不得不承認,容雨說得有理。
月山絕不敢,也絕不會讓月氏的王位傳承在自己手中斷絕,那樣他還有何面目去面對他的列祖列宗?
雖然月洛寧在退位前,也可以下詔,立其他旁系月姓子嗣爲王,但月山定然不敢賭她會不會這麼做。
那時候的月山都已經成爲一捧黃土了,他左右不了月洛寧的念頭,不敢肯定她會否像自己一樣,執意將王位傳給自己的孩子。
容雨的話音再次響了起來。
“只看月山留着兩個弟弟一直不殺,你就該看得出來,對於王位,他一直就有着另一層打算。涼月和寒月兩大親王,一在東北一在西南,這十幾年來,都早已培植出了自己的一批班底。月山會看不到嗎?以他當年的鐵血作風,這兩個親王早該死了,但他一直沒有動作……”
慕哲平緩緩點了點頭,這種事情,容雨只是起個頭,他就能瞭然於心。
“您是說,月山其實是縱容兩個弟弟,任由他們發展黨羽,因爲將來他很可能讓這兩人的其中之一登基爲王,他們也需要有自己的班底,否則將來坐不穩王位?”
容雨撫掌笑道:“小慕你果然一點就透,以我推斷,這次雖然涼月親王動了月洛寧,但只要他不起兵造反,月山都不太可能動他。只是這一點,涼月他自己卻是看不清,因爲他不知道月洛寧其實是女的哩!”
慕哲平皺了皺眉,面上露出了一縷擔憂之色:“如果將來真是那兩個親王之一繼位,月洛寧怎麼辦?這兩人……到時候應該不會留着她吧?”
容雨沉思良久,最終長嘆一聲:“這個問題,我也回答不了。我不知道月山當年爲何要讓月洛寧女扮男裝,以至於令她從此身處萬丈絕巔之上,一步踏錯便是粉身碎骨。她最好的結局……也許是嫁到別國爲妃爲後吧……”
呼,慕哲平長長吐了口氣,想着月洛寧滿腹才華、一腔抱負,最終卻只能深鎖後宮依附於他人的畫面,不禁有些爲她感到悲哀起來。
但這種事,現在的他既沒有能力,也沒有資格去爲她改變什麼。
也許,那樣的結局對她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吧?他默默想着。
“你今天爲何主動要去赴宴?”容雨撇開了這個話題,問起了先前的疑惑。
此時房內只有他們二人,倒也不虞他有什麼不能外傳的想法被外人得知。
慕哲平笑道:“我只是想多去一些地方,打探一下阿四的下落,畢竟天河王宮平時我們也進不去,而他又善用奇謀,說不定就躲在那最危險的地方呢!”
容雨聞言一愣,慕哲平的話聽上去似乎有點道理。但他現在隨便就能想到的地方,天河人會過了幾天都想不到嗎?如果林四真的藏於王宮,只怕早被找出來了吧?
他沒有再多問,只是說道:“好吧,到時候需要我怎麼做?”
“您就和正常赴宴一般就行了,您是破境高手哩,到時候一舉一動都會被人所關注的,想探察也找不出機會啊。”
聽着慕哲平似恭維又似打趣的答覆,容雨啞然失笑:“你小子啊……哎,我真的是老了,已經摸不清你們的想法了。”
慕哲平笑着安撫了他幾句,隨後兩人齊齊進入了修煉狀態。
對於慕哲平來說,從現在午時到晚上宴會前的這段時間極其寶貴,他需要努力做到一件事。
那便是探索體內的天印。
他和林四原本就有個謎團一直未解開,那就是爲何方羽當初爲何能感應到林四的天印,而他們兩個得到天印後,明明朝夕相處,卻毫無感應。
這種事完全說不通,自己二人可以算是琴英之後千年來,僅有的兩個激活了天印的人,沒道理天印被激活後,反而失去了原本該有的互相感應能力。
在學園之城,他們二人就各自試過,但那時候的天印在體內完全無法控制,只能任其自己緩緩運轉。他甚至連像方羽那般,將天印自體內取出都做不到,彷彿這個天印根本就不屬於自己!
而自從上次在曲山峽谷天印再次異變之後,他隱隱感到,自己似乎已經慢慢可以控制天印了。
如果自己能感應到其他天印,那尋找林四,就變得極爲簡單了!
而就在他渾然忘我的徜徉於心口那一片碧綠海洋之中時,天河王宮內的一處寢宮內。
尹漓趴坐於桌邊的一張高背木椅上,精緻的下巴枕在了交疊於桌面的手背上,她靜靜看着桌面那枚第三天印,紫瞳內散發着時而玩味,時而狠厲,時而迷惑的神色。
“這天印怎麼了?爲何這般怪異?”
說話的人是素秋,她與冷瑤剛剛來到尹漓的房內,就看到了桌面散發着劇烈紅芒的天印。
而她來此,原本是打算問尹漓打算什麼時候離開臨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