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晏息的笑僵頭一次僵在臉上,蘇曉夭從他懷中慢慢站起來,而蚩晏息手指微微動了動,可是卻似乎只能如此而已,好像在一瞬間被一股力量定住。
西華面色微變,眉頭皺起,可卻似乎也在瞬間被定住了一般,一動也不能動。
一時間,這個有着一個如同普通浴池,卻又詭異非常的空間中,情況全然倒轉,能動的竟只剩下蘇曉夭一人。
可是,她動的方式卻怪異的猶如被牽線的木偶,呆滯的神色,僵硬的移動腳步,慢慢走到池水旁邊。
蚩晏息和西華的額頭都泌出了細細的汗珠,瞳孔收縮,卻只能瞪大眼睛看着眼前這詭異的情景。
蘇曉夭伸出右手,手上拿着的赫然是西華送的七彩玲瓏戟,戟身如今卻是暗淡無光的,代表着主人並沒有驅動這件法器。
蘇曉夭又伸出了左手,然後,緩緩用右手中的戟,從左手手臂上慢慢劃下,鮮血瞬間傾注而下,蚩晏息和西華同時呼吸一緊。而蘇曉夭面上卻依舊沒有任何表情,猶如一具沒有靈魂和感覺的軀殼。
她將左手擡起,令血液流淌進面前的池水中,鮮紅的血液將池水染成粉色,紅色漸深,池水突然翻滾開來,四周四面牆上的龍頭也似乎活了一般,同時發出低沉的龍吟。
龍口之中的水也變成紅色。
蚩晏息和西華的眼神由擔憂變成震驚,西華緊抿着脣,手指費力的彎曲,額際的汗珠一滴滴淌下。
蚩晏息似乎也在同時用凝聚真力,要掙開身上莫名的束縛。
蘇曉夭的血猶如流不幹一般,依舊流淌着,而她面前的那池水已然已經變成深紅。
池水翻滾洶涌,低沉的龍吟一聲急促過一聲,地面開始震動,蘇曉夭的面色開始蒼白如紙,似乎低低的呻吟一聲,身體緩緩倒下。
紫芒和白芒同時閃過,池水邊的人影消失,大地轟隆作響,龍吟獸鳴齊作…
這一日,三界正式大亂,只因爲,囚禁洪荒兇獸的洪荒地獄開啓,被囚禁幾萬年的兇獸四散而出,整個人界陷入無邊的災難。
樑國首當其衝…
三界之內,有點關於仙魔常識的人都知道,鴻鈞老祖在三界中的地位。那是至高無上的存在,無論是對於仙界還是妖魔界而言,提起鴻鈞,衆人抱有的正常態度都是敬畏。
當然,不管鴻鈞老祖的名氣有多大,他也只是傳言中的人物而已,三界之內,沒有幾個人見過他,當然,也沒有幾個人敢奢望見到他。
衆人只道天分九層,九天之上是掌管三界的玉帝和王母所處的天庭之所在,那麼凌駕於天庭,仙界衆仙,妖魔界衆妖魔,自然也有西方衆仙佛之上的鴻鈞老祖到底在哪裡呢?有人說老祖無處不在,有人說老祖早已不在三界,還有人說老祖已經同三界融爲一體,不分彼此。
誠然,民衆的謠言總是帶着誇張的成分,鴻鈞老祖雖然比這三界還要早生於世,可是他卻還是得留在這三界之中的。
在九天之上還有着不爲人知的一層,第十天…那裡,蒼茫虛無的空間之中,沒有光,沒有星辰,沒有風,也沒有云。
虛空之中,獨獨坐着一個人,虛無縹緲的猶如虛影一般,看不清面容,周身如同蒙了一層紗霧,泛着瑩瑩的光亮。若是有人能夠看見,便會覺得,他已然同這虛空融爲一體。
忽然之間,虛空一陣扭曲,另一個人顯現在虛空之中,玄衣烏髮,那容貌是混合了陰與陽的絢麗俊朗,卻是這三界之中另一個凌駕於衆生之上的人物,陸壓道君。
“你是不是瘋了,你到底要做什麼?”陸壓道君怒道。
虛空之中的人慢慢動了動,身體緩緩凝實,顯出身形與面容,也是一身同周圍虛無的空間同色的玄衣,烏髮垂肩,慢慢擡起頭,露出的面容卻是令人驚詫的,只因爲那張臉同陸壓道君的幾乎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那雙眼眸中露出的神色是令不安的危險。脣角揚起,那一瞬間,那笑容竟邪魅且妖異,只一瞬,又變成悲天憫人的慈悲。
“這麼多年你都不來這裡,今天終於願意來了?”那人不回答陸壓道君的話,卻出聲反問道。那聲音卻也同陸壓道君的有幾分相似。
陸壓冷哼:“你自己明白我爲什麼不來,回答我的問題,你到底要做什麼,你到底要把這三界弄成什麼樣子你纔會罷手!”
能值得陸壓道君如此對待的只有一人,那自然是這三界之中唯一有資格同他平起平坐的鴻鈞,而眼前這人,當然就是鴻鈞老祖。
鴻鈞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道:“這些事你不是從來不放在心上的嗎,怎麼這會了這麼氣急敗壞的跑來這裡,就爲了這些事嗎?”
陸壓窒了窒,神色變得有些無奈,繼續道:“你難道到現在還不明白,這些事情不能由你我插手去管,你我若是插手,只能越來越糟糕而已,五千年前的那件事你還不能吸取教訓嗎,如今連他們的骨頭你也要利用!”陸壓的神情變得有些激動。
鴻鈞移開眼,淡淡道:“你可以什麼都不做,可是我要做的事你也不應該阻止,不是嗎?”
陸壓冷聲道:“別的事我都可以不管,那孩子若是你再碰她,就別怪我翻臉無情!”
鴻鈞擡眼,輕笑道:“你說這話是可是承認了你同那孩子的關係?”
陸壓定定地看着他,良久,緩緩道:“你爲何非要如此…這三界…”
鴻鈞的笑忽然變得冰冷無比,他靜靜地看着陸壓,似乎在等他的下文,可陸壓的話卻只停在這裡。
“你…好自爲之!”冰冷的聲音由無奈到冷漠,迴盪在虛無的空間之中,而陸壓道君的身影,便如出現時那般,無聲無息的消失。
鴻鈞的目光變得些微的茫然,良久,脣角揚起,笑容卻帶着些微的苦澀。
“是啊…好自爲之…好自爲之…”
空寂的聲音迴盪在虛無之中,卻顯得有些孤寂…
蘇曉夭睜開眼,首先看見的卻是一臉焦急的花蓮。又是一通帶着擔憂的控訴之後,蘇曉夭才獲准發問。
問了花蓮,才稍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唯一記得的就是同蚩晏息在那個怪異的水池旁時,忽然莫名其妙的沒了意識。再次醒來便是在這裡。
聽花蓮說,這裡是凡間的一個客棧,其餘的幾個人也都在客棧,自從那日一陣狂風吹散了幾人之後,陸陸續續大家再次匯合到一起,當然除了她自己。
花蓮問起的時候,她也只能隨便搪塞幾句,幸虧花蓮問的並不仔細。
屋子的門忽然打開,一個她意想不到的人走了進來。
花蓮起身道:“少尊…”
西華點點頭,走到蘇曉夭的牀邊,花蓮詭異的瞧了蘇曉夭一眼,轉身出了屋子。
“好些了嗎?”西華隨意的坐在牀邊,開口問。
蘇曉夭卻驚訝的不知所措,怎麼也不明白,爲什麼西華少尊會在這裡。
“我…”
“你被魔尊抓住,我從他手裡將你救下的,你不記得了嗎?”西華問。
蘇曉夭一臉呆滯,搖了搖頭。
“不記得也沒關係,你可知道他爲什麼要抓你?”西華繼續問。
蘇曉夭頓了一下,繼續搖頭。
西華看了她半響,緩緩道:“好好休息吧,你傷的不輕。”
蘇曉夭點了點頭,西華起身,緩緩走出屋子。
蘇曉夭噓口氣,撫了撫飛速跳動的心臟,慢慢倒回牀上。腦子裡飛快的轉動着各種念想,可依舊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憶起失去意識前蚩晏息的眼神,她忽然覺得,蚩晏息帶她去那裡,是有目的的,可是到底是什麼目的呢?
忽然之間只覺得全身發冷,只覺得心涼如冰。
夜幕之中,一個人靜靜地站在月光之下,紫衣墨發,猶如夜間的妖,妖嬈魅惑。
一道紅影從遠處疾馳而來,在他身前停下,單膝跪地,沉聲道:“參見尊上!”
“查清楚她在哪裡了嗎?”蚩晏息問道。
“回魔尊,她在離此處不遠城裡的一個客棧之中,西華和闡教的幾個弟子和她在一起。”
蚩晏息“嗯”了一聲,道:“起來吧。”
那紅影起身,露出面容,正是蘇曉夭的姐姐,蘇靈素。
“尊上,如今我們…”蘇靈素出聲問。
蚩晏息轉首看着她,半響,神色略微深沉,忽然道:“你…不喜歡你妹妹?”
蘇靈素身形一震,擡首,神色略微惶恐。
“尊上…爲何如此問?”
“你說呢?”蚩晏息反問道。
蘇靈素垂首,輕輕抿了抿脣,半響,道:“恕屬下不能回答。”
蚩晏息深深地看她一眼,道:“不願回答自然可以不回答,只是本尊希望你可以聰明一些,不要做出什麼錯事…”
蘇靈素擡眼,點頭道:“尊上放心,蘇靈素自然不會做任何不利於我族之事。”
“是嗎?”蚩晏息淡淡的說了一句。
“走吧…既然咱們要做的事已經有人做了,咱們也該回去計劃計劃下面的事情。”
“是,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