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真真和她的商隊做的是藥材生意,一行大約有二十多人,只有她一人是女子,而且還是商隊的領頭人。二十幾個漢子都對她尊敬有加,再加上她爽朗豁達的性子,正是巾幗不讓鬚眉,好的讓蘇曉夭忍不住嫉妒。
從客棧出來的時候,西華已經從鎮上的馬肆買了兩匹馬,一黑一白,毛色光亮,白真真正誇讚他的眼光不錯,挑了兩匹上等的馬,雖不至於日行千里,可是三五百里還是不在話下的。
蘇曉夭瞅着那仰脖長嘶的駿馬,一方面驚訝西華竟會做這樣的事,選馬,買東西,甚至是同這些凡人打交道,她本以爲,如西華少尊這樣的上仙,並不會留意凡間的這些俗事,卻未想他件件都做的如此的好,反倒是自己,像個什麼都不會的傻子。
所以,她並不打算將考慮的這另一方面跟西華去說,只因爲她思考的是,她…不會騎馬…不會騎馬…
西華似乎還在生氣,臉色並不是很好,看見她過來,也沒有要理她的意思,蘇曉夭便更加不敢提她不會騎馬這檔子事了,只小心翼翼的從白真真手裡接過繮繩,眼瞅着面前的黑馬,突然間覺得面對它時,自己好像比面對即墨焰月那史上最醜的兇獸窮奇還要備受壓力。
白真真和她的夥伴們已經翻身上馬,西華一手執着繮繩,一手扶着馬鞍,輕飄飄一擡腿,便躍上馬背。然後,衆人均看向蘇曉夭,這一看,某人便更沒底氣了。
在面子和裡子中,有些人永遠選的是面子,所以,蘇曉夭一低頭,學着西華的模樣,一手拉着繮繩,一手去扶馬鞍,一使力…馬驚了…
馬兒似受了莫大的刺激一般,突然嘶鳴一聲,繼而瘋了一般狂奔起來,蘇曉夭嚇得驚叫一聲,只覺踩着馬鞍側面馬鐙的腳被什麼絆住,就這麼一條腿卡在馬鐙上,一條腿懸空的被馬帶着飛奔起來,這情況她怎麼也沒料到,更不知如何是好,又覺得尖叫太丟人,便只是閉着眼,一手拉着繮繩,試圖讓這飛奔的馬停下來。卻不料,她越拉,馬越發的奔的瘋狂。
耳畔是急速呼嘯的風聲,隱隱約約聽見有人焦急的呼喚着她的名字,似乎是西華的,可卻並不是一如往常的那般沉穩淡然。
蘇曉夭聽不清他還說了什麼,只是一味的拉着繮繩,氣惱這瘋馬爲何不停下來,而在這光天化日衆目睽睽之下,她又不能用任何法術,眼見着就要撞上街邊的木棚,蘇曉夭只得閉起眼,別過臉,想讓這一撞能避開要見人的部位。
手在這時被誰拉住,同時低喝:“鬆開繮繩!”
蘇曉夭鬆開手,只覺被卡住的腳徒然一輕,整個人被猛的一拽,緊接着便撲進了一個結實的胸膛上。驚魂未定的睜開眼,便看見西華焦急的眼神和微白的臉。
“不會騎馬爲什麼不說?”西華的聲音略微沙啞,看着她的眼睛都微微的泛紅。
蘇曉夭微怔,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只因從未見過這樣的西華,那雙眼睛裡竟似含着一絲絲恐懼。
“都沒事吧,有沒有受傷?”趕上來的白真真翻身下了馬,急急問道。
西華鬆開蘇曉夭,沉聲說了一句:“沒事…”然後便轉身走開。
蘇曉夭咬着脣悲哀地想,自己好像又惹他生氣了。
白真真看着西華,微愣,繼而轉首看蘇曉夭一眼,卻微微蹙眉道:“你的手受傷了!”
蘇曉夭低頭,才發現之前拉着繮繩的那隻手,似乎是被繮繩磨破了,血珠滲出來,微微的疼。
擡首搖頭道:“沒什麼,小傷…”話未說完,手卻被另一隻手拉過去,卻是去而復返的西華。
鑑於某人不會騎馬,白真真便將隊伍裡唯一的一輛馬車批給了她,據說這馬車是用來備用給隊伍裡的突然生病或者受傷的人的。蘇曉夭瞅着自己手上的傷,心想,自己應該算是個傷員吧,如此才稍稍安慰了一下自己羞愧的心。
“手!”一個涼涼的聲音響起。
“哦…”蘇曉夭忙將手伸出去。西華的臉沉得如同即將要打雷下雨的天,讓蘇曉夭更是心生怯意。
“嘶…”西華將藥粉灑在蘇曉夭手心時,刺痛讓她忍不住倒吸口涼氣,手也微微縮了縮。西華看她一眼,眼神卻更涼了幾分,蘇曉夭閉上嘴,卻見西華的動作更加輕柔了些。
“對不起,我總是給少尊添麻煩…”愧疚夾着一點點委屈,蘇曉夭的聲音聽着有點悶悶的。
西華沒說話,用一根白色布條將她的傷口慢慢包上,然後將藥粉收回身上。
蘇曉夭咬了咬脣,低聲道:“我知道錯了,少尊莫要再生氣了好嗎?”她不喜歡這樣的氣氛,壓抑的讓她幾欲窒息。
“我沒有生你的氣…”隔了良久,西華才慢慢開口道。
蘇曉夭擡起頭,卻見他的神色已經不是剛纔的冰冷,眉宇間略微帶着些疲憊。
“我生氣,是因爲這些日子我一次又一次的讓你陷入險境,一次又一次的沒有辦法保護你,若是剛纔我沒有趕上,若是你傷的更重…我…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以前我從不知道什麼叫害怕,現在終於明白了…”西華的聲音低沉沙啞,而說出來的字眼卻一個一個敲在蘇曉夭的心上,她睜大眼睛看着西華,費了許久才明白西華說的那些字,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是在擔心自己,他是怕保護不了自己…爲什麼聽到這些讓她興奮的想要伸開雙臂抱住眼前的人呢?
她不敢,也不能,因爲她知道,西華會這樣,只是因爲她是闡教的弟子而已,他曾說過,會保護每一個闡教的弟子,而她只是正好在他的保護範圍之內而已。
可是,若是有一天他發現了真相,有一天她不再是闡教的弟子了,他會怎樣呢,他會不會後悔今日坐在這裡跟她說這些話,他甚至會後悔自己同他相處的每一刻,然後徹底的將她忘記,或者如同對待所有的妖類那般,用他手中的軒轅劍,將自己連肉體帶魂魄一同斬殺。
越是如此去想,她的心便疼的猶如刀割,連身體都忍不住開始顫抖,強忍着不露出半分異色,牽起脣角向西華笑了笑,輕聲道:“少尊不是已經救了曉夭麼?在曉夭每一次遇到危險的時候,會出現救我的,只有少尊,不是嗎?”
西華擡起眼看她,漆黑的眼眸深邃如海,他驀地慢慢俯下身,就在蘇曉夭怔住的瞬間,西華的脣便附在了蘇曉夭的脣上。
這一次的吻卻是不同於上一次西華神志不清的時候,柔軟的脣帶着清冽的氣息,包裹向她的全身,並不如上一次那樣的銷魂,卻讓蘇曉夭整個人在被觸碰到的一瞬間完全淪陷。
她的眼睛由驀然睜大到慢慢合上,她的身體由僵硬到柔軟,連脣都化作水一般,思緒飄飛到不知名的地方,身與心都飄然如飛,她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只知道這種清冽的溫暖讓她不忍心推開,更捨不得離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西華鬆開了她,蘇曉夭睜開眼茫然無措地看着他,西華的神情卻是如常,好似並沒有幹什麼大不了的事。
怔了半天,她伸出手在西華面前揮了揮,見他並沒有反應,才長吁了口氣,喃喃自語道:“果然是毒傷發作,又神志不清了…”
“又神志不清?我之前也這麼做過嗎?”西華卻出聲問道。
蘇曉夭整個人瞬間沸騰了,一張嘴張的老大,怎麼也不能接受,西華清醒着,會來親自己,這是怎麼回事,這是爲什麼,她不知道的一種療傷法子?或者是,一時無聊,耍她玩?
就在蘇曉夭糾結於此的時候,幾聲馬嘶徒然響起,馬車驀地一震,停了下來,蘇曉夭卻被這突如其來的一震,撲到西華懷裡,整個人瞬間更加凌亂了。
“沒事吧?”西華出聲問。
蘇曉夭迅速的直起身,窘迫的不知道怎麼出聲,只是使個勁的搖頭。
西華伸手推開車門,卻聽車外有人大吼一聲:“將所有值錢的東西給大爺放下,否則,全砍了!”
蘇曉夭被這一嗓子吼的暫時回了神,轉首去看,只見車外白真真的馬前,一行相貌粗狂,面容猙獰的漢子擋在路上,約莫百十來人,均騎着高頭大馬,手上執着明晃晃的刀子。
蘇曉夭瞬間興奮了,頓時將西華親了自己這檔子事放在了腦後,只因爲眼前這個橋段又是她在話本上看過的——搶劫!
看到話本上的橋段變成眼前的現實,讓蘇曉夭瞬間覺得,自己之前活的那麼幾百年不是白活的,話本子也不是白看的。
白真真自然不能同蘇曉夭的思維方式相比,她面沉如水,看着眼前突然冒出來的強盜,這一條路一向不太平,可也從沒見過這麼多強盜,全都帶着兵器,甚至全都騎着馬,只要一個衝擊,她和她的商隊是必然保不住的。一瞬間,她便下了決定,朝着領頭的那獨眼的漢子揚聲道:“東西和錢你都可以拿去,只要你不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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