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至上主義?”
反覆咀嚼着“人類至上主義”這個詞,武乙很快就理解了這個詞的含義。
“你說的沒錯,‘人類至上主義’是行不通的。”
“就算未來的巫王真的成爲了大天神,其祂大天神也絕對不會允許祂一家獨大。”
“萬年前那位悄然隕落的天帝,便是一個絕佳的例子。”
擁有着歷任巫王的智慧,武乙自然明白這個再簡單不過的道理了。
不過,他對此卻有着獨屬於自己的看法。
“但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
“那就是人類已經很強大,強大到就連大天神都無法無視我們的聲音了。”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的話,我只會由衷的爲此感到高興。”
“可現在的人類還遠遠沒有達到那種程度……”
“身爲巫王的我,也沒必要去思考那麼遙遠的未來。”
“每一任巫王都有每一任巫王的職責,而我的職責就是讓人類崛起。”
“至於崛起之後的問題?”
“那自有其他巫王、甚至殺死巫王的存在去考慮。”
武乙的想法相當滾刀肉,卻也相當的貼合“巫”這個身份。
因爲擔憂那不知道是否能夠到來的遙遠未來,就放棄處理現在已經暴露的問題,根本就是在杞人憂天。
“巫”從來都不是理想者,他們是紮根於這片土地的實踐者。
身爲巫王的武乙更是其中的集大成者,對於“現實”與“理想”的認知一直都很分明。
“況且,我現在已經改變想法了。”
“以九鼎鎮壓九州是歷任巫王的計劃,卻不是我武乙的計劃。”
話鋒突然一轉,武乙沒再繼續和李伯陽討論未來,而是將話題重新拉回了現在。
“正如你之前所說,從你想要提前殺死我的那一刻起,未來就已經變了。”
“那麼這其中最大的變數是什麼?”
根本不用李伯陽回答,武乙就已經猜出了答案。
“是我那個想要‘自殺’的養母。”
“因爲你對我的殺意,導致未來改變了,讓姑獲鳥們提前預感到了這場針對於神明的浩劫。”
“但我的養母同樣也因爲你的緣故,變得與其它姑獲鳥不同了——她甚至想要拖着所有姑獲鳥一起‘自殺’。”
該說不說,武乙作爲隱飛的養子,的確比李伯陽更瞭解自己的母親。
“所以她誤認爲你纔是這場浩劫的源頭,認爲你可以幫助她實現真正的‘解脫’。”
明明看上去依舊在笑,可武乙此時的聲音卻沒有了一絲的笑意。
“我的母親,她永遠都是那麼小瞧她的孩子。”
“哪怕她的孩子已經成爲了巫王,哪怕她的孩子已經擁有了比她更加強大的力量……”
“可是在母親的眼中,孩子不管什麼時候都是孩子。”
“她從未想過,我纔是這場浩劫的源頭。”
“她更沒有意識到,我其實比你更有理由殺死那羣姑獲鳥。”
“以‘復仇’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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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腳下,山坳村。
距離昨晚李家村的集體救援,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晚上。
現如今還留在李家村的就只剩下了李靜姝、魈鉞和獨角兕三人。
其中身負重傷的獨角兕正趴在一塊大石碑上。
口裡還不斷咀嚼着李伯陽上山之前,特意給他投喂的各種丹藥。這些丹藥既有療傷的、補氣的,也有強化獨角兕身體素質和各項能力的。
得益於李伯陽的大方,獨角兕的傷勢在短短几個時辰之內就好的差不多了,就連頭頂的那隻獨角也逐漸恢復如初。
在這裡就不得不提一嘴,獨角兕對於各種丹藥的耐受力簡直超出了李伯陽的想象。
尋常生物、甚至神明都需要慢慢吸收和消化的丹藥。
獨角兕卻能夠像嚼糖豆,一樣一次就嚼一大堆,根本看不出絲毫的副作用。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算是一種天賦異稟了。
“大叔,你說小弟和你家巫王到底在討論些什麼?”
隱隱有些擔憂的望着山頂的方向。
李靜姝不擔心兩人談崩,反倒擔心兩人談攏。
畢竟就連獨角兕都知道李伯陽對於百地羣山的重要性。
作爲最大受益者之一的李靜姝,又如何能夠不清楚呢?
“你放心,情況或許和你擔心的不太一樣。”
一眼就看出了李靜姝的那點小心思,魈鉞的想法卻與她截然相反。
回想着自己和武乙一路上看到的那些場景,以及昨晚隱飛“赴死”時的那種微妙氛圍。
魈鉞就大概知道,武乙和李伯陽已經沒有成爲了“傳承者”與“繼承者”的可能性。
可惜的是,魈鉞只是一個大老粗。
除了左道元神賦予的直覺之外,他根本就意識不到武乙和李伯陽之間的根本矛盾在哪。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雙方之間的真實關係絕對沒有昨晚看上去的那麼平靜。
“說起來,昨晚那丫頭就是之前的三眼女嬰吧?”
“真是沒想到,這一眨眼的功夫她就長這麼大了,而且看上去還挺不錯的。”
迅速轉移話題,魈鉞再次提及了昨天的“導火線”——陸懷瑾。
“你看上她了?”
“想把她也拐回去給你家大巫當學徒?”
看了一眼魈鉞,李靜姝故作驚訝地調侃道。
她可沒忘記幾年前魈鉞就曾想過帶自己離開百地羣山,去大夏學習真正的巫法。
“那倒沒必要,我們可教化不了一隻潛在的姑獲鳥。”
連忙搖頭表示否定,魈鉞雖然沒能見到陸懷瑾獨自面對隱飛時的表現。
但對於陸懷瑾最後時刻的“黑化”卻記憶猶新。
他可不認爲自家大巫有能力教好這種天生的惡童。
“你現在就是那丫頭的老師吧?”
先是肯定的點了下頭,李靜姝隨即又糾正道。
“我們羣山的‘老師’和你理解的有些不同……”
“我只負責一些啓蒙和入門教育,體能訓練、耕作方式和打獵技巧另有人教。”
“他們要是想學一些別的東西,老村長和小娥他們也會找來各種人,分開進行不同的教導。”
不由的眨巴了一下眼睛,魈鉞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這倒是一種挺不錯的教育方式,就是不容易培養和挖掘出真正的天才。”
“爲了一些普通人而拖累天才的學習進度,這也是那位先知提出來的教育方式吧?”
“他把所有山民都當成了‘人’,所以纔會如此大費周章、不惜精力的普及這種教育。”
“可惜的是,我們大夏對‘人’的定義與你們的那位先知略有不同。”
“在我們大夏,一羣愚昧的山民可不配被稱之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