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5日,驚蟄。
《大戴禮記·夏小正》曰:正月啓蟄,言發蟄也,萬物出乎震,震爲雷,故曰驚蟄,是蟄蟲驚而出走矣。
“驚蟄”在歷史上也曾被稱爲“啓蟄”。
因爲漢帝劉啓的緣故,爲了避諱,將“啓”改爲了意思相近的“驚”字。
據說小八嘎現在還叫做“啓蟄”。
驚蟄分爲三候:一候桃始華;二候倉庚鳴;三候鷹化爲鳩。
過了今天,桃花開始盛開,大地正式回暖。
時萊從山巔處下來,一路思考着要儘快把草廬給搭好。
馬上就是梅雨季,會耽誤自己的修行。
今天又煉化了些功德之力,走路都輕飄飄的。
他愈發迷戀起這種感覺。
做完早課回到後院裡,陳一鳴已經起牀。
時萊好奇道:“你怎麼起這麼早?”
陳一鳴跟着時萊腳步進了廚房,看他在爐膛裡點火,頓時來了興趣。
他一把扯開時萊,自己坐下。
男人對火總有種莫名其妙的興趣。
一邊點火,一邊牢騷着,“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李打鼾像是打雷,我就睡他旁邊,這一晚上那是折磨她媽抱着折磨哭,折磨死了。”
時萊笑了笑,“我看子軒睡的不錯嘛。”
陳一鳴不屑道:“他?他那是太虧了,好不容易睡個安穩覺,一夜連身都沒翻。”
時萊無語的搖了搖頭,朝鍋裡舀了幾瓢山泉水。
現代人,特別是年輕一代,很少有人過這種古老的生活方式,陳一鳴給爐膛裡點了火,塞進去幾根乾柴,看着時萊穿着道袍,手裡拿着半邊葫蘆的樣子,頓時有些呆愣。
“時萊,你這修道,是哪門哪派?”
時萊好奇的瞥了眼陳一鳴。
我這當然是正一道,伏魔觀。
呃......可能,也許,大概我現在修的是太平道。
不管了,他嘴角浮出一絲玩味的笑意,“我是青雲門第十八代傳人。”
“呃......還真有青雲門?那你會神劍御雷真訣嗎?”陳一鳴都驚了。
要是別人說,他肯定不信。
但這是時萊,能抓鬼的時萊。
可惜,他太天真的,能抓鬼,那更會說鬼話。
時萊矜持的點了點頭,見鍋裡的水還要再燒一會,他走出廚房,站在屋檐下,朗朗開口:“九天玄剎,化爲神雷,煌煌天威,以劍引之。”
說完,極爲裝逼的手做劍指,點向天空。
“轟......隆隆”
一聲春雷炸響,從遠處逼迫而來。
陳一鳴呆呆的站在時萊身後,禁不住的打了個冷顫。
時萊同樣呆住,好一會才緩緩把手指藏在身後,心中默唸,“裝逼而已,老天爺莫怪。”
瑪德,忘了今天是驚蟄。
雷動風行驚蟄戶,
天開地闢轉鴻鈞。
“時萊,真的是神劍御雷真訣。”陳一鳴興奮的有些呼吸急促了,“你們門派還招人嗎?”
玩笑開大了啊!
時萊擡着頭,耷拉着眼皮從上到下打量陳一鳴,最後遺憾的搖了搖頭,走回廚房繼續煮麪條。
陳一鳴重重的嘆了口氣。
是我資質太差嗎?
終究只是凡人啊!
把兩貨喊起來,吃完早飯,剛準備送他們下山,浩浩蕩蕩的一行人順着石階上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宋清揚,她今天沒穿小西裝,也許是氣溫陡降的緣故。
紅色方領半袖披襖,下面配了條馬面裙,頭髮綰在腦後,額前一排細密整齊的劉海。
披襖的棉料,輕柔的讓人彷彿能夠想象撫摸上去時,會感覺到肌膚的暖意。
“真人,我來了。”她努力做出端正的姿態,眼睛注視着前方目不斜視。
只是時萊發現她幅度很小地往左偏一下頭又往右偏一下頭,似乎在找人。
女人的心思是他這個母胎單身青年無法理解的。
因爲能救自己的父親,宋清揚對謝靈運很尊敬,但依然免不了暗地裡比較的小心思。
回去後找很多人詢問過,也試穿過,漢制深衣她穿不起。
不是價錢的原因,而是穿在身上,完全穿不出謝靈運的莊重和威嚴。
於是在形體顧問和時尚顧問的建議下,她選了這套明制改良的漢服,少了點莊嚴,多了幾分青春活力。
“你父親呢?”
“我爸爸在後面,他沒辦法行走,我們請了人擡上來。”
一架類似滑竿的擔架,由兩名中年男人擡在肩上,旁邊還有兩人隨時準備輪換。
這玩意古代叫做“肩輿”,據說蔡鍔發動的護國戰爭時,因爲擔架不夠用,就地砍來竹子製作擔架,因爲全用滑溜溜的竹竿綁紮,就稱爲滑竿。
坐在滑竿椅子上的男人身上蓋着一層厚厚的絨布,依然掩不住他乾瘦的體型,腦袋偏在肩膀上,口角歪着,用一雙渾濁的眼看向時萊。
陪在滑竿旁邊還有個雍容富貴的中年婦女,保養的太好,時萊一時不敢肯定她的年齡。
“和你家人都說清楚了嗎?”
“說好了,這是我媽媽。”宋清揚指了指那個中年婦女。
時萊微微頷首示禮,“五天上山喝一次符水,每天要在大殿祈福懺悔,有問題嗎?”
“沒問題,這是我專門去四丫頭山請來的轎伕。”宋清揚回答着,怕時萊不喜,又解釋道:“我給了他們三倍的工錢。”
前不久還有人在網上發視頻說坐滑竿是階級壓迫。
“好的。”時萊點了點頭,“擡去後院吧,閒雜人等就不要進來了。”
跟在滑竿後面幾個醫生張嘴想要爭辯,被白露冷眼給瞪了回去。
小助理又叮囑了幾句,倒騰着小腿扶住宋婦人,跟着轎伕朝後院走。
帶醫生,是怕萬一符水喝出問題,便於及時治療。
不過這點子小心思,他們不可能在時萊面前說出來。
後院裡,粗陶茶碗盛着山泉水擺在桌上,時萊已經洗乾淨雙手,頭戴道冠,身穿道袍,邁着小四方步走來。
他手裡拿着一支從未使用過的新毛筆。
口中默誦咒語,筆走龍蛇,毛筆在茶碗水面上一筆畫完符文。
筆觸山泉,不時泛起一道金光。
宋夫人從進入道觀就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此刻眼中突然泛起神采。
“喝下去。”
“真人,這就是符水?”
“嗯,有何不妥?”
“沒有,沒有。”
宋清揚連忙回答。
她以爲符水是把符籙燒完後的灰燼沉於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