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敢看程風雨的眼睛,說實話剛纔被他罵得無地自容,這會兒都快失去人生目標了。
然而這傢伙跟沒事人似的把我給叫了過去。並出示了一張照片給我。
“姚夕,你認一下這個人。”
我一臉莫名地看着那張照片,黑衣短髮,灰色的圍巾蓋了半個下巴。
我說:“我有點印象!就是那個在咖啡廳裡撞我桌子的男人……可是警方說並沒有在監控錄像裡找到這個人,你們……抓到他了?”
這時程風雨拿出另外一張照片:“你再看看,這兩個人。是同一個人麼?”
尖細的下巴輪廓,蒼白冷峻的臉色。我恍然大悟:“原來他不是男人是女人?”
下意識地往病房裡看了一眼,我捂住嘴:“是她?”
程風雨點點頭說:“她叫cherry-lee,馬拉西亞籍的殺手。擅於喬裝和下毒,佣金不高,喜歡獨來獨往。
警方之所以沒有在咖啡廳的前臺監控攝像頭裡看到你說的黑衣男人。恐怕是因爲她以女人的打扮進入,並在盥洗室裡換了裝。”
“原來是這樣……”我咬了下脣,認爲這是目前唯一能解釋通的理由了。
程風雨繼續說:“昨天凌晨,cherry以尋釁滋事鬥毆的罪名潛入了看守所,當然那裡有我以前的同事幫忙安排的——故意讓她和‘姚夕’進了一間房。”
“所以她是在意圖行兇的時候,被小綠姐抓了個正着?”我深吸一口氣,看着在林子賦陪同下走過來的莫綠菲。
“小綠姐。你沒事吧!”
“放心,cherry-lee只是擅於喬裝,並以下毒著稱。論身手可不是我們小綠的對手。三招半就把她踹趴下了。”林子賦一臉自豪地扶着妻子的肩膀。
莫綠菲白了他一眼:“哪有那麼誇張?若不是靠韓先生在姚夕大衣口袋裡留的匕首,我還真未必搞定得那麼輕鬆。”
“啊?”林子賦一臉緊張:“這麼驚險?!不行不行,你們以後要是再敢瞞着我去做這麼危險的事,我真的要生氣了!”
說實話,雖然我感嘆程風雨他們的佈局很精妙,但還是覺得挺沒人性的。畢竟莫綠菲也懷孕了,還要冒險執行這樣的任務。美其名曰保護措施很得當,但不管怎麼說也是要動刀子才能搞定的敵人,光靠腦補的就覺得很驚險。
後來林子賦把莫綠菲帶走了,我看看程風雨,不敢先開口問。
“抱歉,電話裡對你說的話說重了。”他笑着跟我道了歉,我則更無地自容了。
“沒關係,也是我自己自作聰明瞭。”我搖搖頭,看到有警察從病房裡出來了。於是起身跟着程風雨迎上去,想問問情況。
帶頭那個警官應該是程風雨的舊識,看他們聊天的樣子挺隨便的。
他們之間的信息也沒故意瞞着我,幾句話下來我就聽出了個大概——
裡面這個女殺手被莫綠菲一刀捅在下腹上,下手又準又穩,受了極大的痛苦卻也只能判定個輕傷。不危及她的性命,更不影響她被問口供。
但是像這種職業殺手都是很有行規的,她供認了自己接了委託要下毒害死黎安娜的事,但堅持說自己並不知道委託方是誰。
而要殺黎安娜的理由更讓我震驚——
說是要從她手裡拿回一支錄像帶,順便滅了她的口。
“什麼錄像帶?就她讓我交給韓千洛的那一卷?”我追問程風雨:“那上面只是十年前的聚會錄像,怎麼會讓黎安娜惹上殺身之禍?”
我說,視頻的內容我也看了,如果一定要說裡面有點什麼特殊的信息——那就是程風雨被韓千洛強吻了!
寵辱不驚的名偵探表示,我真是個比黎安娜還討厭的女人。
“殺手在咖啡杯裡下了毒,同時又順走了你放在桌上的錄像帶。”程風雨說:“那爲什麼這卷錄像帶又被警方在附近的衚衕垃圾堆裡發現了?你不能換個思路想想麼?”
我說我又不是警察。
“你還知道你不是警察?我看你也沒少管嘛。”
我怨念地看了他一眼:“要麼就是,對方拿到錄像帶後立刻用隨身的設備播放了?結果發現……這根本就不是他們要的東西?
所以他們以爲東西被我換了,於是這個女殺手又要來殺我?”
程風雨沒說話,我想要麼他就是在思索,要麼就是在贊同。
可不管是哪種情況——黎安娜死的很冤是肯定的了。
這傻姑娘無緣無故地因爲一卷錄像帶被人盯上?可我還是覺得說不通啊——
總不能因爲要找一份包藏巨大秘密的錄像帶,就把全世界隨身攜帶錄像帶的人都殺了吧!
那得死多少dv攝影師啊!
但是很快我就想明白了:“安娜來見我的時候說起過她上午去看了姚瑤。”
我開始高速運轉着大腦,還原着當時得所有細節:“哦對了!她還說路上碰到個人,包都撞掉了。那個錄像帶曾經掉出來過,上面還沾了點灰塵呢。
所以安娜是被人懷疑從姚瑤手上拿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只怕有人一直在盯着姚瑤,誤以爲安娜是她的朋友。”我肩膀上一緊,溫厚的大手輕輕拍了上來:“好了,剩下的事風雨他們會調查,你忘了我早上跟你說的?
準備幾樣作品,再換件得體的禮服。”
“韓千洛你來了?”我回頭湊到他跟前去:“你們這是要去找姚瑤麼?”
我想說姚瑤不是已經精神失常了麼,現在找她恐怕並沒有什麼鳥用吧?
“你信麼?”程風雨笑說:“反正我不信。”
後來韓千洛把我帶走了,一路上也沒有責備我。
進公司後我去找湯緣過來,這纔想起來:“呀,你那個保溫飯盒我忘了拿了。”
該不會是還在韓千洛的車裡吧?估計叉燒包都臭了……嚶嚶嚶!
“沒事,那是我爸單位發的破玩意。他幫我爬櫃子翻出來的,平時也沒人用。”湯緣隨口說了一句,然後調了幾個檔案給我:“你說晚上要去瑞琪國際的商會?那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我這一上午就幫你挑樣子呢。
覺得你去年設計的那幾款——”balabalabala……
早上我打電話給湯緣的時候給她說了這件事,這死女人挺夠朋友的,一上午抽空幫我參謀了幾個主題。
其實湯緣自己在設計創意方面的天賦是很一般,但評判別人的眼光挺毒的。
所以一般都是我畫完圖,再交給她挑毛病。每次都能讓我吐完一口淤血後,任督二脈大開。
這會兒一邊忙碌着,一邊跟她說了說事情的進展。
湯緣表示說,黎安娜也的確是夠冤的了。以前看過電影裡就有這樣的橋段,說有個女的很虛榮,看着自己的姐妹有個鑽石項鍊於是去買個一模一樣的山寨貨帶着,後來被殺手給當成當事人誤殺了。
鬼知道姚瑤手裡應該有個什麼錄像帶呢,結果黎安娜好巧不巧地拿了一個出來——呆上剛號。
唉,真是死神來了擋也擋不住。
我正在打印圖紙呢,聽着湯緣在身後絮絮叨叨地,本來也沒在意。
可是她說的這個電影我一有點印象,同樣的東西,不同的意義,本來八竿子打不着的卻被枉送了性命——
那兇手本來想要的錄像帶……是什麼呢?
我站在窗前,望着對面辦公室裡的韓千洛。他正在打電話,言辭貌似挺激烈的。
我長出一口氣,轉身繞過走廊去找他。
“我告訴你,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不是你想輕鬆壓下來就能行的!如果你不想害了你身邊最重要人,就把東西交給我!”
走到門口的時候,我聽到他的電話講出這最後一句。不知道是跟誰,但語氣十分嚴厲。
“韓千洛……”我推門進去的時候,看到他坐在辦公桌前扶着額頭,似乎還沒從剛纔的情緒裡緩過來。
“你的設計圖稿都準備好了?”他問
“恩,緣緣幫我挑了幾個,都是我還挺滿意的作品。”我說。
“沒事,有點信心。”韓千洛招手示意我過去。我則乖巧地站在他身後,輕輕幫他揉着肩。
“姚夕,”他說:“風雨他們去找姚瑤了。”
“有結果了?”我心裡一沉。
“沒有……”他搖頭:“她不可能願意與我們配合,裝瘋賣傻的。”
我哦了一聲:“要不,還是我去見見她吧。”
“你知道要問她什麼事麼?”韓千洛把我的手拉過來,攥在掌心裡攥了一會兒。
“知道。”我平靜地回答:“姚瑤的兩千五百萬曾經進到過雷海諾的賬戶,雷海諾的家裡又被我找到過一卷錄像帶,而安娜又是因爲在見過姚瑤以後手裡拿着錄像帶才被人殺了——
韓千洛我知道你討厭我這麼聰明,但是已經已經這麼明顯了,我要是再蠢下去,那就是裝的了!”
“等我回封郵件就好。”韓千洛說:“一會兒帶你去挑件禮服吧。”
“好,”我正準備離開辦公室,回頭又看了看韓千洛:“我還有件事能問麼?”
“說。”
“上回在島上度假的時候,你告訴過我,陳勉拿走了我在湯緣家找到的錄像帶,後來已經被程風雨交給警方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爲什麼黎安娜還會被殺?”
韓千洛盯着我看了一會兒,然後說:“風雨說,陳勉手裡的錄像帶也沒有什麼實際意義。可能最重要的東西還是被懷疑留在姚瑤手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