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情況變得無比危急起來！
固然這位所謂的大聖尊已經是整個星海最強大的存在。
但眼前道果爆發不受控制所產生的威能，卻也是超越了他所能夠承受的極限！
只看那肆虐的風暴在暗紅色的恐怖道果破碎之時浩蕩地翻涌而起，這位老人曾一生所凝聚的無敵之道，此時此刻就好像那失控的野獸一般橫衝直撞，要將所過之處的一切盡數撕碎！
老人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而陰沉，顯然他也沒有料到過會有如此可怕的後果——畢竟他算得上是諸天萬道圓滿以後第一批證道的存在，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經驗供其參考。
否則他也不可能讓那麼多煉炁士前來觀禮！
可說一千道一萬，都……完了！
事已至此！
只看老人的雙手迸發出無窮恐怖的力量，化作一層又一層的屏障將那崩裂的道果所完全封鎖，不讓那可怕的力量溢散出去爆發開來。
而也正是因爲如此，他的雙臂在這股可怕的力量之下迸裂出無數密密麻麻的裂紋，金紅色的血肉無比顯眼，甚至那猙獰可怖的傷口當中能看見玉石一般的骨骼，同樣也崩開無數的傷口！
這一幕，卻是將這些觀禮的星海大能們嚇得不輕！
他們一個個目瞪口呆的望着曾經視若神明的大聖尊，竟露出如此狼狽之態！
“怎麼可能……大聖尊怎麼了……”
“這是……突破失敗？”
“不！絕不可能！大聖尊無所不能！”
“……”
喧囂的人羣一瞬間變得嘈雜起來，各種難以置信，驚恐萬分，悲痛絕望的情緒好似瘟疫一般在人羣中蔓延開來。
“不……大聖尊……您怎麼可能失敗……”
先前還在斥責餘琛的那個少年，此時此刻早已顧不上他，雙目死死的盯着那中央區域的老人，指節都捏的發白了。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修行之道，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更是與自己鬥……任何一次失敗了，都是萬劫不復的深淵。”餘琛望着這一切，並沒有出手的打算。
雖然他是無上的創造者，但按理來說他不應該去幹涉這新世界的一切發展和變化。
——哪怕這位大聖尊突破失敗，導致元氣大傷，這也是事物發展和變遷的進程罷了，和一枚星辰的誕生，一次隕石的撞擊，以及宇宙中隨處颳起的任何一處罡風……都沒有任何的區別。
“不過嘛……”
餘琛望着老人，喃喃自語：“——倒也沒有到那個必死的地步，這小傢伙的道穩固無比，惟一的問題就是稍微急躁了一些，所以哪怕這一次突破失敗，元氣大傷，卻也不至於身死道消。
等再過個幾千幾萬年，當他再一次重新攀登高峰之時，說不定那會兒就成功了。”
頓了頓，他看向周遭的煉炁士們，卻有些遺憾的開口：“——但這些可憐的小傢伙，恐怕就很難在這肆虐的風暴之中逃得一命了……”
餘琛看着這些絕望而驚慌的煉炁士們，想了想，終究是不太忍心。
他已經做好了決定，等到那老人真正承受不住，讓那無盡的道果風暴肆虐開來的時候，他便將這些無辜的小傢伙們護住。
——相遇即是緣，救他們一次也無所謂。
然而就在他做下決定的時候，意外卻發生了。
只看那已經察覺到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道果風暴的老人，突然之間擡起頭來向着周遭的衆人大喊：“諸君！快退！老朽就快要壓制不住了！若是捲入這風暴當中，你們只會灰飛煙滅！快退！快！”
說話之間，他那雙手之間的屏障更加厚重了無數倍，但與此同時作爲代價的是，他渾身上下瞬間好似脆弱的瓷器那般迸裂出密密麻麻的裂紋，血肉支離破碎！
而與此同時，那股恐怖的氣息一瞬間再度暴漲，那模樣完全是……燃燒壽元和生機，換來了力量。
周遭的煉炁士聽罷，一個個瞠目欲裂！
他們不願意相信，他們一直奉若神明的存在，竟然在這突破的緊要關頭即將失敗！
但儘管如此，求生的本能仍然讓他們含淚開始遠離！
“烏鴉嘴！快走啊！”
餘琛眉頭輕皺，似在發神。
而那先前斥責他的少年，卻是拉起他的袖子，就要將其帶離這片星空。
“二十多歲……堪比天尊下品……小傢伙……你很可以嘛……”
就在抓住餘琛袖子的一瞬間，那少年突然聽到了對方說話，語氣中難掩一股讚賞和肯定。
一瞬間他的心臟好似被什麼握住了那樣。
——這個傢伙，一眼就看出了他的道行？
還有……年紀？
但此時此刻並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他運轉全身道行化作一道流光，意圖將眼前的這個烏鴉嘴一同帶離。
可真正到了那個時候，少年方纔猛然發現，他竟拉不動眼前烏鴉嘴一點兒！
而對方還在漫不經心，從容不迫的說話，只不過話題已經從他的身上轉移到了那苦苦支撐的大聖尊身上，“你還當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明明可以獨善其身，卻甘願爲了這些無親無故之輩犧牲自己，不只是放棄了證道天人的可能，更是將自個兒的性命都拋之不顧，我大概能夠明白他們爲何如此尊敬你了，倒是一條漢子，也是個人物……”
——這些尋常的煉炁士看不出來，但餘琛是誰？
可以說這新世界的一切對他來說都完全沒有任何秘密，可以說這新世界的所有都是源自於他，亦或者說他本來就是這新世界本身。
所以他很清楚眼前的狀況是什麼，那個被稱爲大聖尊的老人，並沒有按照他預想的路去走——即等着肆虐的道痕肆意爆發之後，拖着殘破的身軀總結經驗，來日再戰。
他的選擇是，以自己的生命爲代價，迸發出更加強大的力量，將這股翻涌的無敵之道完全封鎖。
而這樣做的結果就是，他會和他的稻穀一同灰飛煙滅。
唯一能夠得到的就是，讓眼前的這些吃瓜煉炁士們有逃命的時間。
——這個老人，願意爲了這些煉炁士赴死。
作爲創造者，眼睜睜看着自己的造物選擇了和自己預想中完全不同的路，餘琛心頭也不免泛起波瀾。
“既然你什麼都知道，那你爲何還不走，還要逗留在此地，難道你要讓大聖尊的死白費嗎？你個烏鴉嘴！”
雖然對餘琛沒什麼好氣，但那少年仍然催促他趕快逃離。
——他猜到了對方可能異常強大，否則不會一眼就能看出自己的道行，但即便如此，他也絕對不可能擋得住大聖尊突破失敗之後引發的反噬。
“還有你也是……”
餘琛卻好像那死豬不怕開水燙一樣，轉頭看向眼前焦急無比的少年，開口的：“在你的視角里，我應該是褻瀆和冒犯你所遵從之人的傢伙，你應該是很討厭甚至怨恨我的，甚至恨不得我去死。但在這種時候，你卻仍然要拉着我一同逃命——即便那只是你認爲的逃命而已。
看來，生命真是奇妙啊……”
他發自內心的感嘆道。
少年已經完全不想理會這傢伙到底在說什麼了，隨口回了一句：“對！我是討厭你！但生命不是那種可以隨意踐踏的東西！我希望你能活着！活在對大聖尊的愧疚當中！”
“生命不是可以隨意踐踏的東西啊……”
餘琛一愣，細細地咀嚼這句話，然後眼裡亮起了光，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罷了，罷了，相遇即是緣，幫你們一次，也無所謂。”
少年愣住，只感覺這傢伙簡直是瘋了，不知天高地厚！
但下一瞬間，他忽然感覺自己的身軀難以動彈。
不，不是難以動彈。
而是……陷入了某種凝固的狀態。
或者說，並不只是他，而是周遭所有的一切——混亂逃離的煉炁士們，星空中的微塵，明滅不定的星辰和無盡星海……
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在這一瞬間戛然而止，就好似摁下了暫停鍵那樣。
一切靜止。
雖然身軀無法動彈，但他的眼睛仍然能夠轉動，他的神念仍然可以觀察到周遭的一切。
他發現眼前的情況就好像……時間靜止了那樣！
甚至不只是周遭的人羣，還有那即將處於毀滅的邊緣的大聖尊也是如此。
連同那瘋狂毀滅的可怕的道果之力，也在這一瞬間靜止了下來。
少年的神色，驚駭到了極點，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周家的人羣也是同樣如此，驚恐莫名，爲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感到駭然。
——怎麼突然之間，所有的一切就好像靜止了一樣呢？
不！
等等！
不是“所有的一切”！
還有未曾被靜止的事物，亦或者說……人！
無數的目光齊齊匯聚在那個年輕人的身上，包括那個少年也是如此——他眼睜睜的望着先前被自己叫做烏鴉嘴的傢伙，在這一切都靜止的求籠中閒庭信步，向着大聖尊走過去。
這一刻，他的腦子裡像是轟的一下炸開！
一個無比荒唐而可怕的猜想在腦海中浮現而起——或許眼前這時光靜止一般的可怕現象，就是來自於這個烏鴉嘴？
想到這裡，少年只覺得自己腦殼都在發懵！
若是如此！
若真是如此！
那這個傢伙……會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餘琛一步一步，每一步都跨越無窮的距離，來到那同樣驚愕的老人身邊。
打量着他。
而與此同時，老人也看到了他。
那一瞬間，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好似爲之凝固一般！
充滿了無盡的驚懼！
——和那些尋常的煉炁士不一樣，他是圓滿了道果，甚至窺得了一線“聖人”之境的存在，所以他比那些凡夫俗子能夠看到的更多，能夠感受到的也更多。
在他的眼裡，眼前這個看起來沒有任何氣息，人畜無害的年輕人，就好像……就好像這個世界本身一樣！
恢宏！
蒼茫！
古老！
強大！
高高在上！
那一瞬間，老人心頭迸發出一種想法，哪怕是他突破了那所謂的聖人的境界，甚至再上一層，再再上一層！
都絕對不可能是眼前這個年輕人的敵手！
亦或者說，眼前這個存在，已經強到大了，近乎無限的程度！
在他的面前，無論自己成長到了哪一個地步，無論自己將來有沒有機會突破到比聖人還要高深的境界，無論如何，於他而言，自己都只是相當於一縷星空中的微塵，無比渺小！
而就在他驚駭莫名之時，那年輕人突然說話了，帶着一縷淡淡的疑惑，輕聲開口問道：“你應該是在三萬六千七百二十一年前，就已經突破到了道果圓滿的境界。
這三萬多年來在無寸進，也並不是你的問題，而是這一方世界的諸天萬道並未完全圓滿。
所以對於那個境界，對於那個被稱爲聖人，天人的境界，你應當是無比渴望的纔對。
否則也不會在尚未完全打磨成功的時候，便試圖突破和證道那個境界。
而你應該也清楚，你的底蘊無比穩固和深厚，哪怕這一次道果破碎失敗，也不過是會重傷而已，再等個幾百幾千年捲土重來，突破那個境界不過是水到渠成而已。
可你做了什麼呢？
你爲了這些無親無故之輩的死活，甘願放棄道行，放棄性命，放棄一生的執念和追求。
告訴我。”
餘琛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讓老人感覺到就好像整個星空都在凝視着他一樣，
“——在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你在想什麼？”
那一瞬間，老人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失去了任何說謊和忤逆的能力。
下意識按照自己內心所想的脫口而出。
“老朽……老朽要保護星海的生靈……哪怕付出性命……”
聽罷，餘琛的眼睛亮了。
似乎他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那樣。
“那麼，有這樣的一個機會。”
餘琛望着他，開口道：“——我可以讓你突破到那個境界，可以拯救你守護的所有生靈，但作爲代價，你要幫我一個忙。”
“什麼？”
餘琛笑了，深吸一口氣：“——你要隨我一同，參與一次……偉大的遠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