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輪迴。”
“輪迴?好耳熟?什麼東西?”
石頭聽着李元清的話,好似那丈二和尚摸不着頭,但又偏偏覺得這兩個字眼兒異常熟悉,眨巴着眼睛問道。
李元清壓根兒沒理會這個夯貨,而是看向餘琛:“老爺,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和頭腦簡單一根筋兒的石頭不同的是,李元清心思縝密,耳聰目慧,雖然他跟着餘琛的時間比石頭短的多,但通過對陰曹地府的瞭解,以及對所謂“遺願”的探究,他大概只曉得是怎麼一回事。
——雖然餘琛並沒有明說,但這度化無盡亡靈的過程,似乎便是在復甦那古老的輪迴。
亦或者說,復甦陰曹地府。
所以當眼下看到那好似撐天巨樹一般的黃金大道時,他心頭便隱隱有所猜測。
——很久很久,沒有睡得這麼安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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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乃是天人之尊,不可能會記錯什麼東西。
不時還傳出女子痛苦的嚶嚀聲。
同樣是一道白光,灌入母嬰眉心,那冰封一般的面孔之上,顯露出一縷不易察覺的笑意來。
餘琛拍了拍她的頭,輕輕往地下一送,那粉雕玉砌的女嬰便緩緩沉入大地之下,同那名爲“生”的娃娃一樣,汲取厚土陰冥之力,緩緩成長。
古有云,一元生兩儀,這其中一元可指代混沌,也可指代混沌之前的一片虛無。
說實話,那時的他真沒什麼真實之感。
至於度人經上所說的什麼輪迴,地府,天地循環,世間至理……
耳邊響起的是無數的嘈雜。
緊接着,餘琛看向那無盡漆黑的厚土,沉重,陰冥,森冷。
——同那無數街巷之外,老者死後的一片哭喊聲形成鮮明對比。
再一次,被動地看了一遍。
那一刻,一股莫名的明悟,涌入他的腦海當中。
或者說,餘琛注意到了一些……曾經的他不曾注意到的“怪異”。
讓餘琛感到……無比眼熟。
呱呱墜地以後,噗嗤大哭。
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反而……他夢到了上輩子。
非要說的話,兩個字足以概括。
“是啊,雖然還在重構的過程中,但這早已坍塌的輪迴大道……終究是復甦了。”
也算是了結了度人經的使命了。
那麼餘琛天天擔憂太初,擔憂反世之力,擔憂那所謂的“神物”究竟何時煉成。
李元清觀察入微,放眼望去,只看那黃金的大道遍佈了整個羽化上京城。
醫生護士們的嘆息,親人子女低低的抽泣,液體在細長的管道中涌入血管的律動,還有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
餘琛捧着她,輕輕開口:“死亡讓人悲傷,死亡讓人痛苦,死亡讓人分別……但正因如此,生纔有意義,纔有希望,所以,喚你爲‘死’。”
那一刻,感嘆欷歔。
那並非什麼波瀾壯闊的人生,甚至找不到任何特點。
那一刻,莫名的明悟再度涌上心頭,餘琛擡手指尖,一縷黑霧從掌心涌出,舞動之間,化作一個同樣精緻的女嬰,顯化世間。
兩種極端的反面,在這一刻竟達成了某種奇異的平衡。
他將念頭脫離了陰陽世界,往牀上一倒,呼呼大睡。
但奇異的是,這哭聲當中卻沒有蘊藏絲毫痛苦與恐懼,而是帶着無窮無盡的生機與活力。
而也正在這時,餘琛無比清晰地看到,在距離這處大宅子最近的一條輪迴之路上,一團溫暖的明亮的光芒,正順着輪迴之路從地府飄上來,最後好似歡呼雀躍一般,鑽進了那燈火通明的宅子裡。
也就是說,在輪迴真正覆蓋整個人界以後,度人經的功效便失去效用了。
同那名爲“生”的娃娃不同的是,這女嬰誕生之時,並沒有任何一丁點兒哭鬧,神色平靜,雙目漆黑,給人一種冰冷陰寒之感。
那一刻,對於他的天人世界開闢陰陽以後的第二步,他似乎隱隱有了頭緒……
同時,陰陽也可指代生死——在凡塵俗世之中,生者所在的世界被稱爲陽間,而死者過往的世界被稱爲陰曹地府。
只不過,這一次……似乎有什麼不一樣。
忙碌許久。
他的腦海當中,又不禁浮現起那上京城裡,一位位垂暮的死者,在人間的最後一刻,一聲長嘆,閉上眼眸,徹底斷絕了最後一縷生機。
如今,突然夢見。
他心念一動,腦海中浮現那方纔上京城無數生靈呱呱墜地的觀念,擡起手指。
——科技。
思緒翻涌之間,餘琛招呼石頭和李元清回了房,盤膝坐在牀頭之上,雙目一閉,念頭來到那陰陽世界當中。
最後在古稀之年,躺在那一片雪白的名爲“醫院”的建築力,望着滴答滴答的吊瓶,熾白的燈光,還有病牀前一張張熟悉而悲傷的面孔……
那他應當便會夢見這些事物纔對。
他更看到了在上京城裡,無比遙遠的一處大宅裡,一張張焦急而欣喜的面孔,抓耳撓腮,正在門外等候。
緊接着。
餘琛便嘗試着,行走在這空明的寰宇和漆黑的厚土之間,一步一步。
他這一笑,好似感染了整個天穹那樣,無盡的雲彩翻涌雀躍。餘琛心頭也升起一股油然之喜,喃喃開口:“自此以後,你即爲生,掌管生死之生。”
其中有一個年輕身影。
而兩儀之說,既可指陰陽,陰陽共濟,清濁相依,方纔可使天地趨於穩定。
“去吧,成長吧,直到擔負起這個世界的死亡天道……”
但這一路走來,不知不覺間,他卻真正完成了這般偉業!——重鑄輪迴!在完成了無數的遺願以後,曾經凋零破敗的陰曹地府完成了重塑,那古老的輪迴也重新顯化世間。
一聲清脆的大哭,迴盪不絕。
與此同時,他也看到了那些焦急的,忙碌的,穿着白大褂好像要將他的性命從名爲死亡的神明手中搶過來的醫生和護士們。
這就是……輪迴。
從呱呱墜地的降生,到懵懂的成長,也曾因爲調皮玩鬧被長輩責罵,一路波瀾不驚,上學,立業,成家,生子,養育……
生命起源於輪迴之路,死亡也終結於輪迴之路。
他沒有夢到太初,補天石,以及那讓人聞之色變的終焉時刻。
——方纔觀天下生死的那一幕,給他留下的感悟和觸動,他試圖在這剛剛開闢陰陽的世界中,嘗試演化。
而做完這一切後,雖然從表面上看餘琛僅是創造了兩個嬰兒,但實際上他卻是直接在這暫時只有陰陽的世界裡,創造了“生”和“死”的概念,等這個世界真正成長到太初世界的程度的時候,方纔的兩個嬰兒,便是名爲和掌管“生死”的無上天道。
餘琛抱起他來,拭去其淚,將其高高舉起來,明晃晃的天光照耀之下,小娃娃好似粉雕玉砌一般,渾身散發着銀白色的光芒,特別是那雙淡金色的瞳孔,更是好似帶着無窮無盡的茫茫生機。
今日,便又進入了夢境。
隨着他的行走,整個天地都似乎相隨。
就像一個周而復始的,永恆的圓。
再也無法通過度化亡者來獲得其中的天材地寶。
但卻發展出了同太初世界無數文明截然不同的一條路。
——就像是被冰封在萬古玄冰當中的神嬰一般。
哭聲,笑聲。
在被餘琛抱起來以後,他也不哭鬧了,而是歡喜地笑出了聲。
只看一縷乳白色的光芒在指尖綻放,盤旋在虛空中,伴隨着哇一聲啼哭,竟從中誕生出一個粉雕玉砌的可愛娃娃。
這種疲憊無關肉身,純粹是那精神之上的倦怠。
然後,餘琛雙手一擡,那娃娃便緩緩懸浮上天穹,最後隱沒在雲層之間,躺下無盡的雲朵上,呼呼大睡。
餘琛這會兒似乎也不再需要了,創造了天人世界的他,一身的戰力已遠超皇族古仙。
餘琛,感到一陣莫名的疲憊。
——在那即將閉上眼眸的最後一刻,他最後睜開眼,看了一眼那些焦急而悲痛的親人們。
“只是以上京爲起點而已。”
而這一次,他卻已站在整個天地之巔,能被他稱之爲“對手”的天底下不超過五指之數。
餘琛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眼,神念探出,將整個上京城都映入腦海。
便更是確定了他心中所想。
但在上京城外,那些黃金之路卻是違背覆蓋。
——上一次,還是在他得到度人經之前,那個時候,他只是大夏王朝一個偏遠小縣亂葬崗上的看墳人罷了。
——平凡。
說實話餘琛挺懶的,直接參考了陰曹地府的黃泉姑娘的模樣。
曾幾何時,度人經剛剛落在餘琛手裡的時候,他唯一的願望就是靠這玩意兒擺脫流放的悲慘結局。
同樣的,很久很久,他沒有做夢了。
他看到無數的新生,或在那富麗堂皇的牀榻,或在那簡陋的草蓆……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從此誕生。
——特別是他還親眼看到,當死者逝去以後,他的魂魄沿着那黃金大道,一步一步走向陰曹地府,轉世投胎。
那個世界沒有炁,沒有超凡,沒有任何一切超越常理之外的東西。
他的眼睛,比李元清能夠看到的更多,他不僅看到了那死者的魂魄順着輪迴大道進入陰曹地府,度過黃泉奈何。
“生的反面,是死。”
如今餘琛的陰陽世界,卻是單純地分爲混沌開闢分爲陰陽,而沒有摻入任何其餘的概念。
於是,整個大地除了陰冥以外,又多了一種概念。
這是……死亡。
——在來到這個世界,亦或者說覺醒了宿慧以後,他便很少去回憶一世的記憶了。
但不管是曾經那個孱弱無力的看墳人,還是如今的酆都大帝,好似都無法擺脫上一世的“記憶”。
那個名爲“地球”的遙遠的世界。
就像是看別人的走馬燈一樣,餘琛上一世的記憶,在夢境中一一浮現,閃過眼前。
如今之能,堪比那找回半身之前的鎮元子了。
不過嘛……
雖然如今只是覆蓋了整個上京城,而上京城在東荒不過滄海一粟,相比起整個人界來說更是微不足道,但第一步已經邁出,剩下的便只需要等輪迴蔓延,直到徹底籠罩整個人界。
所以雖然長相精緻美麗,肌膚雪白,卻如那精雕細琢的洋娃娃一樣,沒有任何情感。
時隔幾十年,餘琛再一次被動經歷了上輩子的一生。
更是在先前的殊死一搏當中,通過古仙王的極道之力斬破了混沌,開闢陰陽。
一切的終結,一切的盡頭,名爲……死亡。
他看到無數的死亡,疾病,壽終,意外,兇殺……不一而足。
其中一個年輕漢子,顯得尤爲緊張,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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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實際上,並沒有。
而且不是那種一面之緣的擦肩而過,而是……帶給了他強烈的變故,影響了他重要的事的某個人。
生命,死亡。
屋外衆人喜出望外,奪門而入,安撫和照顧牀上虛弱的女子,抱起哇哇大哭的嬰兒,歡聲笑語。
餘琛望着眼前茫茫的黃金之色,喃喃自語。
至於容貌……
那一瞬間,就好似某種宣告那樣,從天而降一道白光沒入那小娃娃的眉頭,後者更加歡快地笑了起來,好似在爲獲得名字而歡喜那樣。
所以,這個年輕的醫生,他一定在哪兒見過!
儘管仍然好似霧裡看花,看不清,摸不着,卻真實存在。
餘琛早已明悟了一切,指着那輪迴之路的邊緣道:“你且看,它們在生長,在延伸,用不了多久,便會……覆蓋整個東荒,甚至……整個人界。”
哇——
自此,陰陽世界,有了生的概念。
而只隔着紗窗的房間裡,熟練的弄婆正在忙碌,一盆又一盆的熱水被接進去,染得鮮紅。
“但這輪迴大道……似乎只是覆蓋了上京?”
——不是上一世記憶中的眼熟,而是……這一世。
是誰呢?隨着上一任記憶中的“嚥氣”,租車的心神抽離出來,而那張最後一眼被他死死記住的面孔,同這一世的某個身影,緩緩重合。
年輕,不羈,又溫柔和從容。
正是……
——季青!那個自稱介於存在於不存在之間的……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