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份文件，同樣以紙質的形式發放。
高清衛星，拍攝到了帕勞羣島的空地上，很明顯被用人爲的痕跡，拙劣地畫出了一隻線條潦草的巨大怪鳥，一邊翅膀展翅欲飛、另一邊翅膀折斷。
佔據着超過操場的面積，甚是隨意，就像是小孩子的塗鴉。
告死鳥。
和之前收看鐘樓報告時候不同，不少隊長一改懶洋洋的模樣，有人從半靠着的姿勢坐直了，認真瀏覽這份報告。
林虹麋，一個小小的文職官，在一衆大佬面前大氣不敢喘。在有人開口說話之前，她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她有一點點知曉，在座的每位，一念之間都能毀滅一座城市。爲什麼會對這孩子般的塗鴉這麼凝重。
以前在一樓的資料室，當時還是小小文員的她，曾經不經意間看到過這個符號。
資料下面的記錄是，“告死鳥”，象徵着人類清除計劃。
最後一次出現，是在1998年，冷戰結束，蘇聯剛剛解體後不久。
沒有其他的解釋。這種級別的文件，不是當時的林虹麋有資格瞭解的。
如今，在這間會議室，和掌握人類未來命運的八人開會，林虹麋也因此再度見到了這名爲告死鳥的象徵。
“小鹿，進行會議記錄。”
站在陰影中的部長，緩緩命令道。
林虹麋慌忙拿起了特製的鋼筆，墨流如血，記錄在北非樹紙張上。
在隊長會議上，有些內容可以記錄，有些內容不能記錄。
S級別領域的怪談，經常涉及到認知污染，概念扭曲，篡改歷史，被提到名字，被寫在紙上，都能成爲它們入侵博物館地下十層的契機，甚至直接干擾隊長們的判斷和行爲。
但是告死鳥不是怪談，或者說，這是一羣爲怪談服務的人類。
人類清除計劃委員會。
關於怪談是怎麼誕生的，它們的本質是什麼，爲什麼要入侵人類社會。
這些問題，歷史上無數的研究者和怪談學者，提出過種種假設和學說。
雖然有各種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和切入角度，但是到目前爲止，學術界沒有一個有力的學說，能夠終結這一場爭論。
集體潛意識論、宇宙電波論、地球意志論、靈魂失控論……
其中有一種最不受待見的理論——
神罰論。
這種學派的學者認爲，怪談，是神降下的懲罰。目前是要徹底清理掉這個地球上的人類種族。
作爲神的信徒，這些學者成立了名爲“人類清除計劃委員會”的組織，有意識地推進怪談的誕生和進化，向着他們心目中人類滅亡的理想世界前進。爲他們的“神”服務。
哪怕最終結局，是人類清除委員會自己都會被清除，絲毫不影響他們的狂熱。
告死鳥，就是委員會的象徵。
神罰論剛剛被提出的時候，受到了無數、嘲笑、諷刺，幾乎沒有人把它們認真對待。所有人都認爲，相信這個的就是一些瘋子、愚民，根本不需要把他們的行爲當真。
但是隨着委員會的成立，很快，笑話成爲了噩夢。
許多精英，和原頂尖驅鬼人，都加入到了委員會之中。
有時候甚至都不得不承認，委員會對於怪談構成的理解和研究，甚至超過了這個世界上大部分國家和一流機構。
他們可能並不是一羣單純的瘋子，而是真的知道了什麼這個世界的秘密，才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舉動。
告死鳥符號的每一次出現，就意味着委員會向着世界宣佈，一個新的S級別怪談被人爲創造出來，人類文明的末日倒計時，又被大大提前了一點。
委員會的最高權力掌握者，由十位學者組成。被稱爲“十戒”。
對應着對策科的“十隊長”。
告死鳥，對銜尾蛇。
鳥與蛇。
一方的理念是“人類至上”，另一方的目的是“人類清除”。兩大組織自誕生之初，就註定了只能有一方勝利。
在會議室的衆人眼中，這是真正能夠滅世級別的事件，相比於鐘樓這件尋常S級別怪談。
“這個島嶼已經被污染了。先聯繫一下附近的軍事基地吧，用轟炸機把它徹底夷平。在地圖上抹掉。”
手臂槍炮和腿一樣長的金髮美女，建議道。
“島上還有多少居民？”
面具巨人問道。
“204名，全部是當地土著。”
面對大佬的詢問，林虹麋小心翼翼，趕緊解釋道。
“全部收容起來吧。這些部落還有不少血緣同族，雖然早就移民去了美國和北歐，也要一起收容起來。事關重大，不能冒任何風險。”
宇航員放下報告，緩緩說道。
氧氣面罩之下，他的頭型定格在了一個慈眉善目的老爺爺。
聽到他說出“收容”，身旁的兩個隊長，不由擡頭看了他一眼。
“不要那麼殘忍，001。把他們殺了就行了。我們不是什麼邪惡組織，用不着做到這個份上。”
他的對面，另一個長相精緻的銀髮少女，忍不住道。
少女穿着中世紀的服飾，腰間佩戴者長長的細劍。
如果仔細看去，會發現，她精美到不像是人類的五官和皮膚，有着淡淡的紋理。
她的四肢和脖頸關節處，都有着小孔和絲線。
這位長劍少女隊長，竟然是一位人偶。
“咕嚕咕嚕……”
魚缸男發出了意義不明聲響。
最後，是上班族放下了一直夾在臂下的公文包：
“這件事情，我來全權調查。
“正好，要去美國的夏威夷出差一次，就當是公費旅遊了。”
符籙老太太發出了陰惻惻的笑聲：
“可是，004，聽說你最近在處理【哭山】事件。如果你不留在那裡，那裡被你欺騙的居民，很快就會發現自己死了這個事實。
“這個後果，可有點可怕。”
每一位隊長級別的人物，都在同時處理多件S級別事情。
當怪談事件達到S領域，很多已經幾乎無法祓除，只能依靠強大的隊長不斷強行封印，限制其成長速度。
一旦新的事件出現，需要調動一名隊長前去調查，就會造成一系列連鎖反應。一旦隊長置身於新事件太久，可能不僅沒有處理掉，反而導致先前的舊事件，在失去控制之後極速膨脹。
就像是003號隊長，在【動物園】事件中失聯太久了，他之前負責處理的不少怪談正在世界各地不斷復甦。
最後，是部長一錘定音：
“001號，004號，放棄你們目前接手的所有任務，前往太平羣羣島進行‘告死鳥’事件調查。
“任務期限爲一個月，一個月之後，無論調查結果如何，都必須立刻撤離。軍方將摧毀所有帕勞羣島，封鎖相關海域，進行物理淨化。
“在任務期間，其他隊長，都需要無條件配合001號和004號的行爲。”
隊長會議，結束。
部長消失了，就像是他進入會議室一樣。
房間衆人陸續離開，只留下林虹鹿一個人，還在記錄着關於“告死鳥”事件的會議對話。
奇怪的是，在記錄到會議一些相關細節，林虹麋試圖回憶起部長的用語，語氣，甚至他的長相，身高，卻發現，大腦中只有一片模糊。
她很清楚有部長這位人物，並且自己明明和他對視過。可是大腦在提取對方的任何信息時，只有模糊的一小片，像是有什麼無形的力量，阻止她做深入瞭解。
就連部長的名字，林虹麋想要回憶起來都十分困難。
幸好，這些認知障礙發生的時候，她的筆記已經記錄得差不多了。沒有造成太大影響。
在回憶十位隊長時，卻沒有這樣的阻礙：
001，宇航員。長相不停變化。
002，佩劍人偶
003，【動物園】事件失聯，（缺席）
004，普通的上班族
005，拒絕出席會議。（缺席）
006，符籙老太太
007，非實體存在（缺席）
008，巨人
009，槍炮女
010，魚缸男
記錄完成之後，林虹麋小心地收好所有相關資料和文件，咔噠一聲，合上了手中的筆記本。
在離開會議室前，她並沒有忘記，關上燈，將大門鎖上。
黑暗的會議室中，空蕩蕩的，一個剩下的人影都沒有。
……
……
……
高深慢慢恢復了視力。
在和姐姐高淺離開鐘樓四層，穿越進入黑門之後一片血腥的世界中。他原本以爲，又會經歷一番苦戰，更多的怪談和超自然現象。
但是，他從來沒有想到，血之門後，是這樣的世界。
這輩子都不可能想到。
站在他身邊的高淺，慢慢鬆開了弟弟的手，用充滿迷茫的眼神，再次環顧着四周，這個嶄新的世界。
“這裡，是哪裡？”
高深的手搭在了鎮魂槍上：
“我也不知道。”
但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是一個好兆頭。
越是美麗的世界，越是寧靜，越是危險。
他反而開始，有些懷念，在鐘樓世界的純粹惡戰了。
高深和高淺，他們兩人，置身於一片華美龐大的教堂之中。
雖然荒廢已久，連排座位上雜草叢生，五彩的玫瑰窗千瘡百孔，折射出刺眼的陽光。
教堂的正前方，巨大的天使雕像張開翅膀，一手抱着嬰兒，一手舉着長劍，指向天空，上帝的方向。
潔白的花崗岩，因爲歲月的侵蝕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灰色，但是絲毫不影響它的莊重和神聖。站在它的腳下，令人有一種想要下跪祈禱的本能。
PS:
爲啥評論區會有高三生出沒啊。
高考只剩三天了，快給我滾去學習啊八嘎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