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超能力者之家(十三)抉擇

我很奇怪,因爲我根本不記得佐藤先生向我提過什麼提議。

看到我一臉迷茫的表情,他暴跳如雷,露出瞭如同惡鬼一般的表情,雙眼之中竟然流下了鮮血。我從未見過他那般模樣,說實話,我簡直嚇尿了,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纔沒有落荒而逃。

佐藤先生冷冷說道,就是自殺之後變成怪談的事情。他還說了許多好處,變成怪談之後,將徹底失去一切世俗的限制和束縛,看誰不爽,直接將對方當做小雞殘忍虐殺就好了。這是一種更加高層次的生命,低賤的普通人根本沒有資格享受。

他又絮絮叨叨,說了許多令人毛骨悚然的話。

在下一個7月15日,也就是鬼節,超能力者之家所有人都會選擇自殺,那一天死後變成的怪談怨念是最強大的。就算是成爲鬼,他也要變成百鬼之王。

我根本聽不懂他到底在說什麼,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瘋狂的囈語?要是佐藤先生不是在開玩笑,我真的不敢相信……

……

3月12日,火曜日,晴

佐藤先生來到我家,敲了許多次門。

他在門外繼續瘋言瘋語,不斷宣揚可怕的事實。

他盛情邀請我,在鬼節那天和他們超能力者之家成員,一起集體自殺。大家在死後都會變成怪談,讓我加入到這個溫馨的怪談大家庭。

他又說,爲了幫助我在死後變成強大的怪談,他做了許多事情來增加我對這個世界的恨。那一天的全國直播,我之所以會突然失去超能力,成爲全國觀衆的笑柄,就是因爲他們超能力者之家18人,強行偷走了我的超能力。

說着什麼,當我成爲千夫所指,對這個世界失去最後一絲留念。我變成的怪談一定是整個島國最強大的。

我很害怕,根本聽不懂他想表達什麼。事實上,我並沒有因此而怨恨這個世界,花子一直在努力好好活着。

……

3月13日,水曜日,晴

佐藤先生像是一個瘋子一樣,一大早又來我家敲門。

他再次邀請我參加集體自殺。被再而三拒絕之後,他開始變得歇斯底里,說爲我做了那些事情,我卻一點不懂感恩。

他威脅到,他們已經查到了,我在松本和也的壽司店打工。如果我還是執迷不悟,他一定會慢慢懲罰我。

先是去找松本和也,然後輪到我的母親,我的父親,一點一點,讓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降臨在我身上,直到我徹底對這個世界失去留念。

我害怕極了,不敢開門。我寧可相信,佐藤先生是喝醉了。

喝得醉醺醺的父親正好回來了,看見一個瘋子在家門口發瘋,他把他打跑了。

……

(日記寫到這裡,明顯好幾頁被撕掉了。)

(這段日子,井田花子應該已經被松本和也河蟹了,也終於明白佐藤所說的“懲罰”是什麼。)

……

6月8日,水曜日,多雲

我的母親死在了我面前。

我的父親也死了。

我很清楚,他們到底是被什麼東西殺死的。

門外的那些警察,已經結案了。他們沒有一個人相信我所說的話。

我無法責怪他們,畢竟,誰會相信這世上真的有超能力者作祟呢。

這就是佐藤先生所說的“懲罰”吧,他一點一點,奪走我身邊的一切,殺死我唯一的親人。只爲了懲戒我拒絕了他的邀請,不願意在鬼節那天集體自殺,變成他們怪談的一員。

我感到無比的絕望,就像是一隻孤立無助的食草動物,被猛獸逼到了絕境。

當初在大街上,遇到佐藤先生,接受他幫助的那一刻,我的命運就已經註定了吧。

我多麼後悔,接受了佐藤先生的幫助。這大約,就是上天對我這個壞孩子的神罰吧。

我該怎麼,我能找誰幫助。

這世上,真的沒有人能夠對付佐藤先生嗎。

神吶,如果您能看到這本日記,請大發慈悲,救救我吧。

……

6月13日,金曜日,陰

佐藤先生大方承認了,在黑塔附近失蹤的那些孩子,都是被他們18人抓去地下室,做了各種殘忍的實驗。

都是一些沒有天賦的孩子,有一些孱弱的超能力,但是不足以支撐他們死後變成及格的怪談。

所以,我就這麼處理掉了哦。

佐藤先生只是漫不經心地談論着,像是談論着昨晚在冰箱中發現的那根餿掉的雞翅。

他就從來沒有想過,那些孩子的父母有多麼悲痛?

佐藤先生又說,我是最特殊的那個。

我死後,在大家的幫助下一定會變成島國最強大的怪談,他再次向我發出了邀請,在鬼節那天集體自殺。

我的信念開始動搖。

……

6月18日,月曜日,陰

我今天說了一句話,徹底激怒了佐藤。

我說,他之所以殺死了孩子,是因爲他的骨子裡是一個懦弱的人,哪怕他擁有強大的超能力,仍然不敢對成年人出手。

他懼怕警察,懼怕法律,懼怕成年人粗壯的手臂和腰圍,懼怕一切能讓他失敗的東西。只有那些毫無還手之力的孩子,才能滿足他病態的需要。

佐藤先生像是一頭紅了眼的鬥牛一樣,在我的家大吼大叫,砸壞了許多傢俱。

我只是冷眼旁觀,我知道,這些話戳中了他的要害。

我並沒有感到害怕,我的父母已經死了,死在了他手中,我的生命中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東西了。

看出了我的無所畏懼,佐藤先生也冷靜了下來。他在思考,究竟還能再做什麼,才能讓我徹底屈服。

終於,他猩紅的嘴脣,露出了一絲我見過最殘忍的微笑。

他告訴我,在鬼節之後,他們18人變成怪談後,將肆虐整個東瀛,傳播到全世界,殺許多人,許多許多的人,

到時候,沒有人能夠阻止他們,哪怕是軍隊。

他要做最可怖的怪談,鬼中的鬼。

而這一切,都是因爲我造成的。

……

6月18日,火曜日,陰雨

鬼節,越來越近了。

見識過他可怕的能力,我知道,佐藤先生所說的都是事實,而非單純的恐嚇之詞。

他有能力做到這一點。

我做了最後一次嘗試。撥通了警察署的電話號碼,將這些事情原原本本告訴警察,希望他們能夠阻止超能力者之家的計劃。

毫不意外,遭到了電話那頭的嘲笑。接線員告訴我,報假警是可以判罪的。如果我現在喝了酒,請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去醒酒。

我知道,自己所說的這個離奇的故事,根本沒有人會相信。

……

6月25日,金曜日,晴

整整一星期,我躺在家裡,思考着這件事情。

我想,我終於找到了答案,解決一切的方法。

那個答案是如此之簡單,它一開始就在我腦海彙總,可是我一次一次,假裝看不見它。

優子那張佈滿屍斑的面孔仿若浮現在我面前,我知道,到我贖罪的時候了。

能阻止厲鬼殺人的,是什麼?當然是另一個厲鬼。

佐藤曾不止一次說過,我的超能力很強大,我死後一定會變成一個強大的怪談。

既然他這麼想要我自殺變成一個厲鬼,那麼我就如他所願吧。

只不過,我死後的變成的那個怪談,不會和他們一樣,爲了四處殺人,以逃脫法律的制裁、泄恨普通人爲樂。

我成爲厲鬼的唯一目的,就是阻止超能力者之家的18人。

自殺的日子,就定在明天吧。

比鬼節早上一個月。

真的,好懷念這個美麗的世界。

懷念活着的日子。

……

……

井田花子的日記,到這裡就全部結束了。

後面發生的事情,高深三人組早就知道了。

那張照片擴散開來,凡是看過照片的人,都會被一個白臉女人不斷糾纏,一個月之內死於非命。

真正的兇手,是佐藤先生,是那18個主動自殺、死後變成怪談的變態超能力者。

井田花子之所以會出現,只是爲了提醒受害者——你們被佐藤盯上了。

可是,她最後陰差陽錯,被當成了這起怪談的真兇。

她終究還是失敗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沒能阻止死後的佐藤隨意踐踏法律和人性。

一年前,異常生物對策科來到鳥取縣,進行調查。

工作人員劉奇被18人中的1人附身,隨後被棺材釘封印在古宅之中。

對策科認爲已經結束了這起怪談事件,撤離了東瀛。

這也導致了一年之後詭臉事件再度爆發。

如果沒有隗樹之下這本日記本,扣在井田花子身上的污名,可能永遠無人知道真相。

這糾纏了多少年的夙願,還有井田花子悲慘的命運,這一晚,終究還是要結束了。

高深和周天鼎交換了一下眼神,一切盡在不言中。

“從這裡到黑塔——也就是超能力者之家——走路過去大約需要半個多小時。

“既然當年的真兇已經找到,那麼剩下的事情就很簡單了。

“只要把惡靈除塵盤帶到那裡,開到最大檔,不管是什麼樣的惡靈,最後的結果只有被裝進垃圾袋。”

周天鼎在做戰前最後的總動員,語氣輕鬆,

“放心吧,不是什麼大事,老師活着的時候處理過許多比這更可怕的怪談。

“今晚加個班。明天中午就可以坐飛機回國了。”

再漫長的黑夜,也要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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