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商量好了?”
月野弦看了看對方手中的手機。
交流的部分很短暫,是朝霧凜一貫的聊天風格。
三言兩語就說清楚了事情,大概就是這次秋遊自己和月野弦會參加,問這個少女到時候要不要一起,可以以社團的名義獲得更多單獨相處的空間。
單獨相處?
三個人也算嗎?
不過很顯然,這三人在一起的場合,就會自動的形成天然的磁場,自動的與其他人區分開來。或許其他人也不是很有底氣站在這三人身邊。
怎麼看起來都不像是一個世界的人種。
而風間櫻面對朝霧凜的說法很痛快的同意了,似乎一點都不懷疑裡頭可能會有朝霧凜的什麼小心機一樣,似乎也不介意三個人更多一點相處的時間。
或許在她看來,這就是一種適應的過程。
就像是在摩天輪下她說的。
朝霧凜可以試着去接受,而自己可以試着去犧牲。
“嗯吶,這件事情也不大,不能商量嘛?而且我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誒,以社團的名義進行活動的話,要比以班級的名義進行活動要好。班上人太多了,到時候嘰嘰喳喳的,其實什麼也玩不了看不了,還要順應他們的行程,也有可能是一種拖後腿呢。”
月野弦略顯意外的看着風間櫻。
“沒有想到風間同學也會說這樣的話,我還以爲你一直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包容與愛呢。原來你也會嫌棄別人?”
的確,風間櫻在衆人眼中的‘人設’的確很像是那種標準的動漫女主,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寬容,用自己的愛去救贖世人。不但合羣,且願意委屈自己。
但是現在,似乎在這個少年的潛移默化之下,出現了明顯的變化。
風間櫻輕輕晃動自己的髮絲微笑着說,“我哪裡是那樣的人啊。我也會對周圍不好的事情感覺到討厭啊,而且老是將心比心什麼的很累的,我也不想那麼去在乎別人的感受。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值得。”
“小櫻長大了。”
少年感慨的仰起頭來。
“你這長輩一樣的語氣是怎麼回事嘛。”
風間櫻雙手放在身後,微微前傾身子。
已經越來越高的女孩,不僅僅是身材顯得愈發高挑,就連其他地方的發育也沒有落下。
哪怕這個天氣已經是穿上了薄薄的校服外套,稍微前傾的動作還是讓這個女孩鼓鼓脹脹的胸前產生明顯形變。
也不知道其中有沒有自己的功勞。
“我這是一語雙關。”
“什麼雙關?”
還沒有徹底變污的女孩眨了眨眼睛,然後捕捉到了月野弦一閃而逝的眼神,她低了低頭。
接着臉頰就像是櫻花盛開一樣粉嫩起來,她嗔怒着拍了一下少年的胳膊。
“下流!”
“幹嘛,隔着衣服看一眼也怪我咯,而且說不定有我的功勞。”
“你還說!”
追追鬧鬧。
就像是其他普通的年輕男女一樣。
多年以後回過頭來想,或許是很沒有意義的事情,彷彿什麼也不代表。可是這並不妨礙在回想起這些‘無意義’的青春之時,你的嘴角總是帶着笑容。
上午的課程很快過去,中午吃飯。
月野弦和三浦明彥久違的一起來到了學校食堂。
昭日私立高中的伙食真不算差,甚至可以說是在衆多高中裡算是最好的那一檔。你還可以通過自己加錢的方式來升級檔次,不過最基礎的普通餐也很不錯了。
以前月野弦省吃儉用靠着獎學金什麼的生活的時候,就是吃普通餐。
不過現在只要願意去學校食堂,就有人請客,這日子也是沒處說。
他甚至懷疑三浦明彥是不是真把自己當他姐夫對待了?
“媽的,這些天我都要被那些田徑部的人煩死了。”
“怎麼了?”
吃着三文魚套餐的月野弦擡起頭問。
三浦明彥沒好氣的說,“還不是因爲你,找不到你人,就只能找我,說什麼只要我能說服你加入他們的分部好處少不了我很好奇是什麼好處。”
“說不定是給你介紹一個體育部的美少女呢?”
月野弦開着玩笑。
卻沒有想到三浦明彥還真的認真思考起來。
“聽說體育部的女孩子腿都特別長誒,嘶。”
“你還真想啊?”
“如果是體育部的美少女的話,我不是不介意你犧牲一下。”
“不好意思,我介意哈。”
月野弦沒好氣的說。
“你吃着我給你買的東西,還是我兄弟,爲了我的幸福這點犧牲都做不到?”
誇張的瞪大眼睛。
月野弦翻了個白眼,“首先你的幸福需要犧牲我的話,那就不是所謂的幸福。其次,談個戀愛哪有你想象的難,只要你放棄那些無所謂的幻想,不做更高的預期,和女孩子相處的時候大膽一點,正常一點其實沒那麼困難。”
三浦明彥嗤笑一聲,“頂着這麼一張臉說出來的話還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我要是長成你這樣,那的確都是低難度了。唉。”
嗯?
原來在他們眼裡,自己能和朝霧凜以及風間櫻有這樣的關係完全是因爲這張臉嗎?
不過好像也沒有說錯。
雖然月野弦認同人的靈魂更加寶貴,但是無疑,顏值就是一塊敲門磚,你的臉不過關,很難讓人去了解你寶貴的靈魂。
但是往往漂亮的臉蛋背後難以藏着有趣的靈魂,或者說乾淨的靈魂。
他合理懷疑,所謂的造物主可能是惡魔,纔會這樣創造人類。
月野弦正準備說什麼來調整一下三浦明彥的三觀。
突然,一道陰影從旁邊覆蓋了下來。
他看過去,一個熟悉的身影,端着餐盤。
月野弦看向了渡邊賀,這位劍道部的前輩,也算是學校裡比較有名的男生。
高大,陽光,帥氣且教養不錯。
他第一句話就是,“這位同學,可以讓一下嗎?我有幾句話要跟他說。”
對話的對象自然是三浦明彥。
三浦明彥知道渡邊賀和月野弦存在的‘情敵’關係,雖然平時總吐槽這個少年腳踏兩條船肯定會遭到報應,但是這一刻他還是眯起眼睛看向對方。“渡邊學長,如果你是來找麻煩的話,我肯定不會走的。”
渡邊賀卻搖搖頭。
“放心,只是說幾句話而已。”
“這”
三浦明彥看向對面的月野弦徵求意見。
少年微笑着點點頭,似乎沒有任何的顧忌,“放心好了,這裡是學校又不是八角籠,怕什麼?”
何況真的是八角籠的話,危險的只會是他的對手,而不可能是自己。
想到這一點,三浦明彥點點頭,端着餐盤離開了。
渡邊賀這纔在少年面前緩緩坐下。
平時顯得陽光的年輕人現在一臉嚴肅,可以說全程保持着眉頭緊皺的神態注視月野弦。
“這麼看着我幹什麼渡邊學長。”
少年相當禮貌的打招呼,其實一點也不在乎自己在他眼裡是什麼形象,禮貌只是一開始的習慣。
渡邊賀想了想,然後聲音顯得低沉的開口。
“我覺得你這樣做,很對不起風間櫻。”
月野弦頓時明白過來,和自己預想的差不多,也是那場表白風波的後續。
其實也可以直接告訴對方:我的事情,她的事情好像都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畢竟感情的問題只存在於當事人之間,和其他人的看法,或者怎樣的社會認知,大衆觀念沒有太大關係。不過現在越來越多人喜歡將這種私人的感情和整個社會捆綁在一起。
這是一種束縛,或許一定程度可以在道德層面上對感情進行保護。
但是人終究是自私的動物,該是怎樣的人就會做出怎樣的事情,束縛也就僅僅是心裡猶豫一下罷了,該做出的選擇一點也不會少。
不過月野弦的回答是,“我其實也這麼覺得,但是我也有必須這麼做的理由。”
“必須?”渡邊賀不屑的嗤笑一聲,“必須滿足你花心的自私?”
其實渡邊賀覺得自己已經足夠釋懷了,當然,前提是他們的確是真心相愛,且保持忠誠。
但是表白的事情一發生就莫名覺得惱火。
這樣的人怎麼能配得上風間櫻?或者說風間櫻怎麼能忍受這個少年如此誇張的行爲?哪怕這個世界越來越開放,越來越光怪陸離,甚至性別都出現了這麼多種。他都沒有覺得比這一刻還離譜。
亦或者,這是另外一種方向的深深不滿。
自己都比不上這種花心的混蛋嗎?寧願毀掉人生和這樣的渣男在一起,也不願意看看自己?
這對他的世界觀產生劇烈的衝擊,甚至是自己成長經歷中從來沒有想過的挫折。
對於他自信的打擊十分巨大。
所以才積累成了這樣無法忍受的不忿。
月野弦一邊吃着飯一邊平靜的回答,“其實你怎樣認爲都好,因爲你並不清楚我們之間的事情。我覺得將心思放在這種事情上,會讓你相當內耗,所以你大可不必這麼認真。畢竟我們都不是傻子,都會基於自己的需求做出選擇。你覺得風間櫻單純,的確沒錯,但是她不是傻子,而且起碼我這樣做沒有在欺騙她,不是嗎?”
“你”
聽到對方的話。
渡邊賀產生了一種極其荒唐的既視感。
他的話.自己沒有想到會這麼無恥,但是偏偏自己好像無法反駁。
人家的感情自己有什麼資格插嘴?
其次風間櫻的確不是傻子,否則又怎麼會在這個滿是天潢貴胄的學校裡潔身自好,至今爲止除了月野弦之外都沒有傳出過其他緋聞?
證明她不是容易被誘惑的類型,更不是容易被欺騙的女孩。
一切似乎都合情合理說的過去,但是.怎麼就這麼讓人不爽呢?
渡邊賀一時啞口無言,尤其是看着月野弦這淡定吃飯,壓根沒有把自己憤怒放在眼裡的樣子就更是憤懣不平。
“你難道覺得這是正常的戀愛關係嗎?你難道覺得這樣能夠給她一個美好的未來嗎?”
似乎握緊拳頭也只能說出這樣沒有什麼意義和攻擊性的話。
只能站在道德層面上來批判這個少年。
月野弦的表情依舊輕鬆,他看着對方,“你的家世很好,起碼比我好很多。我想這種事情你應該看到過不少,感情的事情從來就不公平。所謂的道德法律也根本不會限制住那一部分人。當然,我不是說我就是那一類人的意思,但是你也知道,我也絕對不能用普通人來評判對嗎?”
“.”
他算是普通人的話,自己算是什麼?原始人嗎?
這些天,出盡風頭的月野弦早就讓人清楚,他可不是什麼簡簡單單成績好的書呆子,運動能力能達到這麼一個誇張的地步,而且還有這樣的樣貌。
只要他不去作死,成功的未來似乎是擺在眼前的事情。
但是到底能達到一個怎樣的高度,似乎誰也說不清楚。
但這就是他可以這麼做的理由嗎?沒人管管嗎
“如果說,我會遭到報應。那也只是她們帶給我的,我會心甘情願的承受。可是她們會做出什麼選擇,這是和其他人都沒有關係的事情,你說的再多,你哪怕在這裡把我說的感動了,嘴炮把我打醒了,那麼這件事情就會解決嗎?不還是一樣的選擇。”
渡邊賀呆呆的看着月野弦。
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去說這件事情了,甚至連開口的底氣都消失。
自己彷彿不應該在這裡,不應該因爲一時的憤怒,想不明白,就走上前來說出這麼一段話。
什麼頓悟,什麼嘴炮.我看你纔是最厲害的嘴炮。
起碼現在渡邊賀有點不清醒,已經找不到任何理由堅持下去。
已經吃完的月野弦拿起餐盤起身。
經過渡邊賀身邊的時候,他低聲道。
“我覺得渡邊學長是一個不錯的人,所以才願意說這些話。起碼你善良的對待風間同學,而沒有用什麼下作的手段。所以我給你最後一句忠告,放下沒有意義的堅持,也是放過你自己。”
當月野弦這麼輕鬆的離開。
渡邊賀已經吃不進餐盤裡的任何一點東西。
他在食堂久久的沉默,就像是一尊沒有感情和生命的雕塑。
終於靠在椅子上,露出自嘲的苦笑。
“這麼快就放棄,怎麼證明我當初是真心呢。”
“但是我是不是真心,又有誰在乎呢。”
事情就是這樣。
不被喜歡的那個人,最大的錯誤永遠是他不被喜歡。
其他,不過是欲加之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