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鬼母太歲
第五百八十四章
厲鬼穿行，這是十六層地獄內曾經困住的厲鬼。
有了乾坤筆血光引路，蒯滿周以黃泉開道，避開了衆鬼耳目。
厲鬼從黃泉路畔化爲灰黑的霧氣一一從衆人眼前掠過。
大家擔憂出事，疾速往前衝。
謝景升後背鑽心的疼。
他能明顯的感覺到有股力量在啃噬自己的胸腔——當年決定分解自身，以保存意識的存活之後，他的五臟六腑早就沒了。
此時厲鬼啃食的是他的‘意識’。
明白這一點後，他只恨自己少生了兩條腿，一路腳底抹油。
約半盞茶的功夫，那乾坤筆畫出的紅線便隨即到了盡頭。
蒯滿周失去了前進的方向，緩緩收手。
鬼花叢開始凋謝，黃泉緩緩消失。
謝景升前進的腳步頓住，茫然失措的扭頭看向四周。
‘砰砰砰。’
他的胸腔仍在拼命的跳動，可謝景升的肉體已經類似於死人了，也沒有可跳動的心臟。
最初他以爲是錯覺，但後面這股震顫卻影響到他的身體開始顫抖，且因爲顫速過快，手腳都有一種微微發麻的感覺。
謝景升不着痕跡的回頭，看了一眼蒯滿周。
小丫頭神情木然，對他的眼神半點兒反應都沒有。
謝景升意識到小孩不能明白自己眼神的示意，索性用力猛拍胸口：
“咳咳咳！”他大聲咳嗽了數下，接着狀似不經意的問蒯滿周：
“滿周，路到了，你的鬼還在啃我骨頭。”
‘咳、咳咳咳。’說完，他又用力咳了兩聲。
不等小孩說話，趙福生無奈道：
“好了別咳了，這跟滿周無關，這裡是第十七層鬼門關的入口——”
“你的意思是，我這後背心痛，不是鬼啃我，而是——”謝景升撫了撫胸口，話沒說完，趙福生就道：
“沒有鬼在啃你，你的胸口震顫也不是因爲鬼，”趙福生說完這話，覺得不對勁兒，又停頓片刻，轉換了一種說法：
“你的胸口震顫是因爲鬼，但不是因爲滿周娘，而是十七層地獄之下，有其他的鬼影響的。”
不止是謝景升，所有人胸腔都開始顫動。
這種抖動並非單純心跳加速導致的，而是整個裝盛心臟的胸腔都開始劇烈的震盪。
骨骼彷彿因爲這股詭異的力量而受到擠壓，發出不堪負荷的疼痛。
謝景升苦笑了一聲。
他其實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可相比起十層地獄的可怕懾壓，他更希望是蒯滿周的力量在攻擊他。
此時希望落空，謝景升嘆了口氣：
“真不希望進去。”
“興許裡面纔是唯一生路。”
趙福生冷靜道：
“生死一線之間，誰說得清進入第十七層地獄了，究竟是死還是活？”
她原本擔憂這地獄無窮盡，彷彿探不到盡頭。
此時地獄內煞氣之重，反倒令趙福生放心了——這可怕的煞氣，極有可能意味着第十七層地獄就是臧君績的埋骨處。
“大家要小心，這應該是我們要進入的最後一層地獄。”
大家聽她這樣一提醒，心中倏然一驚，正忐忑之際，又聽她幽幽的道：
“熬得過去，咱們就是大將之才，將來人稱‘趙大人’，熬不過去，可能就是記入鎮魔司卷宗檔案的‘趙某某’。”
‘噗嗤。’
謝景升不由咧嘴一笑：
“你還挺幽默。”
他本來還有些緊張，被趙福生這樣一打岔，反倒放鬆了許多。
“我感覺我死不了的，這一局我爹死，怎麼也輪不到我。”
說完，他緊張的舔了舔嘴脣，扭頭看向許馭：
“不然許大人替我佔個卜。”
年少的許馭誠實天真，聽聞他這樣一說，竟真的擡手要召喚乾坤筆。
趙福生一把將許馭的手掌握住：
“別理他，他跟你開玩笑呢。”
劉義真也冷不妨跟着接了一句：
“謝大人真是大孝子！”
“……”
謝景升乾笑了兩聲，沒說話了。
衆人這樣說笑了兩聲，衝散了幾分緊繃的氛圍。
正談笑間，突然前方出現了淡淡的血光。
‘砰砰、砰砰、砰砰。’
伴隨着血光而來的，是帶着濃重壓抑感的撞擊聲響。
這聲音像是動脈在跳動，卻被詭異的環境將聲音放大了無數倍後，響在了衆人的心頭。
衆人的身體也跟着顫動，指尖發麻，血液循環加速。
血光之下，衆人發現黑暗被撕裂出一條巨大的裂縫，一副詭異的畫面呈現在了衆人的面前。
那是一片無盡的漆黑鬼域。
就算是透過裂痕窺探，那鬼域似是四面八方無限延展，像是無盡深淵，沒有邊界。
而在裂縫的正中，則漂浮一團巨大的、蠕動的血紅色雲層。
這雲層散發着詭異血光，像是這無盡鬼域唯一的亮色，它像是一團‘活物’，收縮、顫動。
內裡傳來‘砰砰’震響，響聲直達衆人心靈。
這一幕看得衆人臉色微變。
範必死、範無救兩兄弟瞬間臉上褪去了血色。
“大人——是、是第九層地獄血色封條上——”
範必死第一時間強忍驚悸，哆嗦着開口。
他情知遇事不能亂。
驚慌害怕只會擾亂他的心神，令他做出不理智的舉動，這會兒只要能將話講清楚，正如趙福生所言——天塌了也有大家一起頂着，問題總會解決的。
可那血紅太歲一般的鬼雲令他心驚肉跳，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涌上心頭。
‘砰砰、砰砰。’
隨着血雲震顫，血紅的霧氣收縮、外涌，偌大的虛空之中，天地之間彷彿只剩這一團‘活動’的血太歲，彈動、震響，像是一顆存在於黑暗中的巨大‘心臟’。
範必死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視着這血太歲，看得多了，他的眼眶酸脹。
他意識到了不對勁兒，想要將頭轉開時，卻已經晚了。 血太歲的紅光像是映照入了他的眼睛裡，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引誘着他，令他踏入那巨大的地獄裂痕之內，往前邁上一步，籠罩在血光之中。
可一入血光，他很清楚後果——會像當時揭開鬼門關封條一樣，被困在血太歲之內。
第十層地獄之內，許婆婆說過的話響在他腦海中：雙胞胎‘出生’之日，鬼母厲鬼復甦。
三鬼一體，形成一場足以滅世的可怕浩動。
鬼母在尋找雙胞胎的存在！
這個念頭一涌入範必死腦海，他當即知道問題的嚴重。
他本能轉頭。
可無論他轉往哪個方向，那團血紅太歲卻如影隨形，跟着他移動。
最爲詭異的，是站在他身旁的趙福生等人離奇消失了。
陪伴在他身邊的，是範無救。
彷彿這天地之間只剩他兄弟二人相依爲命，無論是最初還是最後。
這種情況像是又回到了在第九層地獄的鬼門關前，他觸碰血色封條之時——只是那會兒他只是意識被困，此時滅頂的危機襲來，更真實、更窒息。
不知何時起，範必死發現自己像是置身於血太歲之中。
他與範必死後背緊密相靠，一股詭異的力量害使二人以蜷縮的形態相處。
密密麻麻的血線像是繞纏蠕動的蛇，匯聚爲一股，緩緩往二人身體處鑽接而來。
四面八方是血紅色的太歲肉，蠕動着逼近，像是密不可破的鬼牢。
“……”範無救前一刻還在第十七層地獄的入口處，透縫隙看向地獄的深淵，下一刻便與哥哥一起被捲入這鬼雲之中。
他驚駭之下張嘴想喊，但大股大股的血紅煞氣爭先恐後涌入他的肚腹中。
這種鬼氣一入肚，他身體的溫度急速降低，腳掌、手指開始冰涼，繼而失去知覺。
他在鬼化的過程中！
在金縣吳宅之中被範氏兄弟打服的厲鬼悄無聲息的消融，化爲滋滋細流，順着那些血線纏繞的‘臍帶’鑽入兄弟二人的肚腹中。
隨着‘臍帶’與兄弟二人相接，二人的情感、記憶像是被擊得七零八碎，與身體剝落。
“……哥哥。”
範無救的眼睛泛紅，喊音一落，迴應他的則是鬼母的子宮‘砰砰’的彈跳聲，他的激烈掙扎只化爲那恐怖血太歲微微的蠕動。
正當兄弟二人以爲必死無疑之際，趙福生出手了。
……
血色太歲出現的剎那，趙福生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這血紅的鬼雲之上。
她曾碰觸過血色封條，知道這東西內隱藏着什麼。
這是衝着範氏兄弟來的。
她第一時間目光環顧四周，範氏兄弟不知何時失蹤了，孟婆等人卻全然沒有察覺！
趙福生立即藉助二郎真神的力量！
一顆殷紅的血珠子從她額心處滲出，頃刻間將她額心撕裂，接着鬼眼珠子從內裡鑽出。
鬼眼珠子一出現，整個深淵無聲的震動，黑氣翻涌之下，竟顯得空間有片刻的扭曲。
趙福生睜開第三隻鬼眼，看到那血紅的雲層內部，範氏兄弟被一條暗褐色的‘血臍帶’捆縛，已經面色鐵青，瀕臨死亡了。
她當機立斷，伸手一挽——一條慘白的鬼鞭出現在她掌心之中。
趙福生振臂一揮，鬼鞭破空而出，化爲一條銀虹直奔血雲。
‘嗖’聲破空響裡，鞭子的力量幾可擊潰鬼神，抽至鬼雲的瞬間，便將血太歲切開一條巨大的豁口！
被困在血色太歲之內的範氏兄弟潰散的眼神立馬清醒了許多。
兄弟二人在甦醒的剎那，立即扭頭看向鬼母太歲的裂口處，恰好看到了趙福生。
但令二人驚恐的事情發生了。
趙福生目光望向鬼母太歲的那一瞬，血光映照到趙福生的雙眼中。
除了第三隻鬼眼的力量非凡，血太歲的影像無法滲透之外，另外兩隻眼睛裡出現了血紅的雲層。
趙福生的身影在範必死二人注視下開始疾速靠近血太歲，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拉近了數十丈，頃刻之間，便近至趙福生的眼前。
範氏兄弟二人被困之前相同的情景再一次上演。
趙福生身側失去了劉義真、孟婆等人的身影，她不知何時鬆開了蒯滿周、許馭的手。
血光籠罩了她四周，血色太歲張開‘巨口’，欲將她困入其中。
她一見厲鬼來襲，不慌不忙召喚鬼臂的力量。
可血太歲的品階不知爲何，要飯鬼的陰影在她腳下剛剛蠕動，竟又要潰散往回縮。
事到臨頭，趙福生哪能允許厲鬼退後。
她右腳踩地，左腿往後一勾——腳尖硬生生將那黑影挑起，她身體往後仰倒，手往後一撈，黑影如同一件詭異的皮衣，被她‘穿’在臂間。
手臂與要飯鬼的力量一相結合，趙福生隨即藉助了鬼臂的力量。
‘叩叩叩。’
她曲指叩擊鬼雲，要飯鬼逆天的法則啓動。
在敲門的那一刻，鬼臂心不甘情不願的向血色太歲顫巍巍的伸出了手。
鬼臂一張口，血色太歲的裂縫變大，被一根血色‘臍帶’糾纏的範氏兄弟被鬼母的子宮‘送出’，交到趙福生手中。
暗紅‘臍帶’落進趙福生手裡的時候，她的手臂迅速枯萎，要飯鬼的手臂往後斷折——須臾功夫，便化爲一截枯腐的骨頭。
同時血雲之內再度伸出無數暗紅細長的‘臍帶觸手’卷往趙福生的身體。
她心念一動，地獄的陰影展開，往後退了一步，邁入地獄。
在趙福生退出地獄之時，血紅的霧氣則是像一滴硃砂暈染入幽靜的潭水中。
地獄立即被玷污。
封神榜的提示音響起：封神榜受到不知名存在玷污，是否消耗30000功德值驅除？
趙福生當即選擇：是！
意念一起，功德值被扣除。
一座鬼碑緩緩浮現，大功德的力量加持下，鬼碑顯露雛形，將鬼母的子宮鎮懾！
暗紅淌血的‘臍帶’探入地獄的尖端齊齊枯萎、斷裂，化爲煞氣散逸。
但鬼母喪失雙胞胎，並不肯善罷甘休。
大股大股濃稠的血液再度從被趙福生撕裂的鬼雲縫隙涌出，化爲萬千密集交纏的觸手，再往趙福生、範氏兄弟席捲而來。
第十六層地獄被盡數染紅。
血霞化爲特殊的不詳霞光照耀地獄。
三人深知此物詭戾，哪敢多加停留。
趙福生伸手抓住‘臍帶’，拉扯着二人退後：
“走！”
她這一退，看似一小步，實則是從鬼域退回安全的第十六層地獄。
三人再度睜開眼時，謝景升、孟婆等人站在身側，滿臉震驚的望着第十七層地獄內的鬼雲——他們對先前趙福生、範氏兄弟二人險死還生的情景似是一無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