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8日上午10點。
【派蒙影業】。
陽光透過百葉窗照在辦公室的桌上。
馬克默默盯着電腦上不斷跳動的票房數據。
《電鋸驚魂》的北美單日票房數字刷新至380萬美元，累計票房已經突破3120萬大關。
“似乎真有機會全球票房破億！”
馬克喃喃自語，縱然心中早有準備，但依舊感受到不可思議。
緊接着，他拿起桌上的計算器。
隨着清脆的按鍵聲，3120萬除以12萬的數字躍然眼前，260倍的投資回報率！
他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這個數字意味着1999年《女巫》保持的好萊塢最高投資回報率紀錄，在這一刻被徹底改寫。
而且，這並不是終點，這個紀錄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刷新着！
如果這部電影真破億美元的話，那麼……
就在這個時候！
馬克的目光移向桌角那份剛送來的內部消息。
《暮色》劇組的線人透露，這部電影的實際製作成本甚至不到12萬美元……
12萬美元都不到的成本，15天的拍攝，320家影院起片，現在全北美1800塊銀幕都在放映這部血腥味撲鼻的電影……
一個個數據刺激着馬克的神經！
這一刻，他很敏銳地意識到，《電鋸驚魂》是一個系列電影，後續潛力無窮！
他必須要買斷這個系列！
就在這個時候，馬克腦海中浮現出三週前周陽在跟他提到的“華夏電影出海計劃與他們合作“。
當時他只當是年輕人異想天開，並未放在心上。
而現在。
他拿出了手機。
“周，我是馬克。“他刻意壓低聲音製造緊迫感，“《電鋸驚魂》北美票房破三千萬了，我想談談續集和你之前提過的華夏電影出海計劃。“
電話那頭傳來周陽帶着笑意的聲音：“可以，馬克先生……“
“包括《電鋸驚魂2》在內，我想打包你所有電影的全球發行權！“他稍稍停頓了一下，目光看向了周陽給他發過來的最新資源《黑袍聯盟》：“特別是那部呃，《黑袍聯盟》，我看過粗剪版，非常.有衝擊力……“
電話那頭，周陽突然問了一句：“馬克先生確定看過？能說說您最喜歡哪個鏡頭？”
馬克盯着宣傳冊上“屁股吐絲“的標語急中生智：“當然是戰衣設計！顛覆性的臀部功能化處理。“
說完立刻轉移話題：“兩千萬美元打包價，這是好萊塢給華語片的最高誠意！“
“兩千萬是包括哪些電影？”
“我們會負責你們此前所有在華夏已經上映過的電影，當然，包括《電鋸驚魂》後續3部電影，以及，你們即將上映的《黑袍聯盟：蜘蛛人崛起》……”
電話那頭瞬間沉默一陣：“馬克先生，兩千萬就想打包我六部電影全球版權？《電鋸驚魂》單日票房還在漲，爛番茄新鮮度維持在83%，按照這個趨勢.北美最終票房很可能突破5000萬，再加上全球票房，破億美元，也有希望……”
“但這是恐怖片！”馬克突然提高聲調：“周，恐怖片的海外市場向來只有北美三成收益！”
“您覺得《黑袍聯盟》能值多少！”電話那頭，周陽並沒有反駁，只是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
“聽着，華夏電影在海外……票房都是很不樂觀……“
“去年，《秦》在德國一個國家就賣了接近四百萬歐元……”
“那是李正濤！“馬克皺眉：“你們華夏除了他，還有誰？“
“《電鋸驚魂》難道不能證明什麼？“
“周！我希望你清楚一件事，《電鋸驚魂》的成功是因爲發行公司是我們【派蒙】，好萊塢八大影業公司之一的【派蒙】，我們投入的資源，協調的資源，比你想象中要多……”
電話那頭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依舊沒有反駁。
良久以後，電話那頭嘆了一口氣：“兩千萬美元打包也可以，但，我要15%的電影收益！“
“你瘋了？好萊塢一線導演纔拿20%！”馬克瞪大了眼睛：“10%加買斷，是華夏電影出口的最高價，李正濤背後的電影公司，也才15%！”
周陽的聲音突然冷下來：“那很遺憾，馬克先生，環球影業的皮特先生剛給我發消息，他們對《電鋸驚魂》續集很感興趣.“
電話那頭傳來掛斷的聲音。
馬克盯着屏幕上《電鋸驚魂》最新票房數據。
單日票房數字恰好在此時刷新成420萬美元。
沉默良久以後，他再次撥通了周陽的電話。
“聽着，沒有派蒙的發行渠道，你那部粗製濫造的《黑袍聯盟》連錄像帶都賣不出去，而且，這部電影的導演，都不是你！只是華夏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導演，知道我們給印度寶萊塢的打包價嗎？三百萬！給你們兩千萬還是看《電鋸驚魂》的數據表現上……這樣！”他突然壓低了聲音：“我們很有誠意與你合作，最後報一次價，12%分成，外加2300萬美元的打包價，買斷《電鋸驚魂》系列電影，以及你們此前的所有電影，包括這部小導演拍的《黑袍聯盟》……”
電話那頭陷入了沉默，馬克繼續道：“周，別以爲環球真會要你，他們連中文字幕都懶得做……除了我們【派蒙】好萊塢八大影業，不可能有出價比我們更高的，這是給你們，最高的價格了！”
“……”
……………………………………
【炫世娛樂】辦公室。
掛掉電話以後。
周陽默默地看向窗外。
【環球影視】確實給他打電話了，但，價格更低。
沈龍坐在周陽對面，卻是低着頭。
窗外夕陽的餘暉將照在他的臉上……
但，他眼神之中興奮的光芒，卻漸漸地變得黯淡。
半小時前！
當《黑袍聯盟》預售票秒空的捷報傳來時，沈龍整個人都在顫抖。
他跌跌撞撞卻激動地衝進周陽的辦公室，跟周陽彙報着現場的情況，彷彿有千萬言語都宣泄不出口。
《礦井》的失敗，讓他憋屈得太久了，他渴望用一部電影，來證明自己的價值！
因此！
過去的三個月裡，他幾乎把命都熬在了片場。凌晨三點的監控器前永遠有他充血的眼睛！
被道具鋼釘劃破的傷口還在手背上結着痂！
一次次地剪輯，一次次的做特效，拼命地熬夜整畫劇情圖！
困了就在劇組裡閉一會眼，醒來就繼續工作……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爲了成爲“大導演”最微不足道的代價！
當他得知【黑袍聯盟】有機會能夠出海的那一瞬，他更是興奮得都不知作何言語……
然而，當週總手機外放的談判內容傳來時，他激動的情緒瞬間就僵住了。
他聽到【派蒙影業】將《黑袍聯盟》稱爲“買一贈一的添頭“。
【環球影業】那邊更是傳來紙張翻動的沙沙聲，顯然對方連資料都沒看完，就報了一個20萬美元外加4%分成的打包價……
這一切的一切，都猶如一盆冷水一樣，澆在了他的臉上……
儘管心中難受，但，想起華夏電影的出口成績的時候，他的心中卻充滿着苦澀。
2004年，華夏電影出口現狀堪憂，在全球市場長期處於邊緣地位……
儘管國內市場票房屢創新高，但海外表現卻始終萎靡不振。除李正濤的《秦》等極少數作品曾在歐洲市場取得零星突破外，絕大多數華夏電影在海外票房不足百萬美元，甚至淪爲電影節展映的“文化點綴”。
北美院線對華夏電影的排片往往集中在華人社區影院，主流市場排片率不足0.3%。
華夏五大電影公司壟斷的海外發行資源，爲了利益更將華夏電影壓價至寶萊塢級別的“打包賤賣”，多數交易僅爲百萬美元級的買斷協議，且需配合“東方奇觀”“功夫元素”等刻板標籤。
這種困境使得華夏電影在海外市場始終難以擺脫“廉價文化消費品”的尷尬定位。
他本以爲周總的《電鋸驚魂》在北美大火，能夠打破這種現狀，但聽到電話那頭的內容以後，沈龍突然意識到，其實什麼都沒有變……
不要說他的《黑袍聯盟》了！
就連《電鋸驚魂》在北美如此漂亮的成績，卻依舊沒有讓續集《電鋸驚魂2》的處境變得多好，分成價格依舊和《電鋸驚魂》一模一樣，甚至打包買斷後續的價格，似乎更低……
“周總，我沒有關係，我可以讓出利潤，我甚至可以不要海外票房哪怕是一分錢……”他擡頭看着周陽。
周陽卻是搖搖頭：“可以不賣，但不能廉價，《黑袍聯盟》後續可以展開電影宇宙，不能賣掉版權，更不可能打包和其他的電影一起賣！《武魂》系列也是……”
沈龍聽完以後點點頭。
就在辦公室短暫沉默的時候。
辦公室響起了敲門聲。
張靜雅走了進來。
“周總，【威漫影業】的版權部負責人卡爾和凱文來了……”
“嗯？【威漫影業】？”
“是！”
………………………………
【派蒙影業】。
距離馬克與周陽通話已經過去四天時間了。
這四天時間裡，《電鋸驚魂》全球總票房突破4300萬美元……
這期間，馬克收了一條消息，【環球影業】確實接觸過周陽方，但價格卻開得非常低，比他們低很多。
當然《電鋸驚魂》的分成卻比他們高一些，但似乎周陽方並沒有簽約。
四天時間，馬克一直在等周陽的電話……
然而，周陽始終都沒有回過他，也沒有聊過價格。
馬克最終嘆了一口氣。
撥通了周陽的電話。
“兩千五百萬人民幣買斷《電鋸驚魂》後續系列的發行權，外加13%的全球分成……”
電話那頭沉默。
緊接着嘆了一口氣：“馬克先生，我們已經和【威漫影業】籤協議了，他們花了3000萬美元買了我們此前所有電影的發行權，除此以外，還有接近35%左右的後續票房純利潤分成，除此以外，我們簽了一份五年的戰略合作協議，後續的《武魂》與《反超級英雄》系列電影，我們授權給了他們，後續他們拿回版權後，周邊和電影放映，優先授權給我們……”
“什麼！”馬克瞪大了眼睛：“那家要破產的漫畫公司？派蒙有成熟的發行網絡，那些漫畫公司根本不懂電影，他們的網絡……拿回版權？開什麼玩笑，現在他們的版權這麼賺錢，他們怎麼拿得回來，他們有什麼能力拿回來！”
“抱歉，馬克先生……”
“等等，三千萬！20%分成！但我要獨家談判權，現在就讓我的法律團隊飛過去！”
“恐怕來不及了。“周陽的嘆了一口氣：“我們已經簽約了……”
“我記得【威漫影業】的負責人是卡爾吧？我記得簽了對賭協議，對賭協議結束，他就立馬滾蛋，你們此前籤的合約，都不作數，你能不能拿到錢都是問題！”
“他們已經打錢過來了！”
“……”
幾十秒鐘以後。
電話掛斷了。
馬克默默地看着桌上的資料與《電鋸驚魂》的票房信息，最終皺起了眉頭。
隨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撥通了【派蒙】高層的電話，跟他們聊了《電鋸驚魂》的事情，並再次要了一個談判價碼……
然而，再給周陽打電話的時候，電話卻無人接聽，似乎已經關機了。
就在這個時候，秘書敲門進來，帶來了周陽那邊的最新消息。
華夏那邊《黑袍聯盟》即將在兩個小時後正式首映……
而好萊塢這邊，剛拿到《黑袍聯盟》片源以後的【威漫影業】匆匆忙忙就回到洛杉磯，緊急聯絡了此前合作的影院，並且在今天中午的時候，敲定了周陽幾部電影的上映時間，而《迢人：重啓》這部沒有多少人重視的電影，則在受到了【威漫影業】的特別重視，提前小範圍試映，聽說，卡爾爲此又簽了一份對賭協議，壓上了洛杉磯的那套別墅……
聽到這條消息以後，馬克點點頭。
表情很平靜。
但不知道爲什麼，心中卻隱約產生了一絲說不出來的不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