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敦頤不知道衛義是什麼人物,但是衛義焉能不知道周老二是誰?所以他拿着電話的手抖開始不停地抖,腫脹的臉上露着難看的笑容點頭哈腰,好像電話那邊的周老二就站在他面前看着他一樣。
短短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對衛義來說卻完全是度秒如年。當週老二讓他把電話給我的時候,衛義趕緊用最恭敬的姿態,彎着腰兩手捧着電話如同捧着他祖宗的骨灰盒一樣把黑疙瘩遞到了我的手裡。
“起橋,還有啥事情沒有?”
“嗯沒事了。”
“沒事我就掛了啊,戰況正激烈,別動,四筒是吧,碰!”
掐斷了電話,我似笑非笑的看着站在那裡顯得十分忐忑的衛義,他看着我,咧着嘴不停的賠笑,而他身邊的那一羣小弟都把目光投向他,等着衛義做出下一步指令。
“都圍在這裡幹什麼!給我滾出去!都出去!”
轉個身,面對着自己的這羣小弟,衛義的臉色立馬就變了,他那羣還把西瓜刀拿在手裡的小弟趕緊唯唯諾諾的退了出去,房間裡立刻就顯得有些空蕩蕩的,又剩下了最開始的五個人。
“那個……鄭兄弟……嘿嘿……對不起啊,真沒想到……這個……大水衝了龍王廟……”衛義不斷搓着手,訕訕笑着。
我兀自給自己點了煙,看了衛義幾秒才說道:“衛老闆,坐吧。我都說過了,我是帶着誠意來談生意的。”
“好好好!”衛義一疊聲應道,他又坐在了我的對面,老付還是剛纔那個位置,坐在他的旁邊。
“那個古玩店要是鄭兄弟喜歡,要不我就送給鄭兄弟吧。”
我還沒有開口,衛義就趕緊率先說道,因爲他的臉已經被範存虎給抽成了豬頭,所以我也根本就無法從這張臉上揣摩到太過於細微的神色變幻。
“白送還是算了,我做生意不喜歡佔別人便宜。”我皮笑肉不笑的給衛義說了句,又扭頭給吳懷說道:“老吳,擬一份合同,衛老闆名下的那家古玩店一萬賣給我們,連帶着那塊地皮一起。”
“這不行!光是裡面的物件……”老付聽到我給吳懷說的話,頓時大驚。
“老付閉嘴!一萬就一萬,一萬就一萬。”衛義呵斥住了這個兢兢業業給自己打理古玩店生意的心腹,他看着我依然是陪笑着說道,但眼裡那種肉疼的神色卻怎麼也遮掩不住。
我沒有給衛義絲毫的同情,看了那個老付一眼,又說道:“現在就寫合同吧,咱們早早做完早早了事,行吧衛老闆?”
“行行!就按鄭兄弟說的來,老付,去拿紙筆過來,我們直接把這事敲定了。”衛義揮手給老付說道。
老付張嘴還想說什麼,衛義瞪了他一眼,他才微微嘆了口氣起身去拿紙筆。
場面安靜了下來,吳懷有些不確定的問我說道:“東家,就一萬?”
“就一萬!?老吳你知道一萬塊是多少不?你知道現在外面一個人的工資纔多少不?一萬,最起碼也是一個人五年的工資,這不是個小數目!而且我相信衛老闆對這個價錢一定十分滿意,是吧,衛老闆?”
“是是,鄭兄弟要我的店鋪是給我面子,老吳你就聽鄭兄弟的。”
吳懷神情古怪的看了衛義一眼,而衛義還是笑着看我,因爲沒有拿捏好笑的幅度,所以牽動了臉蛋頓時疼得‘嘶’了一聲。
範存虎也小聲嘀咕道:“一萬塊,很多呢!不過我身上這身衣服都花了一萬五。”
我吸進肺裡的煙被範存虎這句話嗆了一口,隨後又搖搖頭,範存虎說話就是這麼耿直這麼直來直去,會在很多時候把人的最後一層遮羞的麪皮扒下來讓人無地自容。
衛義又對着範存虎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剛纔這小子的幾個耳光相信給衛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老付很快拿着紙筆回來,他把東西放在桌上一言不發,很是氣悶。
吳懷筆走龍蛇,很快就完成了一份合同,拿到了那個古玩店跟店內物品以及那塊地皮的所有權,並且聲明,一萬塊錢將在一年之內分三次給衛義結算完畢。老付看到這份合同臉色更加鬱悶,估計就差哭了,而衛義還得跟我陪着笑臉。並且在最後,我提出了範存虎那場比鬥他應該得到佣金,最後我們協商衛義支付範存虎一萬塊錢作爲剛剛的出場費。
我不是個佔人便宜的人,我心裡默默想着,但有誰要是想佔我便宜,我非得讓他連哭都找不到地方。這個年頭,人善被人欺啊。
進去的時候豔陽高照,出來的時候……高照豔陽。
吳懷樂滋滋的揣着合同當即就過去對那家古玩店進行交接,而我開着車載着範存虎直奔那一家西餐廳去吃牛排。
跟華夏迥異的餐廳風格,處處充滿着西方的浪漫情調,藏在牆裡的擴音器播放着小圓舞曲,一羣穿着燕尾西裝的男人跟穿着時髦衣物的女人坐在裡面,安安靜靜的吃着西餐小聲交談,一切都顯得那樣彬彬有禮充滿了紳士風度。
侍者引着我跟範存虎落座,範存虎好奇的打量着店裡的一切。
我跟他一樣,有些新奇的看着。倒不是因爲這裡面的裝扮,而是因爲這裡面的人。很難想象,在中山裝束縛下就像是個古董一樣的華夏子孫在換了一套西服換了一個環境之後,竟然能出現這麼大的改變。
“先生,請問您要點些什麼?”侍者把菜單遞給了我。
我看了兩眼上面的東西,又把菜單遞給他,說道:“兩份牛排,十成熟。”
因爲我聽人說過,這牛排好像還能吃生的,甚至有人直接就點二成熟的牛排,吃的時候上面血漬都還沒有幹。
噗嗤!臨近的一個桌子上,一個女人忽然笑出了聲,她身旁放着一個漂亮的包包,對着她對面的男人說道:“那邊兩個土老帽,吃牛排竟然要十成熟的,乾脆直接去吃五香牛肉得了。”
坐在他對面的男人也看了我跟範存虎一眼,嘲諷似的笑了聲,範存虎怒目瞪了回去,那個男人笑的更加放肆。
“傻逼。”看了看安靜的周圍,範存虎沒有動手,而是用了一個這幾天學來的罵人的新詞彙,於是男人的一張臉頓時就漲得通紅。
他對面的女人臉色也變了,女人看了一眼男人,說道:“人家罵你呢!”
於是男人的臉更紅,他正準備拍案而起,我說道:“先生,注意形象,這裡是西餐廳,我們在這裡吃飯一定要有紳士風度對嗎?”
“你!”男人站起來指着我,於是餐廳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這裡。
我繼續說道:“紳士,難道您不認爲自己是個紳士?我相信只有粗鄙的人才會在這種地方跟人動手不是嗎?”
“可是你的同伴剛纔罵我!”
“是嗎?我坐在他的對面我都沒有聽到……好吧,先生您先別激動,就算他萬一真的不小心貶低了您,那作爲紳士我們也不能動手對吧。”
“那我豈不是白白被罵了?”男人冷笑。
我看着他說道:“誰說的?俗話說的好,君子動口不動手,您可以罵回來,您說我同伴剛剛罵您了,那他罵您什麼?”
“你!你!!”男人更加生氣,這讓他怎麼回答。
而他的女伴,那個穿着漂亮衣服的女人這時候卻搞搞昂起了自己的頭顱,驕傲的就像是一隻天鵝,她說道:“你的同伴說我男朋友傻逼,這不是罵人這是什麼?”
“傻逼……哈哈!”
“笑死我了都……”
“咯咯,粑粑那個大姐姐好有趣。”
女人一句話,鬨堂大笑,男人的臉頓時成了豬肝色。他指着我跟範存虎說道:“你們給我等着!咱們走着瞧。”說完把錢往桌子上一拍,也不管坐在他對面的女人徑直朝着餐廳外面走去。女人見自己的男人走了,頓時也顧不得什麼,她慌張的提着自己的包包追了出去。
小小一個無傷大雅的插曲,鬧劇過後場面又恢復了剛剛的寧靜。
侍者很快便端着兩盤牛排放在了我跟範存虎的面前,餐具正如別人所說,刀子跟叉子。
於是我看看別人,也便開始切一小塊叉一小塊往嘴裡送一小塊的吃了起來。
味道跟華夏菜差別很大,吃在嘴裡有種別樣的感受,今天贏了一百萬還順帶用很低的價錢買了一個很值錢的古玩店,所以我的心情很好,胃口自然也就大開。
半盤牛排很快下肚,我才擡起頭來,卻看到範存虎坐在我的對面一動不動。他一手拿刀一手拿叉,看着盤子裡的東西一口一口沿着嘴裡的唾液。
“存虎,吃呀!怎麼都不吃?”
範存虎又咽了口唾沫,他兩手死死抓這刀叉十分用力,然後很爲難的說道:“鄭哥……”
“嗯?怎麼了?”我又切了一塊牛排放在嘴裡快速咀嚼。
範存虎看着我,臉色更加怪異,他盯着我不停動着的腮幫說道:“我吃不下,這一盤感覺很像鋪平的牛糞……”
牛糞……我看看我的盤子,還有一坨黃黑的殘餘物。於是我神情大變。
“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