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星星稀。
月兒卻很明亮，如水一樣的月光順着窗櫺鑽進來，像是清泉一鞠，潑灑在牧元陽的臉上。
牧元陽睡得正安詳。
這段時間顛簸勞累，從揚州到海外，在海外幾下孽窟，再趕回豫州，又回來揚州處理山豪孽事宜，緊接着又馬不停蹄的籌措商行，已經小半年的時間，卻是始終都未曾好好休息過了。
牧元陽三開神藏。
其神魂是異於常人的強大。
雖然不能如宗師強者，大丹一轉，疲勞頓消。
可其實對於睡眠的依賴性卻並不大。
倒是更像是一種習慣。
是一種長久未曾好好休息過的，精神上的倦怠。
所以牧元陽採氣熔鍊一番五臟之後。
就直接上牀安眠了。
睡得還很瓷實，很香甜。
可他卻做夢了。
這是很少出現的情況。
或者說自從牧元陽三開神藏之後。
他就沒有做過夢！
常言道夢是心頭想，而信念堅定，意志強大的神魂，可以控制這種念頭！
無色無形，無聲無語。
這纔是滋養休息神魂的最佳狀態。
所謂的深度睡眠也就是了。
所以他們睡眠兩個時辰的效果比得上普通人的一夜。
今兒他卻做夢了。
在夢中。
大海無量，浩瀚無垠。
上接星河璀璨，下引黃泉幽幽。
倒是比現實當中的大海還多了幾分恢弘。
也多了幾分神秘和靈動。
一葉扁舟逐流在海上。
牧元陽就坐在小舟上。
他的對面還有個人。
一個姑娘。
一個很美的姑娘。
牧元陽也算是“吃過見過”的，譬如夭夭，譬如李畫，譬如李純，都是人間絕色，也足以讓英雄授首。
他也自以爲心堅如鐵。
可看到這姑娘的時候，他還是愣神了剎那。
真的很美。
白髮如好雪映得膚若凝脂，從額頭上隨意灑落，仿若銀河下墜。柳葉眉卻向上挑着，三分嫵媚七分英氣。眼睛很大瞳孔佔得多些，如點漆就，還摻着幾點金芒，像是頭頂璀璨的星空，深邃而高貴。鼻樑又很趁合雙眸高挺，顯得眼窩深邃，越是動人。脣如硃砂，那是這張絕色上最爲鮮豔的顏色，在凝脂般的肌膚上，看起來是那般的奪目。
冷豔高貴，真真的超凡脫俗！
就好像從天下走下來的仙女兒。
這本不應該出現在凡塵俗世當中。
當然，她本來也不是凡人。
看她頭頂支棱着的那一對龍角。
她是水晶宮裡人兒，神話當中的龍女兒！
就這麼出現在了牧元陽的眼前。
她看着牧元陽。
美眸凝滯。
牧元陽也看着她，欣賞了好一會兒。
猶猶豫豫的想了想，然後開口說：“四，，，阿花？”
“，，，”
看到佳人嘴角一抽。
牧元陽急忙哂笑兩聲，再度試探說：“媳婦？”
龍女的臉唰就紅了。
就像是晚霞映在了白雪上。
“哎呦，還挺嬌羞的。”
牧元陽呲了呲牙，心裡美滋滋的。
從顏值上來說，這門親事還不賴啊!
原本心裡的煩悶瞬時間煙消雲散。
顏值代表着什麼？正義！
牧元陽覺得自己是一個嚮往正義的人。
“只可惜只能出現在夢中，外面還是四腳蛇，又該怎麼做一些羞羞的事情，，，”牧元陽心中不由得有些惋惜。
卻沒發現對面的龍女臉色更紅了。
她白了牧元陽一眼，氣質高貴而冷豔。
聲音同樣驕傲到天上去了：“愚蠢而弱小的凡人啊，，，”
“恩？”
這個展開，問題很大啊！
那語氣，冷漠而無情。
就真想高高在上的仙神，在對螻蟻說話一樣。
牧元陽眉頭挑了挑，他也是個有脾氣的人。
所以他同樣報以冷笑：“媳婦，別鬧！”
“，，，”
龍女的美眸盯着牧元陽看了好一會兒。
她有點猜不透對面這個傢伙的腦回路了。
“看來你還是心存僥倖啊！”
龍女笑了，好像春天第一朵嬌花。
消融了滿天的冰雪。
可她身上卻驟然爆發出極爲恐怖的氣息來。
霎時間，大海傾覆！
小舟瞬間被掀翻到了大海當中。
然後徑自的下沉。
好像是墮入了沒有底的深淵一般。
牧元陽就覺得彷彿整個大海都壓迫到了自己的身上。
讓他呼吸困難，讓他神智混沌。
讓他覺得陷入了永夜的地獄當中的一般。
那種在生死邊緣不斷徘徊的感覺瘋狂的壓迫着他的清明。
他的耳邊適時的響起了龍女的聲音：“愚蠢的凡人啊，膜拜我吧，信仰我吧！我會賜予你想要的一切！無窮無盡的力量，無窮無盡的生命！”
那聲音還是那樣的冷漠而無情。
卻又帶着某種別樣的誘惑。
像是要把牧元陽拽入到深淵當中。
配合着那種作用在神魂上的壓迫。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都有很大的殺傷力。
可牧元陽卻覺得十分自如。
天龍池七關的經驗，讓他可以遊刃有餘的對付這種幻境。
沒錯，他知道，這就是幻境！
無非是龍女施展了某種秘術，強行進入自己的夢中，妄圖左右自己的神智和判斷而已。
而既然是幻境，既然是自己的夢境，牧元陽有何懼之？
“跟我玩真的？”
他冷笑一聲，念頭飛動。
只是瞬息間。
他身上驟然綻放出極爲強烈的光芒來。
那光芒充斥在整個世界當中。
大海瞬間就在光芒下溫順了下來。
自大海深處，牧元陽緩緩上升。
海面不由自主的分割成了兩半。
他就像是一個主宰着天地的神王一般！
大袖一揮。
滄海變雄峰。
雄峰有閒亭，亭裡有石桌，桌上有酒。
他在品酒。
龍女站在一旁宛若一個侍女。
手裡捧着酒壺，畢恭畢敬的給他斟酒。
“這，，，你怎麼能做到這一步，，，”龍女人，，，龍都傻了。
她陷入瞭如先前牧元陽一樣得到境地。
或者說更爲徹底而且純粹。
她的一舉一動，都得隨着牧元陽的念頭而起舞。
她好像是個提線木偶一般。
這讓她感覺到震撼。
牧元陽卻覺得理所當然：“此爲幻境，亦爲我的夢境。
我心動，念起，都可改天換地，顛覆夢境。
難道在我的夢裡，還能讓你給欺負了？”
龍女又是一怔。
她沒想到牧元陽居然這麼快就看破了端倪。
她哪裡知道。
雖然牧元陽並非是上古武者，卻實打實的接觸過上古武道！
而且還修行了神藏經，這種直接作用於神魂的上古秘術。
又在天龍池經歷過幻境淬心之七關，經驗豐富。
一般的手段想要唬住他可是不容易。
牧元陽不理會龍女的震撼。
只是眸子在她身上不斷打量着。
彷彿能夠穿透衣物看到些神秘一樣。
把龍女看得面色緋紅，心裡發毛。
又看到牧元陽舉起酒盞。
龍女不由自主的給他斟滿。
牧元陽滿意的點了點頭：“這纔有點小媳婦的意思麼！”
龍女當時就不樂意了。
她可是龍女啊！
高高在上。
在海外孽窟當中也是備受恩寵的獨一份啊！
曾幾何時受過這般慢待？
“你會爲你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龍女憤憤不平的說。
在龍女眼中，牧元陽只是螻蟻。
而現在螻蟻卻把高高在上的神龍踩在腳下。
這是她不能夠容忍的。
聽到她充滿了威脅的話語。
說實話牧元陽心裡有點發憷。
他是見過這丫頭髮威的。
懟蘇慕白都跟玩一樣。
何況是自己呢？
不過轉念想了想，牧元陽笑了：“嚇唬誰呢？
你當我不知道，孽窟可以瞞天過海，矇蔽天機。
所以你才能夠出手，不過也不敢全力出手！
更何況是在外面，若是你泄露氣息，怕不是要遭雷劈？”
“，，，”
完了，被看穿了！
這是龍女的第一反應。
她雖然不知道牧元陽到底是從哪兒聽到得如此隱秘。
不過想來和龍皇脫離不了乾洗。
看她不說話，牧元陽也懶得繼續打擊她。
就柔聲詢問：“你是怎麼出現在我夢中的？”
“哼，愚蠢的凡人，，，”
龍女還想傲嬌一下，卻忽然有一種想給牧元陽捏肩捶腿的衝動！
完了，被威脅了！
龍女急忙開口解釋：“我是以神魂入夢之術進入你夢中的！
你我已經締結契約，你身上又有龍氣加持，所以可以矇蔽天機！
我又有秘寶庇佑元神，所以才能夠進入夢中和你交流！”
牧元陽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丫頭終於明白自己的處境和身份了。
他便繼續問：“元神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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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上古武道。
那個人人如龍的璀璨星河。
任何人都是好奇的。
未知和好奇，是生靈前進的動力。
求知慾，是生靈昇華的源泉。
牧元陽本來就對上古武道萬分好奇。
現在有機會詢問，自然不會錯過。
有了前車之鑑。
這次龍女沒有推諉，乾脆說：“元神爲神魂之精，萬念之靈。
修士結丹之後，就可以從內丹當中孕育出元神來。
自此便不在執泥於肉身，超凡脫俗！”
聽龍女這麼一說，牧元陽一下就明白了：“就是神魂壯大到一定程度之後的變化，，，”
神藏經當中就有相關的說法。
摒棄肉身，超脫神魂！
想來那就是修煉元神吧。
牧元陽微微沉吟，又問：“修士是上古武者的稱謂麼？上古武道的修行境界是如何劃分的？”
龍女本來還想揶揄幾句。
不過看到牧元陽深邃的眸子，滿臉的求知慾。
龍女撇了撇嘴，沒好氣的回答說：“上古仙朝修士大體分爲，煉體，練氣，築基，金丹，元神，法相，合神，返虛這幾個境界。”
“法相，合神，返虛，，，”
這是牧元陽從未聽說過的詞語。
他卻可以感受的得到其中的精妙和強大。
他卻還不知足：“具體描述一下。”
龍女白了他一眼，試探着坐下。
恩，能坐下就好！
“煉體，精煉體魄，填充氣血。
練氣，採氣入體，調理陰陽。
築基，氣灌周身，溝通三寶。
金丹，三寶合一，精氣巔峰。
元神，丹破成嬰，超凡脫俗。
法相，皆元神之象，改天換地。
合神，身與道合，念頭無窮。
返虛，洞悉陰陽，介乎虛實，爲無量！”
龍女精煉而簡短的給牧元陽描述了一番上古武道的境界。
牧元陽一聽就怔住了，因爲上古武道和現在的武道好像，，，沒什麼差別！
“煉體對應的就是現在的煉體和練勁境界！
練氣應該是地煞和天罡，納氣於身！
而所謂的築基應該就是五氣和三花！
金丹對應的是宗師境界，三寶成丹，，，
也就是說，，，現在武者有追求更高境界的可能！”
想到這裡，牧元陽不由得心神震顫。
一瞬間腦海中閃過許多的念頭，卻都抓不住。
龍女似乎猜到了牧元陽的想法一般，毫不猶豫的潑冷水說：“別想了，沒有靈氣滋養，修士的神魂是無法壯大的，而突破到元神境界的前提就是神魂足夠強大，，，”
“神魂啊，又是神魂！”
牧元陽想到了神藏經，他是有壯大神魂手段的。
雖然並不可控，卻好歹有一線機會。
當然他不會告訴龍女，只是淡然說：“現在不能，以後未必不能。”
又提前堵住龍女想要嘲諷的話：“你現在是什麼境界？”
“返虛！”龍女的臉揚起，很驕傲。
牧元陽不由得一愣：“返虛這麼弱麼？”
“，，，”
龍女笑了笑。
如果是在孽窟當中，牧元陽已經跪下了！
牧元陽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言，不過心裡也琢磨得到答案：“不外乎是修爲消磨於歲月當中，能夠從上古活下來，這龍女的修爲必然是極爲強悍的！”
牧元陽又和龍女聊了很久。
與其說是聊，其實就是牧元陽問。
他從龍女口中得到了許多上古的隱秘。
就如同一幅嚮往已久的神秘畫卷，在他眼前徐徐張開。
裹住了他的心神，讓他心馳神往。
見他問個不停，龍女最後也煩了。
終於找到機會掙脫了牧元陽的束縛，然後消失不見。
牧元陽的夢就此戛然而止。
他翻身坐起，窗外月兒還很圓。
心裡的事兒太多了，睡是睡不着了。
牧元陽翻身下地，攥着刀走到花園中開始練刀。
月色下，有人來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