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神醫看着他們千變萬化的臉色,覺得他們都像神經病。
不就是個滑脈嗎?
難不成這孩子不是王爺的?
開玩笑!若真是這樣,按照王爺的脾性早就殺人了。
啞嬸欲進去看看,卻被無聊攔下。
這時,屋裡傳出了女人壓抑的痛呼,和男人跟着而來的低喝。
“都給本王滾出去!”
衆人頓時噤聲,仍舊在屏風前的了厄蹙緊了秀眉,腳步一轉,入了屏風後。
看見玄色衣袍的男人坐在榻邊,將女人摟靠在懷中,她的臉色透着一抹病態的蒼白,手背和脖子上不時有紅色鼓起劃過。
“你知道這是什麼?”和尚問。
“與你無關。”
男人的聲音清冷,眼皮子都不擡一下,因爲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殺了這個臭和尚。
了厄淡淡的勾了脣,“方纔你們的談話我聽到了。”
“與你無關。”
男人依舊平靜,聲色已是極冷,“你可以滾了。”
“這個孩子……”
“與、你、無、關。”
了厄忽地淺笑開來,“殿下這是在自欺欺人。”
楚堯眯着鳳眼,渾身已露出殺氣,摟着她的雙臂不自覺收緊,卻引得昏睡中的女人低低的呻吟。
“痛……”
男人瞬間清醒,一刻卸下了所有,將手掌放在女人嘴邊,語氣輕柔到極致,“乖,痛就咬我。”
“堯哥……堯哥……”
她依舊是昏睡的模樣,不聞夢外聲,只一遍一遍地喚着他。
這一遍遍的呼喚,觸痛了男人的心,也微微刺痛了和尚的心。
楚堯一遍一遍的回答,不厭其煩,疼惜地親吻着她烏黑的頭頂,眸中細碎晶光,那隨着女人的呼喚回答着的一遍遍的“我在……我在……”迴盪在靜謐的牀畔。
了厄抿着脣,袖中雙拳逐漸握緊,清秀的眉眼透着的神色不似往常。
他緩緩轉身,暫且離開。
………
翌日晌午時分縣主府。
“你果真是在考驗本王的耐心。”坐於牀榻邊的男人陰沉着臉冷聲開口。
“王爺息怒,姑娘的確一切正常,您可以看看,姑娘的臉色不是比昨晚好多了嗎?要醒也只是遲早的問題。”
喬神醫惶恐道,擡起袖子擦了把額頭根本不存在的汗。
男人的臉色尚未得到一些緩和,便聽立在窗前的了厄道,“殿下何苦爲難老者。”
男人微眯了眼,“你這是在教訓本王?別說你還沒坐上國師之位,縱然是你坐上了,本王的事也輪不到你來置噱。”
了厄無所謂地淡淡一笑。
又過了一會兒,牀榻上昏睡的女人開始有了細微的動靜。
“阿紫?阿紫?”
女人的睫毛顫了顫,耳邊有人喚着她的名字,她幽幽睜眼,入目一片漆黑。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嗯?”
她糾結似的點點頭,“我肚子不舒服。”
了厄神色一緊。
然後便看見她嘿嘿笑了,“我肚子好難受想吃飯啊堯哥。”
“……”
“姑娘稍等,我這就讓小秋他們準備膳食。”外間傳來無聊說話。
她聽到了腳步匆匆離去的聲音,遂掀開被子下了牀。
“別動。”男人輕聲阻止,“我幫你。”
楚堯幫她穿了鞋子,扶着她站了起來,“跟着我走,別怕。”
她眉眼微彎,眸中含着淡色紫電,淺淺一笑,“好。”
走了幾步問道,“對了,我們現在在哪?暉園還是我家?”
“你的屋裡。”
她點點頭,“屋裡除了我們還有別人嗎?”
男人看了一眼站了外間的一羣人,淡淡答道,“沒有。”
無塵無痕等衆人、連着剛轉出屏風的喬神醫和了厄皆是,“……”
這簡直是紅果果的無視!
“現在什麼時辰了?”
“剛過了晌午。”
“唔,我想洗漱。”
男人面無表情眼神極具威嚴,無聲地看向站在門外的丫鬟。
丫鬟一個哆嗦,“縣主稍等。”
巫紫聞聲扭頭,指着聲源的方向,“外面太陽好嗎?我想出去曬曬。”
楚堯帶着她往門口走,溫暖的陽光隨着她一步步的走動,自腳面緩緩上移。
觸及到失明的眼睛時,一股灼痛傳來——“啊!”
“阿紫!”
“姑娘!”
男人將她的腦袋捂在胸膛,連忙退後,“是不是眼睛不舒服?”
她在他懷裡默不作聲,適應方纔陽光給眼睛帶來的灼熱之痛。
“我的眼睛可能見不了陽光了。”她擡起頭,雙眼微閉,脣角尷尬地彎了彎,“剛纔好像聽見無塵和青枝他們的聲音了。”
“王妃……”
“姑娘,我們都在呢。”
男人帶着她來到桌邊坐下,示意喬神醫過來把脈。
同時道,“他們是剛剛纔來。還有喬神醫,讓他給你看看眼睛。”
手腕處搭上手指。
巫紫微笑着道,“麻煩神醫啦。”
“不麻煩,只是姑娘,你眼睛的症狀我並不知是何緣故。”
她眨眼,“沒事兒的,這只是暫時性失明,過段時間就好了。”
喬神醫不再言語了。
楚堯讓人退下,巫紫摸索着抓住男人的手,“等等,阿厄是不是也來了?我方纔也聽到了他的聲音。”
了厄笑了,靠近了些,“阿紫,我在這裡。”
然後,在景王殿下殺人的目光中,輕輕握住了她的左手。
距離三人最近的喬神醫腦子有點不夠用了,提着醫箱慌張退後,一直退到無塵旁邊,極小的聲音問,“我怎麼瞧着有些不對勁?”
無塵看着那和尚囂張的樣子,磨牙鑿鑿,眼珠子一轉,一腳跺上喬神醫腳面。
“啊——”!!!
“怎麼了怎麼了?神醫?”
景王殿下看了眼下屬,滿意地勾了脣,“神醫腳崴了。”
巫紫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抽回手,往神醫那邊的聲源處的半空摸了摸,“沒事兒吧?嚴不嚴重?”
喬神醫指着無塵氣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擠出幾個字,“還好,不嚴重。”
一旁的了厄收手入袖,掌心還殘留着女人手指的溫度,他隨意笑了笑,取了丫鬟端來的托盤中的水杯,“阿紫,洗漱罷。”
男人眯着眼,奪了水杯在手中,“我來就好,不勞煩大師了。”
“殿下千金之軀,竟也做得來照顧人之事?”和尚言語挑釁。
千金之軀……這是在變相的諷刺他?
呵。
景王殿下輕笑了一聲,擰了毛巾,親自幫她淨臉,動作溫柔,聲音淺淺撩人心扉,“爲了阿紫,我什麼都做得來。”
巫紫瞬間紅了臉,羞嗔道,“你害不害臊啊。”
一旁的了厄垂下眼簾。
“我也不知道有哪些人在這裡,你們也各自去吃飯吧,我現在已經好了,不用擔心。”
說完,她依據之前的判斷轉了臉,“阿厄?”
“我在。”了厄回神。
巫紫道,“你在我這裡吃。”
了厄淡笑,“好。”
景王殿下忍了忍,最終是忍住了。
青枝、神醫等人相繼告退,無塵覺得自己剛纔發揮了很重要的作用,故而在某王爺的眼神示意下,腆着臉笑嘻嘻地道,“姑娘,屬下也想和你一起吃。”
“當然好啊。”巫紫眨了眨眼,明顯有些意外,“以往讓你們和我一塊兒吃,你們總說什麼主僕有別,不能亂了規矩,這下敢情好啊,再添碗筷來。唉唉,還有誰在這裡沒走的?也過來一起吃,反正桌子夠大!”
沒走的無痕和無聊哼了哼聲。
“我這人吧,就喜歡自家人熱鬧,吃飯怎能沒酒?堯哥,你那梨花醉呢?給取一壺來唄!”她笑嘻嘻的道。
“不可!”了厄急聲阻止。
楚堯涼颼颼地看了和尚一眼,蹙着眉婉轉道,“阿紫,喝酒傷身,你昨日累了……”
卻並不提她有了身孕之事。
了厄眯着眼看他,猜不透男人心裡在想些什麼。
見她面有可惜,便道,“我如今身份不便,待還俗之後,阿紫再陪我飲一杯如何?”
不等她回答,突聞“啪”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