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府劉府尹一任期滿,剛剛升任而去,新來的褚府尹剛接任還沒滿半年,就出了這麼件當街毒死了人的人命案子。
人命案子不算什麼,就算當街也不算什麼,可偏偏這個餘家布行就在老越陽、現在的尹嫂子布行斜對面,出事的這家還和世子妃孃家做過鄰居,這案子可就不是一般的案子了。 щшш⊙ Tтkǎ n⊙ ℃ O
雖說府尹舊去新來,可平衙頭還是平衙頭,王推官也還是王推官,這案子審的很快。
死者吳大奶奶的母親吳嬸子因爲家裡鬧耗子,買了些耗子藥,隨手放在廚房了,早上起來給吳大奶奶做米糕,起的太早,天黑燈暗,沒留意就把耗子藥混進去了,這是失誤傷了人命。
案情簡單,吳嬸子認的乾脆說的明白,賣耗子藥的和餘家布莊的夥計證詞一致,就是樁誤傷而已,褚府尹剛剛鬆了口氣,出去打聽的幕僚常先生回來了。
“審的清清楚楚,是樁誤殺。”褚府尹拍着口供,和常先生笑道。
“先容我喝幾杯茶,渴的很。”常先生自己過去提壺倒茶,倒了一杯,和褚府尹道:“東翁,咱們得好好說說話兒。”
褚府尹一聽就明白了,揮手屏退侍立的小廝。
常先生坐到褚府尹下首,壓低聲音道:“東翁,這案子可沒那麼簡單。
“我從府衙出去,先去看現場。吳家這娘幾個,可有名得很,閒話極多……”
常先生和褚府尹直說了大半個時辰,才把他聽到的各種消息說完了。
褚府尹聽的瞠目結舌,“平衙頭跟她們是親家?這事咱們竟然不知道!”
“咱們人生地不熟,初來乍到,連平衙頭這門親事都不知道,別的,還有多少是咱們不知道的?”常先生接話道。
褚府尹輕輕抽了口涼氣。
“東翁,以在下的淺見,這樁案子肯定不是失誤致死,吳嬸子無辜,至於兇手是誰,明明白白啊。”常先生接着道。
“要揭出真兇倒是不難,可是,真揭出來,這可就是樁臭不可聞,喪失人倫的醜惡大案了。”褚府尹緊擰着眉。
常先生欠身往前,“東翁,您聽聽在下的淺見。
“吳家這位五姐兒,先是搭上了她姐夫,鬧出來之後,她姐姐無論如何不讓她進門,她就毒死了她姐姐,這是明擺着的,是不是?
“東翁,這位五姐兒纔不過十五六歲,就有這樣的心計,這麼狠辣,這是天生的狠辣,要是之後,餘大郎沒要她,另外續娶了別人,東翁以爲,這位五姐兒會怎麼樣?
“這是一,其二,就算餘大郎娶她進門了,她姐姐還留了一個女兒,尚在襁褓之中,她會如何對待這孩子?聽說餘家太太極其不待見吳家,說是對死者連個笑臉都沒有,這位五姐兒進了餘家,餘家太太會怎麼對她?要是把這位五姐兒惹惱了,她會做出什麼事?”
褚府尹想了想,吸了口涼氣。
“到時候,再翻出今天這樁案子,會怎麼樣?
“就算今天這樁案子做成了死案,翻無可翻,這吳家接連出人命案子,東翁,這可不好解釋啊,至少算是教化不利吧?
“現在這樁案子,別說醜惡,就算是十惡不赦,東翁,您到任還不到半年呢,這會兒,這平江城還在前任的教化之下呢。”
“你說的對!是我想的不周全,你看,咱們下一步該怎麼辦?”褚府尹欠身問道。
“我有個小主意,東翁聽聽……”
……………………
華亭縣。
巧織外婆和巧織阿孃肩挨肩坐在地上,呆呆怔怔的看着棺牀上漆黑的棺木。
這半個多月,她們孃兒倆日夜不停輪流看着,直到剛剛,她們過去說:巧織難產,沒熬過去……
巧織阿孃兩眼空洞,木呆呆的看着漆黑的棺木。
巧織外婆攥着拳頭,一下下捶着地面,已經捶得滿地的血。
兩個婆子一左一右盯着巧織阿孃和巧織外婆,婆子從全無生機的巧織阿孃,看向巧織外婆一下下捶下去的拳頭,看着拳頭捶下去濺起的血沫,擰開了頭。
王缺西從外面進來,站在門檻裡,直直看着那具黑漆棺木。
“親家老爺來了,等您半天了。”
管事陪笑迎上來。
“少奶奶是橫死,親家老爺也知道,咱們這兒的規矩,橫死的人可不能一直停在家裡,得趕緊入土爲安,再晚就誤了時辰了,少奶奶隨葬的衣服首飾,都是親家太太和老太太過了目的,件件都是好東西。
“親家老爺趕緊進去上柱香吧,跟少奶奶告個別,少奶奶就該啓程了。”
“讓你們老爺太太來上柱香。”王缺西悶聲道。
管事一個愣神,“噢,我們太太難過極了,病倒了,我們老爺……”
“他們該上柱香,他們不來,就不發喪。”王缺西坐到了門檻上。
管事居高臨下的看了一會兒,招手叫過一個婆子,低低吩咐了幾句。
沒多大會兒,韓老爺一身黑衣,離王缺西十來步站住,厭惡的看着坐在門檻上的王缺西,迎着王缺西的目光,掩飾住厭惡,稍稍拱了拱手道:“親家節哀,這是沒法子的事。”
“你們太太呢?她也得來。”王缺西沒理會韓老爺的客套。
管事看向韓老爺。
“請太太來一趟吧。”韓老爺一句話說出來,帶出了渾身的煩惱,這樣的親家,就算擺脫了,想一想還是讓他厭惡膩心。
韓家太太出來,沒看王缺西,經過韓老爺,低低抱怨了句。
“行了,也就這一炷香了。”韓老爺安慰了句,跟在太太身後,從婆子手裡接過一根香。
王缺西站起來,徑直走到韓老爺和太太身後,突然從懷裡掏出把磨的雪亮的斧頭,乾脆之極的砍在韓老爺脖子上,拔出斧頭,再砍向韓家太太的脖子。
噴涌的熱血灑了巧織阿孃和外婆一頭一身。
王缺西再轉過去砍下韓老爺的頭,掉頭再砍下韓家太太的頭,起身往前,雙手握着斧頭,劈開棺木。
兩眼圓瞪的巧織從棺木中滾落在地,浸在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