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收窄,船隻由湖入江,升起竹帆,溯江而上。
劉小樓有陣盤,也取出來布在梳杆上,和東方玉英的風符一起發力,船隻如離弦之箭一般,劈波斬浪。
上溯兩個時辰,東方玉英的神雀就飛了回來,腳上幫着個竹筒,裡面裝了個紙卷。
看罷,劉小樓道:「你看我就說了,兄妹倆遭殃了吧?捱了一頓家法,還禁足一年。蔡長老向你致歉了哈!」
東方玉英神色複雜,反反覆覆拿着紙卷翻來翻去:「真是蔡長老手跡?」
劉小樓無語了,指着他肩上的神雀委屈道:「師兄,那是你的鳥,你的鳥飛到哪裡見了什麼人,幹了什麼事,你自己不清楚?你來問我?」
東方玉英撓了撓頭,拽住劉小樓胳膊:「小樓——.—小樓要不你再給蔡長老寫封信,就說主要是永武的禍,他這個人最是嘴碎,別說一年,禁他三年都是應該的,但永瑛師妹是無辜的———」
劉小樓搖頭:「師兄以爲我是蔡長老什麼人?人家對我言聽計從?怎麼可能?我這最多扮演舉報者的角色,剛好舉報的事情是人家蔡長老不能容忍的事情,所以罰了,僅此而已。你讓我跟他說罰誰不罰誰,這不是開玩笑嗎?」
東方玉英也回過神來,嘆道:「永瑛師妹真是受了無妄之災啊———」
劉小樓好奇道:「師兄莫非—想和那個永瑛雙修?」
東方玉英頓時跳腳:「小樓你別瞎說!人家可是好女子,當不得你如此氓毀!什麼雙修不雙修,這話不要亂講!」
劉小樓道:「你真是骨子裡帶出來的偏見!我說了無數次,這是正修法門,
你剛纔自已都說了,黃山派容成公一支不就傳承此道嗎?難道黃山派就見不得人了?我跟你講,這裡頭艱深繁奧,固混元丶轉陰陽丶築五音丶煉五體丶修九勢丶
通十二經丶行十八法丶調七十二技,大道直指長生!我這麼跟你講,回頭你跟我去趟綠怡院,我一點一點教你,放心我不藏私的———」
東方玉英有一搭沒一搭的聽着他講三玄門《陰陽經》的總綱和修煉之法,就當聽個趣事,聽着聽着又接到一隻神鳥報信,向劉小樓道:「師兄就在附近。」
按照信中所指,不多時,船隻拐入一條支流,行了半個時辰後靠上北岸,劉小樓跟着他登岸。
此時已是傍晚,天色昏暗,但這一帶地勢較爲平緩,以矮丘密林爲主,兩人一前一後走在樹冠上,從樹冠上舉目四顧,視野還算開闊。
向前躍進十餘裡,東方玉英忽然拉着他下了樹冠,向着旁邊丘陵上潛伏過去,到最高處時,再四下張望,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劉小樓並沒有問過來找景昭何事,說實話他也不知該怎麼問,甚至不想問,
看到眼下東方玉英這個鬼鬼票票的樣子,已經猜到必然是要幹一票了。
打量着這片矮丘荒嶺的地形,心中已經有了些盤算,低聲道:「東方師兄,
要不要去那邊?」
東方玉英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疑惑到:「去那邊作甚?」
劉小樓道:「那邊山頭雖低,卻是個八方風雨通傘橋的山勢,看得不遠,但緊要的地段都在監視之下,尤其那些背風擋雨的藏身所在,我們這裡看不到的,
從那都能看到。」
東方玉英問:「你怎麼知道?」
劉小樓呵呵道:「當年我們烏龍山那幫老前輩丶老江湖都知道,但凡半途劫道丶打人悶棍,這種地方是必佔的。」
東方玉英道:「咱們是來找師兄的,不是來打人悶棍的。」
劉小樓反問:「那景師兄來這裡做什麼?」
東方玉英立刻從善如流:「好,過去看看。」
地方不遠,幾個山頭丶三四里地而已,兩人很快就到了。
東方玉英從高處樹冠中探眼望去,喃喃道:「還真是——
從他所在的位置看下去,幾處黑暗中的山坳立刻顯現出來,都是背風擋雨的紮營所在,其中更有一處山洞,洞口開得隱蔽,換個角度根本看不出來,但從這裡便立刻發現了。
不知是山民還是行商踩出來的一條山道也在月光下顯露出來,曲曲折折反射着淺淺的模糊白光。
看着眼前的一切,東方玉英腦海中忽然冒出一幅畫面:一支商隊順着山道而來,毫無戒備的走到了眼皮子底下,自己一個縱身就躍了下去,振臂高呼:「搶啊·—...」
他連忙晃了晃頭,把這個奇怪的念頭從腦海中驅散。
爲了將注意力從這條山道轉移開,不讓自己胡思亂想,他又將目光投到幾處黑的山坳間,繼而又匯聚到那處山洞。
望着那隱藏得很好的洞口,他腦海中再次浮現畫面:自己在夜色的掩護下悄無聲息接近那山洞,從洞頂墜下,突襲洞中毫無防備的「師兄?師兄?師兄在想什麼?」
「呼—.真刺激—」
「什麼刺激?」
「不是——這裡地形確實不錯——
「那是」
「你們兩個什麼時候到的?」
有人忽然在身後插嘴,這一聲頓時將兩人驚得險些從樹冠上掉下來。
「什麼——·師兄?」
「景師兄!」
「噓!小聲。人就在洞裡,別把人驚跑了。」
「靈都觀孫巨源?真在裡邊?」
「不錯,除他之外,還有兩人,沒有金丹。」
「什麼時候到的?」
「一開始只有孫巨源,他在桃源那邊的星德山上藏了一天,之後又轉到了這裡,我給你發信那會兒,又有兩人抵達與他會合。」
「都什麼修爲?」
「孫巨源是築基後期,那兩個傢伙都是中期。小樓你怎麼也來了?」
「景師兄—」
「師兄,他不小心去買了天基中還液,我把拉過來,讓他也見識見識。」
「哈,小樓捲進來了?長老們懷疑了?」
「我替他解釋清楚了,但光解釋總歸單薄了些,讓他跟着過來幫點忙,就能徹底洗清了。」
「唔,可以—你說你好好的買什麼天基中還液?」
「師兄,我剛真元滴液,需要中還液洗煉真元啊———」
「?我怎麼記得你早就是築基中期了啊?」
「沒有很早啊,上個月而已。」
「是嗎?在初期待了那麼久?你還是要努點力啊。」
和景昭談論修爲進度,是自取其辱,所以劉小樓迅速轉換話題:「我記得師兄帶着大白和小黑去潛山了麼?」
景昭道:「去了,洞府也打開了,裡面卻是空的,出來後就接到宗門裡發來的消息,我便在江北一帶守着了。大白和小黑就在對面,左丶右兩個山頭各守一處。」
劉小樓無語了:「景師兄,你是打算在這裡打埋伏麼?讓它們守山頭,還真是看重啊—
景昭道:「鬥法還欠缺點火候,但發個警示綽綽有餘,自保之力也尚可,你放心好了。兩個傢伙很機敏,天生懂得趨吉避凶,似乎是天賦神通,很難出意外,真有意外,跑得比誰都早,逃得比誰都快。」
劉小樓張望着大白小黑值守的山頭,卻沒看出一點蹤跡,心說這兩個畜生不會已經趨吉避凶了吧?
?如果真是天賦擅長趨吉避凶,那是不是這次很兇險?
「景師兄,東方師兄,到底來這裡打誰的悶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