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飛雲抄着雙手,立於東仙島的山脊上,這裡視線開闊,山下的坊市可一覽無遺。
當目標三人繞過一處店鋪後,他又伸手撥了撥眼前的一叢枝葉,目不轉晴的盯着坊市中的三人,心中萬分糾結。
有人迅速接近,正是師弟趙炎,到了身後,沮喪道:「師兄,師父說了,他們作前輩丶爲師長的,不好欺負後輩弟子,眼下荊湘和江南各宗又相處融洽,更是不好出面」
原本師弟還想着這下鬆口氣了,但師孃卻說了,他們不能出手,卻也不能讓景昭在咱們自己地盤上作威作福,他之前說過的話,得讓他咽回去—」
諸飛雲頓時感到嘴裡一陣苦澀。
什麼話?
自然是是景昭那句被傳遍天下的名言一一換個老師吧!
諸飛雲的老師是梅掌門的夫人,對此特別敏感,身爲長輩,她不好爲此向景昭出手,
卻一直耿耿於懷。
這次景昭登島的消息傳進宗門後,諸飛雲就感覺要糟糕,他知道自己無法躲避,便先期趕到山脊處觀察情形,預做籌謀。果然,景昭登島被梅夫人視爲上門挑畔,要求自己這個親傳弟子出手,讓景昭知道厲害。
景昭能不能體會到厲害,這個暫且不論,諸飛雲卻深刻體會到了景昭的厲害,那是一種交手之後感覺無可匹敵的厲害,讓人生不起抗衡之心。
當然,作爲東仙宗大弟子,同爲金丹高修的諸飛雲來說,也有着自己的驕傲,那就是不懼有傷在身的景昭,對此,他是親自出手確認過的。他一共和景昭交手三次,打得景昭屁滾尿流的那一次,就是在景昭有傷時打的,至今回想,依舊讓人心潮澎湃。而另外兩次,則從反面證明,要鬥景昭,就只能鬥受傷的景昭。
眼下好像就是這麼個機會。
他在這裡已經觀察了一個時辰,無論是舉止還是氣勢,怎麼看,山下的景昭都少了以往那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度,那是金丹高修的氣度,而不是眼下這個樣子。
疑似重傷在身?
「師弟你說,他到底爲何登島?」
「這個還真聽姓關的說起過,是爲了散心,好像還要買島什麼的。」
「散心?買島?」
「姓關的說的,也不知真假。」
「關離雖然是西邊的,爲人很討厭,但有一點我們不得不承認,他不太會說謊。」
「師兄說得是,他一直想着駱師妹,不敢得罪咱們,說起來還是心術不正。
「你說好端端的,景昭爲什麼要來散心?」
「這.—」
「將心比心,你我成天忙着修行都來不及,哪裡有工夫散心?」
「嗯嗯嗯.」
「所以你說他哪裡來的閒工夫出海散心?會不會是來養傷避仇的?」
「哎?不愧是師兄很有可能啊!之前他們三人在一條船上,師弟我一開始就沒注意到他,甚至是先注意到了東方玉英,然後才見到了他,是不是可以說明他氣息太弱?我還以爲是金丹高修的氣息我無法感知,師兄這麼一提醒,我越來越覺得是這麼個道理!如此一來,豈非大妙?」
見趙炎越說眼中越是見光,諸飛雲呵斥道:「什麼狗屁大妙?是很不妙!」
趙炎呆了呆:「啊?」
諸飛雲道:「若是他真個受了傷,我還怎麼上前討戰?就算勝了又有什麼好處?傳出去,豈不是讓天下英雄笑掉大牙?」
趙炎眨了眨眼皮,有些跟不上師兄的思路,有些糊塗了:「師兄——」
諸飛雲肅然道:「若他無礙,我當光明正大約戰一場,若他正在養傷,我卻不能趁人之危了!」
「所以——
「所以我們先要確定,他有沒有受傷。」
趙炎恍然:「我們得試探試探?」
諸飛雲點頭:「怎麼試探,你想個法子!」
東仙島上的坊市比西霞島還要大一些,說明仙童派對坊市的經營更用心一些,這一點從坊市上有兩家暗門子就可以看出來了,這也是導致東仙島坊市客流高出一倍的主要原因。
東方玉英對暗門子很好奇,同時也對懲治家暴妻兒的混蛋比較迫切,他這個少掌門一向心懷善心,從不吝惜出手搭救那樣遭遇不幸的弱女子,如果不是劉小樓拉着他,他幾乎已經鑽進一戶人家裡去了。
但劉小樓不怪他,因爲這家門口的那位婦人,實在是童顏女熟婦身的典範。
關離介紹道:「她叫翠兒,是被傳授過仙童派功法心經的,只是修行不到家。」
東方玉英問:「你們西霞島上爲何就沒有呢?」
關離道:「我們修的是身,由修身而破長生之奧,不一樣的。」
東方玉英明白了:「所以身如童?難怪西霞島上沒有,有也沒人光顧吧。」
關離本想就此辯理,卻終於還是忍住一一和金主貴客辯理,那不是自找不痛快麼?
東仙島坊市因爲有了暗門子,就多了兩家酒肆食鋪,也就有了更多靈材法器鋪子,當然就熱鬧了很多。
三人在各處店鋪中轉悠,少掌門也買了些看着覺得特別喜歡,出了店就恨不得扔掉的東西,打發了不少時間。
等逛完一條街,從坊市盡頭的最後一家店鋪出來,他們就又看到了仙童派的趙炎。
趙炎立於街中,向着劉小樓躬身道:「在下仙童派趙五,築基中,仰慕-景道友大名,特地前來拜見,望請景道友指點修行!」
這兩位可是自家僱主,東仙島怎麼說都是半個自家地盤,關離怎麼好讓他們在自家地盤上沒面子?當即上前一步制止,低聲呵斥:「趙師弟你是不是瘋了?這是誰你不知道?
之前在海上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吧?你怎麼敢?」
趙炎冷笑:「在下是—誠摯請教修行,談什麼敢——不敢?
3
關離無語了:「先不說你敢不敢,爲什麼腿在篩糠?」
「篩什麼糠?有嗎?關離——你不要污衊我!」
「有沒有你自己不知道嗎?」
「這是篩糠嗎?這是我——鬥法前的起手!
「咱們功法理念不同,心法卻是一脈相承,趙炎,我怎麼沒聽說過有這麼起手的?」
「隔了多少年了,我們東宗的進步———你不懂!」
「我是不懂,不明白你是哪裡來的勇氣,一邊抖着腿一邊上來請教!」
「趙炎,來來來,我東方跟你打!」
「少掌門,趙某—是向—尊師兄請教,你想指點趙某,等回頭再說。」
東方玉英略感後悔,誰知道東仙宗居然有趙炎這號人物,真有勇氣上來挑戰。哪怕兩腿戰戰,也還是鼓足了勇氣上來挑戰。
不過這種情況他和劉小樓是有所預備的,因此坦言:「師兄受了傷,不好動氣,有什麼都由我接着!」
報個傷情就好了,有什麼關係?這裡是名門大派東仙宗,誰敢真個向自己和師兄下死手呢?不怕荊湘各宗瘋狂報復嗎?
趙炎似乎有些喜出望外:「景道友受了傷?」
東方玉英立刻聽出了其中不同尋常的歡喜意味,頓時大爲警惕,你東仙宗真敢胡來?
卻見右側林中閃出一條身影,雙手負於身後,一步一步向着這邊走來,正是諸飛雲。
諸飛雲又是興奮又是緊張,還有些時運在我的幸福感,景昭果然是受了傷來散心的,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諸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