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來到冰墟天地之後風雪最小的一天,目力可及也遠得多,就好似天地忽然間打開了一般,讓人心情都舒暢了不少。
一層又一層雪峰在視野中綿延展開丶疊加,無窮無盡,從這個角度而言,卻又讓人忍不住氣,感覺怎麼也走不出這冰雪世界。但仔細想一想,本身這條虛空裂縫就是冰墟裂縫,談得上什麼走出去丶走不出去呢?
一個上午,始終在向北方前行,翻過了五座雪山,走出去不下三十里,卻還是沒有見到雪精羚的蹤影。
走到傍晚時分,已經搜尋出去了五十多裡,雪山翻越了十二座,九娘指着前面一塊巖壁道:「再往前我就沒走過了。」
劉小樓環視周圍的山峰,道:「這些地方恐怕都沒有,還是得找那種陡峭的丶帶懸崖的雪山。」轉回頭來,又看了看跟在魂豹身邊的雪豹,再次模仿起九娘描述的雪精羚的模樣,蹬蹬蹄子,椅角,啃啃草地上的雪...:..努力的表達着迫切心情,想讓雪豹幫忙尋找雪精羚的蹤跡。
雪豹側着頭打量劉小樓,好奇的看了片刻,便不再感興趣,又圍着魂豹兜起了圈子,貼貼脖頸丶蹭蹭身子丶噢嗅尾巴.....
劉小樓很失望,也很無奈:「你說它怎麼回事?」
九娘抿嘴笑道:「我都跟你說了,越是通靈,就越是難以馴服,反過來說,
越是容易馴服,靈性就越是不高。」
劉小樓皺眉道:「我也不要求它多通靈,只要求它能聽懂話,能溝通。我家大白和小黑就都很好溝通,也沒見多厲害的神通啊。」
九娘道:「那兩個傢伙是異數,你以爲全天下的靈獸都那樣嗎?」
劉小樓搖頭:「先不說別的了,就說怎麼辦吧,兩天了,也沒見任何神通,
甚至連話都聽不懂..:::.這頭笨雪豹還有什麼用?」
九娘道:「那你就趕它走咯。」
劉小樓當場衝過去趕豹子:「滾滾滾!」轟了幾次,只是把雪豹從魂豹這邊轟到魂豹另一邊,趕都趕不走。
九娘道:「這頭雪豹是來找伴的,你把魂豹收了,它應該就走了。」
於是劉小樓吹奏蠱笛,將魂豹收了。
魂豹一收,再次驅趕雪豹時,就容易多了,雪豹果然被趕得遠遠的,在遠處駐足觀望,卻沒有再靠攏過來。
兩人繞着巖壁轉了個圈,在下方凹陷處壘了兩道半人高雪牆以擋風雪,砍了一棵枯樹爲柴,在這裡生起火頭。
今晚他們不打算返回河谷山洞了,準備明早繼續由此向北,探索更遠的地方,尋找雪精羚的蹤跡。
「如果實在不行,就多耽擱一個月,時間還是足夠的。」劉小樓安慰她。
「你不知道,你我是外來者,在這裡面待得越久,做得越多,影響就越大,
冰墟的變化就會越劇烈。」
「到時候再說,還有十多天呢,不用着急,說不定明天早上一醒來,就有一頭雪精羚出現在眼前。」
「哪有那麼好的事。算了,我知道你的意思,這種事急不得。啊,我差點忘了,明明爲你準備了好酒,這些天昏了頭,居然沒想着給你取出來。」
「什麼酒?」
「咱們神霧山的桂花香丶雪齋的金風釀丶天姥山的竹葉青丶丹霞的千步醉,
還有委羽山的神猴酒.....你都嚐嚐.....」
說着,九娘就掏出一罈又一罈靈酒,兩人拍開封泥,放開暢飲,在雪花飄飛之間,在篝火映襯下,喝得別有一番滋味。
其間,劉小樓忍不住向九娘介紹一種飲法:「你知道什麼是共飲長生酒嗎?」
九娘很好奇:「長生酒?哪家釀的靈酒敢叫長生酒?」
劉小樓道:「長生酒非靈酒,而是一種飲法,陰陽雙生而交互,相互滋補.......
九娘已經喝得有些迷糊了,滿臉通紅:「你說的..::..什麼意思?什麼飲法?飲酒就飲酒嘛,還有什麼飲法?到底飲什麼酒?」
見她有些醉意,劉小樓便不詳加解釋,而是言簡意:「共飲共飲,當然不在酒上,而在脣齒之間,在舌尖.::::
九娘問:「不在酒上?舌尖上?是要吃什麼嗎?」
劉小樓道:「不是吃..:::.好吧,也相當於吃,怎麼說呢,就是..:.:
九娘着嘴:「你快些說,到底吃什麼?」
劉小樓道:「吃......什麼鬼?」
九娘也駭了一跳:「什麼什麼鬼?」
卻是兩人探討飲酒之法太過深入,太過沉浸,放鬆了警惕,不知什麼時候被之前趕走的雪豹欺進了雪牆裡,此刻正趴在火堆邊左看看劉小樓,又看看九娘。
在雪豹的兩隻前爪上,正躺着一根血淋淋的.::::
羊腿?
雪豹見兩人看着它發呆,兩隻前爪又將這條血淋淋的羊腿向前推了推,然後討好的甩起了尾巴。
劉小樓終於承認:「這頭笨豹子,似乎還是有點用處的。」
九娘將羊腿招到跟前,一邊用木棍架着燒烤,一邊提醒劉小樓:「它在邀功,要好處。」
劉小樓點了點頭,試着將蠱笛取出來吹奏,魂豹再次出現,雪豹立刻就圍了上去,尾巴搖得更歡快了。
劉小樓嘆了口氣:「這頭畜牲笨是笨了些,卻也算稍通人性,比不上大白和小黑,卻也能幫着張羅飯菜。」
九娘問:「你打算帶回去了?」
劉小樓道:「咱們離開的時候再看它的意思吧。
九娘提醒道:「需要考慮的是,我們不知它能不能適應烏龍山上的天氣,那邊可沒這樣的冰雪。」
劉小樓問:「那你的打算呢?收服雪精羚後,打算怎麼樣?」
九娘道:「養在水羽峰上,完全沒有問題。需要的時候,召喚出來就是了,
一時半會兒的熱天倒是無妨。這頭雪豹呢?如果養在水羽峰上也可以,我幫你喂着。但你沒有煉過馭獸術,沒法召喚。想學嗎?」
劉小樓問:「好學嗎?」
九娘道:「先讓我父親幫你查一下天賦,看看你適不適合,如果適合的話,
每年來委羽山學半年,學上五年到七年,差不多就可以試着馭獸,養自己的本命魂獸。」
劉小樓嘆了口氣,在九娘希冀的目光下敗退:「還是等有緣吧———
九娘不悅:「這跟緣法有關係嗎?」
劉小樓撓頭道:「我不是自己一個人啊,我要爲三玄門考慮,整個宗門的重擔都壓在我身上—
九娘翻了個白眼:「行行行,你得養活兩個人和一隻鵝一隻貓,你忙不過來,對了,又加了一頭雪豹!也不知道是誰養誰!」
劉小樓申辯:「不一樣,我考慮的主要是宗門發展大計,比如結盟什麼的,
和人開戰之類,你以爲只是餵食嗎?這頭笨豹子雖然能弄來羊腿,這是羊腿不?
還挺香—」
九娘道:「的確香——也不知哪弄來的,怎麼只有一條腿?」
九娘起身,順着雪地上的血印往牆外探頭,忽然間證住了,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
「怎麼?」劉小樓見她神情不對,於是也起身,跟着探頭張望,只見牆根下躺着一具獸類的屍體,缺了一條後腿。
這具屍體被一層淺淺的積雪覆蓋着,但依舊看得清楚大致模樣:臉型像熊,
頭上是長而鋒銳椅角,如同一匹矮馬那麼大。
「雪精羚?」劉小樓向九娘求證。
九娘點頭證實:「雪精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