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夫子和陳實譜的這一通爭執,吵得劉小樓等一干荊湘來人面面相。
站在他們的角度看,這岑老頭簡直不可理喻!
韓高上前道:「岑老兒,不管你同意不同意,就是如此了,你就說個準話,你待怎地?」
岑夫子問:「你是何人?」
陳實譜道:「這是大封山韓氏高門的韓高道友。」
岑夫子道:「大封山我聽說過,嶺南北部世家,素有聲名,卻爲何跑來我三山之地橫插一手?」
韓高道:「岑老夫子,此事源起於惠明,這賊婦殘害同門師姐,霸佔秀山,是秀山女弟子阿珍爲救老師,千里趕赴湘西,請劉掌門出山,我等受劉掌門詔令,才共聚於此,爲秀山主持公道,是非曲直你要搞清楚!」
阿珍也上前自述,請岑老夫子做主,
岑夫子臉色纔好轉下來,卻依然道:「阿珍,這件事你有做得對的,也有做得不對的,重義報恩,擔憂老師的安危,這是對的,但遠赴千里之外,從湘西請人相助,卻是錯了。」
阿珍問:「老夫子,弟子哪裡錯了?」
岑夫子道:「荊湘之地,虎狼環伺,民風瓢悍,狠辣歹毒,近年修行界紛爭,因荊湘修士而起者,比比皆是。如十四年前灌水大戰,血流成河,又如五年前金庭山之戰,屍積如山。不僅對外紛爭,荊湘修士內部紛爭同樣劇烈,十六年前有青玉宗一宗鬥三派,大戰就在烏龍山,其後又有荊湘散修戰宗門一事,也是在烏龍山,剛纔我聽說,這位劉掌門就是烏龍山的,阿珍,你把這種人請來,該當如何收場?」
阿珍默然片刻,道:「老夫子,弟子就是烏龍山人。」
岑夫子證了證,佛然不悅:「那你更應該知道烏龍山的情形,就更不應該!」
阿珍問:「那老夫子,弟子如果不求助於烏龍山,又該求助於何處?」
岑夫子道:「嶺南各宗皆可,無論求助於何處,都不應該求助於荊湘,不該求助於烏龍山!阿珍,你在我三山這片水土修行,不該一已之私而引荊湘修土入內!」
阿珍還想理論,被劉小樓打斷了:「阿珍,不說了,咱們被這老頭子歧視了,打仗的事哪裡沒有?他偏偏拿我荊湘說事,分明歧視我們,這個沒什麼好談的了。不過我倒是有些出乎預料啊,你岑老夫子對烏龍山挺了解啊,緣何又沒聽說過我三玄門呢?無所謂,你聽沒聽過都不重要......來啊,找一個木樓,請老夫子住進去,等此間事了再放他出來。」
岑夫子怒道:「賊子,爾敢束我於此?須知.......
劉小樓擺手打斷:「須知肯定不會讓你走的,咱們烏龍山人也是講道理的,若是你傳了消息出去怎麼辦?當然,只要你不反抗,也不傷你性命,老老實實待着就好,包括你帶來這些祭酒......請韓兄將他們氣海封了,送入木樓。」
岑夫子道:「不勞尊駕,老夫自己動手!」說着,將三名同來的祭酒氣海封住,又將自己幾處要穴封了,氣呼呼道:「去哪裡關押?頭前帶路!」
岑夫子一行被送入一棟木樓之中關押,這棟木樓本是秀山待客之用,條件尚可,只是用具都是閨房之屬,讓鹿鳴山衆人有點臉紅。
岑夫子卻不在意,面色淡然,等押送的秀山弟子阿珍丶千紅月等出去後,這才露出笑意。
幾個祭酒見了,都是不解,有人便問:「如今處境艱難,山長卻何故發笑?」
岑夫子道:「你等可是埋怨老夫不該頂撞劉掌門,更不該拿荊湘修士說事?」
有祭酒便道:「今日實在有些迷糊了,過去也未聽山長提過荊湘修士之惡......
還有祭酒道:「三月前,不是有桂塘黃氏長者來拜望山長嗎?他家也是荊湘的,老山長您還以禮相待......」
更有祭酒道:「夫子今日稍顯莽撞了些,也易怒了些,莫非另有其意?」
岑夫子鄭重道:「此一時彼一時也,如今乃多事之秋,秀山也好丶灌江朱氏也罷,都在風口浪尖之上,你們今日看到他三玄門氣勢洶洶而來,說是爲秀山主持公道,要救靜真出於水火,實則呢?他們身後又是哪方高人指使?受哪家大宗撐腰?你們可知?」
三位祭酒聽得緊張起來,紛紛搖頭。
岑夫子道:「裡頭的水,深着呢!老夫原本就是準備了來罵山的,無論是誰在秀山,
老夫都要罵的,他烏龍山不過湊巧趕上了而已。不罵他們,如何置身事外?你們也看見了,陳實譜是什麼樣子?伏低做小!結果如何?免不了還是要上了戰場,運道稍差就說不好成了灰灰!哪像咱們,安安穩穩呆着,百事無憂!這叫忍一時之禁,得一世風平浪靜!」
三位祭酒皆服。
正在此時,房門被人推開,卻是周瞳探頭進來:「哪個是蔣祭酒?」
其中一個長脖子的舉手示意:「在下便是,小兄弟何意?」
周瞳招手:「出來一下。」
蔣祭酒應招而出,屋門又被關上。
剩下的人在屋子裡面面相。
「他們讓宮之兄出去做甚?」
「他們怎麼知道宮之的姓氏?」
「有陳實譜那個老賊在,有什麼是他們不知道的?」
「爲什麼讓宮之出去?」
也不知誰說了一句:「會不會和他管的事情有關?」
一句話,頓時引來一片沉默,三顆心懸在半空,不上不下,難受得緊。
再過多時,屋門再開,蔣宮之被推了回來,他臉色呆滯,一屁股坐在角落裡,遲遲不語,左頰紅腫,明顯有一個鞋印。
直到催問得急了,這才哭喪着臉道:「蔣某對不住書院,對不住山長,對不住各位!
書院的庫藏鑰匙,蔣某招了,鳴鳴鳴......
三顆懸看的心,齊齊沉到了谷底。
帶隊去鹿鳴山抄庫藏的是韓高,原本張小金想去,劉小樓對他不太放心,沒把這個重任交給他,張小金爲此專門和劉小樓約談,十分誠懇的向他表示:你劉掌門真的還不瞭解我!
劉小樓表示,張客卿你想多了,不瞭解的人我是不會放進三玄門裡,更別提做客卿了。你看他們,都只是權客卿而已,說明我相當信任張客卿。
張小金道,那就多謝掌門了,但我還是要說明一點,我當年在庚桑洞就經常負責抄家,那是絕對的秋毫無犯,掌門你一定要相信我的人品。
劉小樓說這是行事風格,與人品無關,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知道了,下回讓你去。
張小金就說,清泉山能出三個築基,恐怕是不簡單的,庫藏應該更豐富。
劉小樓表示,咱們做事是有底線的,陳掌門這麼賣力巴結,咱們要真去抄清泉山,那豈不是真成了岑老頭說的荊湘賊匪了?先留着以觀後效吧。
張小金原本還想說賊匪又有什麼關係呢?但想了想,還是忍住了。
今天這一天實在太忙,兩人之間的談話剛結束,阿珍那邊就趕來稟告了:「小樓哥,灌江朱氏來人了,要見惠明師叔,怎麼辦?」
劉小樓讓她別緊張,問:「來的什麼人?上山了嗎?
阿珍道:「我們把他攔在半山腰了,大師姐和四師姐看着他,他說是朱雲紫的親兒,
又說之前來過的,還問文青師姐她們去哪兒了。小樓哥,快拿個主意,怎麼辦?感覺這個傢伙很賊滑,時間長了恐怕他會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