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兩日便到了南海,停靠在碼頭上,那船老大介紹:「這裡便是梧桐山了,由此向北二百里,便是羅浮仙山,向東二十里爲黃龍山,五十里爲龍躍嶺,六十里爲雙魚嶺,一百二十里爲九頓嶺,皆爲形勝之地,有可遊之處。」
東方玉英問:「蔣老大是本地人?」
船老大道:「在下以前走船還沒發跡時,便常在這一帶登岸避險,不敢說了如指掌,
卻是十分熟稔的。」
劉小樓和東方玉英在這裡下船,蔣老大帶着綱首及一衆船工頭目,將劉小樓和東方玉英送下來。
「在下將貨物送到西樵山後,立刻操船北上,往外嶺一行,將赤雪松木送到洞庭湖,
請二位恩人放心,絕不會拖過今冬!」
「多少銀子,我家到時付給你。」
「哪裡還敢收二位貴客的銀子?闔船兄弟之命都是二位貴客所救,要算銀子,這又得多少銀子?」
「行了蔣老大,快去忙你們的吧,送出來那麼遠,船上都沒人看着,一船好東西別丟了,哈哈。」
「是,我等不敢誇辭報恩,只望每日裡唸叨幾句,換得老天爺保佑二位貴客仙道長青丶福壽平安!」
告別之後,劉小樓和東方玉英先登上了梧桐山,辨識方向,確立行止。
登頂觀望片刻,劉小樓感嘆道:「此山果然形勝之地,你看左右及我們腳下主峰,三峰秀拔,延十里如龍——嶺上有天池,這是水靈之源,一水而活全山;左右兩峰狀如梅花,更似龍爪;北有白麪石巖,片片猶如龍鱗,若是佈設大陣,威力巨大。」
東方玉英虛心請教:「怎麼佈設?」
劉小樓指點八方:「以天池爲眼,東南西北乾坤良巽各布一陣,即八陣,建臺立亭鎮之,如此,陣借山形,以成藏龍之勢,上吸天水,下煉地火————」」
聽劉小樓講述多時,東方玉英於陣法風水之道多有所得,又指着東邊極遠處道:「那山倒是像龍頭,還有角。」
劉小樓點頭道:「那裡應該就是蔣老大說的黃龍山了,如果與梧桐山算在一起,可以連成一體無法想像的巨龍,那裡可作龍首過去看看嗎?」
兩人下了梧桐山,趕往東邊黃龍山,一路上,劉小樓都在走走停停,不時往附近最高處登上去眺望。
東方玉英繼續請教:「怎麼了,可有不對?」
劉小樓思索道:「這是斬龍勢,一路上十八根斬龍釘,釘住了十八處龍脊,把黃龍山這個龍首從龍身上斬下來了..」
東方玉英不知道該怎麼說,看看東邊的黃龍山,又看看西邊的梧桐山,再看看周圍視野之中可見的幾處小山包這幾處小山包不似平常山包該有的模樣,一個個瘦高瘦高的,還真有點釘子的樣子極其巨大的釘子。
「真的假的?真是大修士搞的鬼?這得多大能耐?通天徹地之能?」
「誰知道呢?」
「不可想像—」
「當然也許是老天爺鬼斧神工。天然便是如此,與斬龍什麼的無關,不過我倒是覺着在黃龍山辦事比較合適?」
「因爲是龍首?風水上有什麼講究?」
「因爲我喜歡黃龍這兩個字。」
黃龍山不高,有兩處山頂,看着也就是四十來丈,兩處山頂上皆有青松立於岩石之間,便是遠處望之而如龍角的地方。
山雖然不高,卻相當奇秀,一條不到十丈寬的小河在山嶺中豌流過,兩岸間羣峰滴翠,層巒疊嶂,赤壁倒懸,險峻無比。
「還真是個不錯的地方,跟我家君山三十六亭山有得一比!」
「那就在這裡?」
「就在這裡!」
十月三十日晨,數十名少年登上了黃龍山兩峰之間的山脊,這裡有一片平地,已經被平整過了,邊上新起了兩座茅屋,此刻在衆少年的眼中,是那麼神秘和莊嚴,而兩座茅屋前跌坐的兩名修士,是那麼的仙風道骨丶那麼的高深莫測。
「今日招錄門下,也是爾等緣法,緣法到時便可入門,若無法入門,也莫沮喪失望,
緣法不到罷了。
今日緣法不到,過上兩日,在別處或許又到了。師兄?」
「可!」
「請山下村童林三郎上前雙臂上舉.上撐至頂落掌張弓搭箭再張弓回首望月下蹲——犀牛擺首—轉——回.·腳墊腳跟—··
墊再立—」
一套動作完成,東方玉英搖頭:「孩子,回去吧。」
林三郎立時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接着是下一個,同樣的動作完成得比較順滑,東方玉英見他出汗,便伸手搭脈,又探其氣息,過了片刻,搖頭道:「回去吧。」
然後是下一個。
一戶戶人家自場外林邊過來,將自家孩子領走,滿心的期盼成了失望,一時間黃龍山上愁雲慘澹。
次日,又是一批少年上山,在東方玉英的查驗下一個個被領走,哭得驚天動地。
劉小樓被哭得有些撐不住了,中午時問道:「就這麼撞大運嗎?莫名其妙跑來這裡招收弟子,卻一個有天賦的都沒遇上,豈不是很奇怪?」
東方玉英道:「累了—·師兄試試?」
劉小樓點頭答應:「你歇會兒吧,我替你。只是用這麼個撞大運的法子去試,恐怕是難得很,我以爲怎麼也要想辦法招募上一個,如此纔好自圓其說,不然咱倆真的很奇怪。」
下一名少年進場,由劉小樓查驗,等這少年打完一套動作後,面色見紅而不紫,額上汗珠細密而不滴,劉小樓便是一證。將他招過來查探氣息,其息若有若無丶時斷時續,再去探其經脈,脈象卻不隱不藏,如一條條光明通途在體內遊走,各處穴道皆如燈火閃爍,
十分醒目!
上等修行天賦!
這個少年,比自己當年要強得多得多!
九環莊安莊主家七郎劉小樓回頭看了一眼蒲團上跌坐的東方玉英,見他雙眼微閉,正是調息至深處的徵兆,於是宣佈:「下一個!」
卻見少年了證,似乎有些茫然:「仙師?」
劉小樓揮手:「下一個————·
場邊頓時衝進來數人,領頭的胖子道:「仙師,是不是看錯了?我兒可是.」
沒想到這家長如此魄力,膽敢喧譁,劉小樓只得側身再瞄東方玉英,就見東方已經睜眼,同樣不解的看着自己。
於是劉小樓改口:「沒看錯,安七郎是吧?你跟我來,下一個上場-還請師弟繼續,哈哈—..—」
帶着安七郎和他那胖子老爹到了遠處,又向不時回頭瞧向自己的東方玉英擺了擺手,
示意沒事,然後低聲問那胖子:「你兒天賦尚可,但有先天頑疾在身,眼下看不出來,幾年之後便知,到時再治,恐怕就晚了。這樣吧,荊湘多名山,宗門都不錯,我知道湘西有座烏龍山,山上有個三玄門——
「仙師,我兒哪也不去,只去君山!」
「聽我說,三玄門有功法,專治陰陽不調,可從少時補氣,轉虛爲———」」
「我兒只去青玉宗!」
「老丈何必如此固執,須知大道千條,何必非在一條道上走到黑—
「不是我固執,那三玄門乃青玉宗附庸小宗,宗門大貓小貓加起來才幾隻?行事皆奉青玉宗馬首是瞻,我爲何不去青玉宗而去三玄門?失心瘋了吧?」
「你———怎麼知道?不要輕信道聽途說,你畢竟離那邊太遠,不瞭解—」
「我怎麼不瞭解?我家就是岳陽人氏!」
「啊?那你這怎麼在這裡?」
「不是都內定了我兒入門的嗎?月前又知會我家,讓我兒來一趟梧桐山——唔,又改成黃龍山了說是來這裡走個過場,怎麼卻又讓去三玄門了?」
「啊—.」
「仙師,荊湘宗門我都打聽遍了,三玄門就是個築基掌門,聽說以前還是山賊出身,
我兒打死不去,宗門若是反悔,我兒便投天姥山去!」
「行行行,別說了,不反悔,收!」
「那我兒身上的病?」
「沒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