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帶下去後,陳厚道:「劉掌門,那個王黑子多半是死了,所以這件事還是比較清楚的,有人給青玉宗那位小少爺設了個套子,用一個假東西騙了他一筆財貨,事後殺人滅口。至於騙了什麼財貨,暫時不得而知。青玉宗說是五塊靈石,五塊靈石其實不少了,爲此殺人毫不稀奇,但從青玉宗追查此事一年來看,應該不止是爲了這五塊靈石。」
劉小樓點了點頭:「至於爲的什麼,不要去想,也不要去猜,我們專心把事情查清楚就好了。線索就到這裡爲止麼?這裡是你的地頭,你好好琢磨琢磨,還有沒有別的?那個找王黑子的人,有沒有人見過?」
陳厚道:「正是要向您稟告,找王黑子的人,是從三山那邊來的。事發前兩天,王黑子去過辛口集..」
「辛口集?」劉小樓沒怎麼聽說過。
譚三掌道:「辛口集是洞陽派韓氏的地盤,比較熱鬧,丁戶上千!」
陳厚也道:「是,那是左近最熱鬧的去處了,王黑子跟集上一個暗門子很好,那婊子叫翠姑,我們找到人了,怕犯了晦氣,沒給您帶上來。她招認,王黑子當時說等做完一票生意後就娶她,還給了她一個金元寶做信物,二兩重。翠姑也沒當回事,以爲王黑子跟她說着玩。」
劉小樓立刻問:「什麼樣式的金元寶?」
陳厚挑了個大拇哥:「要不說您劉掌門是這個!這金元寶還真是不一樣,是鑄過的!」
金銀是通用的,但不同地方的鑄法卻是不同的,很多宗門都會把散碎金銀重新用模子熔鍊澆鑄一遍,用來發放貼補,甚至很多小宗也會自己熔鑄自己的金銀款式,方便儲存和計量,因爲金銀的熔鑄實在是一件十分簡單的事情,比煉器丶煉丹可容易百倍。
因此,包括劉小樓在內的烏龍山好漢們,當年使用金銀的時候,會將這些金銀重新剪碎了再用,以免失了風。
不知道王黑子出於什麼想法,又或者說他層次太低,根本就不懂這個道理,保住了元寶的原型,並沒有剪碎,卻在無形中爲這件案子的查探幫了大忙。
說着,陳厚取出個二兩的金元寶,稍微有點高丶有點正,他一翻手,亮出金元寶的底座,上面刻看幾根如同樹權一樣的圖紋。
「我們查過了,這種金元寶,是德夯山南邊的鹿鳴書院所鑄,這個圖紋,其實是鹿角。」陳厚向劉小樓表功的時候,明顯帶着三分得意。
劉小樓同樣一眼就認出來了,因爲就在去年南征時,鹿鳴書院的庫藏就被韓高帶人抄了個空,這種款式的金元寶,一共抄出來兩百多個。
陳厚問:「接下來您看怎麼辦?是不是問一問鹿鳴書院?」
鹿鳴書院有岑夫子坐鎮,不是陳厚這個排教堂主可以隨便招惹的,滿杏黃堂,連上他自己在內,都找不到一個築基,他拿什麼底氣去查?何況三山之間互通來往,清泉山丶秀山和鹿鳴山遇到危難,經常相互幫忙,那就更招惹不起了。
但好在有眼前這位主,去年三玄門發英雄帖南征(說什麼客卿腰牌,在陳厚眼裡,那就是英雄帖),聽說三山雲起影從,秀山和清泉山追隨南下,鹿鳴山打開庫藏全力資助,
可見這位劉掌門的威信到了什麼地步,只要劉掌門過問,鹿鳴山必然會竭盡所能查找。
劉小樓當即答應了,手書一封,讓譚三掌持書跑一趟,爲防岑夫子作怪,讓他先找阿珍和靜真,再請靜真仙師出面,勸解岑夫子配合。
這裡離三山已經不遠,次日晚,譚三掌就回來,他帶來了鹿鳴書院的回話:「這個金元寶的確是鹿鳴書院鑄造的,您看這個鹿角是分了三叉的,表明是去年新鑄的那批。」
原來如此,劉小樓等人點頭:「然後呢?」
譚三掌道:「這一批元寶,岑夫子說鑄造出來後還沒用,就全都被掌門您帶走了,所以您應該清楚去向。」
劉小樓撓了撓頭:「他是這麼說的嗎?」
譚三掌猶豫道:「這——」
劉小樓道:「三掌,有什麼就說什麼嘛,他原話怎麼說的?不要顧忌!」
譚三掌道:「是,岑夫子原話說,這批元寶剛鑄造出來,就被掌門您劫走了,書院大庫被抄得乾乾淨淨,一個銅子都不剩·—」
劉小樓擺手:「行了行了行了,我問的是這個嗎?我是說·—算了,我好好想想」
這麼一想,很多回憶浮上心頭,因爲清泉山八卦門主動放棄賞賜,秀山這邊不好意思接受和使用鹿鳴山莊的元寶,其他客卿更在意靈石和靈丹丶靈材之類,所以這批元寶當時大都分給了江湖大豪萬劍辛。
想到這裡,立刻道:「三掌,你再跑一趟界首,七掌還沒回來,也不知那邊查得怎麼樣,你去問問萬劍辛,這批元寶,我記得當初是都給了他們,把這個元寶帶上,讓萬劍辛想辦法查出來是誰的。」
譚三掌答應了,帶着元寶立刻出發。
劉小樓又向陳厚等人道:「諸位幫了大忙,感激的話我就不多說了,且在莊子裡住上幾日,等等消息,之後或許還有不少地方需要藉助諸位之力。」
陳厚拍着胸脯道:「不用說的,劉掌門的事,我等必全力以赴!」
下來後,譚家安排酒菜招待,陳厚等杏黃堂一干高層圍坐吃喝,席間多飲了幾杯,一個傳功長老喝得有些上頭,實在忍不住道:「娘咧,今日才知道,什麼三山之地雲起影從,什麼鹿鳴山莊打開庫藏捐贈資軍,這哪裡是什麼捐贈,是被抄了大庫,抄得乾乾淨淨,連個銅子都不剩!」
另一位舵主道:「抄了還不敢哎聲,派人去問話,他們還得老老實實配合回答,劉掌門這威勢,真真讓人心潮澎湃!」
還有一位庶務掌櫃道:「我之前還想不通,五福莊黃家那麼大的高門世家,怎麼就被三玄門堵在莊門口半步不敢出來,現今倒是有點明白了,他們是真不敢出來,萬一出來了,被劉掌門掃了庫藏怎麼辦?」
衆人遙想多時,齊齊搖頭,又齊齊感慨,啾啾瞅的飲酒聲不絕於耳,有人見陳厚發呆,敬他幾杯也不應答,於是問:「堂主在想什麼?」
連着問了幾聲,纔算把陳厚喚醒,陳厚重重出了口濁氣,帶着幾分悵惘,又夾雜着幾絲興奮:「你們說,咱們要是能混到劉掌門的英雄帖,那是什麼光景?」
衆人頓時一呆,繼而轟然:「還真是!」
「咱們否黃堂差哪裡了?不差啊!」
「憑什麼萬劍辛能混到,我等弟兄就混不到?」
「合該我杏黃堂發財,撞着這麼個門路,能和劉掌門攀上交情,這一趟可得把握好了!」
「這可是陳堂主的氣運!」
「就是就是,來,我們敬陳堂主一杯!」
「倚仗諸位兄弟了,來,滿飲!」
這邊吃喝的同時,劉小樓也在和周浚飲酒,譚家老爺子坐陪。
劉小樓也將大致進展告知了周浚,當然,其中涉及陳堂主他們那點小心思就沒說了,
總之現在案子有了眉目,線索很快就要明朗,聽得周浚寬心不已,道:「還得是劉掌門出面,排教這幫野修才肯盡心辦事,我們再怎麼三令五申,他們也只會陽奉陰違,到了劉掌門這裡,局面就完全不同。」
劉小樓道:「也不好太過苛責,畢竟去年時,連你們都沒想到趙長老會這麼上心,五塊靈石的事,誰都沒放在心上。這次我跟他們一說,是你周巡訪出馬,親自坐鎮此間,他們都慌了,這才拼了命的查出些眉目來。」
周浚問:「還需要我做什麼嗎?」
劉小樓想了想,道:「德夯大山有片桃花林,滿月時有桃花瘴漫溢,我曾經收取過一些,煉入陣法後效果很好,不知周兄感興趣否?」
周浚頓時心動:「果然是桃花瘴?」
譚老爺子在旁證實:「那瘴氣厲害,老頭我遇到過一次,差點沒經受住。」
周浚道:「那這邊的案子.:
劉小樓道:「前期都是小事,我盯着就好,有了結果,再向周兄稟告,由周兄定奪。
這樣,老爺子,那就麻煩你明日陪同周巡訪進山?」
譚老爺子答應道:「有周巡訪在,老頭我也能蹭上一葫蘆桃花瘴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