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梧山北二百里,有一片起伏不定的丘陵,鬱鬱蔥蔥的丘陵之間,嵌着一條峽谷,名瀧泊谷,谷中有片彎彎曲曲的長湖,長不過二百丈,最寬處不過三十丈,最深處不到五丈,此爲瀧泊湖。
劉小樓站在這條如玉帶般的小湖邊,看着湖上升起的朦朧晨霧,感受着隨晨風襲來的微微靈力,當真神清氣爽,讚道:「好一處靈湖。」
鄭懷也在欣賞清晨的湖景,眼中滿是喜意:「當然好,岑氏交給我時,多有不捨,哈哈。」
瀧泊湖不是鄭懷自幼生長的家鄉,但湖腰處,緊靠崖壁的水下有一處暗洞,
暗洞內有靈泉流淌,比之乾竹嶺上的靈眼也要濃郁許多,按照岑氏的說法,是八十石靈泉。
岑氏或有誇大之處,但劉小樓感覺,至少六十以上丶甚至七十石還是有的,
不僅比自家那口五十石靈泉要強,比起之前靈宗和香溪河爭奪的天溪崖靈泉也不多讓。
當然,比鄭懷出售的鳳麟島就差了許多,但那是海外孤島,這裡是中原腹心,人煙繁華丶交通便利,適合鄭懷養老,鳳麟島上常年只有孤孤單單一家子,哪裡能和眼下比?
爲了拿到這座山谷丶這片靈湖,鄭懷乾脆直接入了青玉宗,鄭氏成了青玉宗的一個附庸小宗,而青玉宗支付鄭懷的一萬六千靈石,也被鄭懷盡數揣在了兜裡,不用支付分文。
要說誰是這一戰的最大贏家,劉小樓真心覺得是鄭懷纔對,躺着就把靈泉掙了。
湖邊一片開闊地上,有個小莊子,差不多十來間房舍,房舍雖少,卻很精緻,可見原主岑氏對這裡的打理還是很上心的。
莊子前聚集着二丶三十人,都小心翼翼,大氣不敢喘上半口,他們來自瀧泊谷周圍的五個村子,是村裡的族老村貴,奉命來此普見新主人,呈上田冊丁簿,
以定來年稅賦。鄭懷的夫人正在主屋中一個一個接見,查看簿冊,和他們交談。
田畝產出都要算好了,將來交多少給青玉宗,可都要根據簿冊來算帳的,不敢馬虎。
兩個不到十歲的孩子,正在湖邊蹦蹦跳跳,爲喬遷新居而歡喜,這是鄭懷老來所得的一對兒女。說起來,鄭懷想從海外遷回中原,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爲了這一對兒女。
生孩子的兩個姨娘正陪在孩子身邊,和他們一起戲水,歡笑聲在湖面上跳躍劉小樓道:「鄭老,該買幾個僕婢了。」
鄭懷望着兩個孩子,笑道:「是,已經託人在找了,不敢在這附近找,請了馬掌櫃幫忙,去烏巢坊找。」這附近都是原主岑家的人,自然是不放心的。
兩人沿看湖畔走了一圈,劉小樓駐足於一條山上衝下來的溪流口,道:「已經轉了三天了,也看了晨霧丶日中丶晚霞和子夜諸時,我心裡有數了,就從這條小溪起頭,作爲陣頭......」指着斜對面道:「以龍壁爲陣眼,還是咱們前天說好的,佈設三套陣法,搞一個玲瓏局丶連環套中套。」
鄭懷笑道:「當初我在東海鳳麟島時,景長老和少掌門去我那裡看島,就提起過你劉掌門,說你劉掌門是陣法行家,佈陣一事,聽你的就成,只要不和岑家原來佈置的陣法相同就好,免得被他們溜進來偷我的玲瓏蝦吃,哈哈!」
劉小樓陪着乾笑了兩聲,努力回憶着自己當時和東方玉英去鳳麟島拜訪鄭懷時的經過,感覺自己沒提過自己啊,莫非自己健忘了?
劉小樓當場提筆,將煉製陣盤所需材料刷刷刷寫了滿滿一張單子,道:「三套陣法,包括兩座幻陣丶一座困陣,一共需要七十八種靈材,分量都寫好了,價格也標註了一個參考,大致是烏巢坊兩個月前的價格,和現在差別不會很大。鄭老可以差人收購了,尤其是前三十種靈材,越快越好。我回烏龍山後,收到靈材就開始爲鄭老煉製第一座幻陣。」
鄭懷道:「能不能請劉掌門一併代購這些靈材?」
劉小樓猶豫道:「這......後面這幾種,需要費一番手腳,我就怕沒空閒..」
鄭懷很堅決:「劉掌門都要費一番手腳,那老頭我豈不是更摸不着門了?我在東海那麼多年,也知道收集靈材的難處,這樣,我給劉掌門多算一份錢好了。
咱們前面說好,不含靈材,三個月煉製三套陣法,兩座幻陣各一百五十靈石,一座困陣三百靈石,這是六百。這單子上所列的靈材,一共需......五百八十靈石.
劉小樓道:「這是我的估算,說不定多,也說不定少了,要看採購時的行價。」
鄭懷自己就有很厚的家底,又得了賣島的靈石,正是財大氣粗的時候,當下便道:「我給劉掌門六百靈石,多了不退,少了也不補了,如何?」
劉小樓這個報價是沒有水分的,因爲他原本就是報給鄭懷,讓鄭懷去坊市裡採購的,但沒有水分不意味着他不能從中掙上一筆,因爲這些靈材他都有,直接從庫裡取出來用就好了。三玄門大庫裡的絕大多數靈材,都沒花過一塊靈石,所以於他而言,相當於變現了一批靈材,要說其中的利有幾分,實在沒法說。
因此,劉小樓便答應了。
鄭懷繼續道:「勞煩劉掌門大駕,親自耗時耗力蒐羅靈材,我再補一百靈石,加起來一千三百靈石,如何?」
包料包工,一千三百靈石,這是劉小樓出道以來,接過的最大一筆單子,心下也不由生起一股豪情。
要說來靈石最快的,當然還是做中人,去主持公道之類,那是又快又猛,但畢竟不是常態,通過煉製陣盤掙取靈石,纔是宗門立足的長久之道。修行陣法的同行之間,都有一個默認的標準,不上金丹大陣師,是接不到上千靈石大單子的,劉小樓以築基中期修爲接到這樣的單子,在他的陣法資歷上添加了濃厚的一筆,雖說有各種機緣巧合在裡面,但接過大單就是接過大單,這是會被紮紮實實認可的陣道經歷。
辭別鄭懷之後,他迅速趕回烏龍山,請劉道然過來商議。
劉道然是知道他去瀧泊谷的,作爲陣法師來說,他的關心程度絲毫不亞於劉小樓:「怎麼樣?鄭老頭怎麼說?」
劉小樓笑道:「成交了,三個月時間,煉製一套玲瓏陣,包括兩座幻陣丶一座困陣。這是我趕製的陣圖,你看一看,回頭還要再完善。」
劉道然連忙接過來看了,看罷思索多時,道:「規模不小,而且也很繁複深奧,就你我二人,就算再加我夫人和星德君兩口子,三個月也拿不下來啊。是要找人嗎?如果再找三組人的話,三個月內可以完成,但至少要分出去一百五十塊靈石,兩百塊靈石纔算充裕,再算上靈材的採購,至少要六百靈石咱們纔不算虧。鄭老頭給多少?夠不夠六百靈石?」
劉小樓點頭道:「發帖,找人吧,這件事你來牽頭。」
劉道然皺眉道:「我來做可以,但都是築基高師,我鎮不住的,還是要打着你的名號,否則招不來人。我想從平都八陣門招一組人,從四明山招一組人,再從以前煉製金庭山大陣的道友裡面招一組人,這樣不會客大欺主。」
劉小樓同意道:「可以。你一定要選好人,找懂規矩的。」
劉道然道:「這個你放心,絕大部分陣法師都是懂規矩的,當然,我肯定找我瞭解的人。到底有多少靈石?」
劉小樓道:「靈材我來負責,你只管煉製,我給你三百靈石,夠麼?」
劉道然點頭:「那就沒問題了。」
劉道然剛下山沒多久,周瞳就飛奔上山了,叫道:「老師,侯長老拜山,侯長老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