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轉道前往神水湖,站在岸邊查看片刻,一起躍入水中,往湖中央而來。
數十丈的水下斷崖,看着本就嚇人,身臨其上,更有一種驚悚感,好似下面有一張可以無盡吞噬的大嘴,等待着拿自己填肚子。
兩人沉入其底,繼續向前,前方又是一處斷崖,稍停片刻,繼續沉底,再向上方望去,水面依稀只剩一團模糊不清的微光。
兩人各自放出一顆夜明珠照亮,劉小樓辨認着周圍的砂石水草,尋找那條地縫深淵,一時間沒有找到,眼前卻忽然游過來一道黑影,在兩人面前顯露真身,是條大魚,魚頭佔了大半個魚身那麼大。
正是三尾鯛。
這怪魚是神水湖八大靈獸之一,循光而來,想要吃個飽腹,到得近處,和劉小樓撞了個面對面,魚頭左右偏轉了一回,兩隻眼晴分別打量了一番劉小樓,猛然想起一段不好的回憶,腮邊雙鰭瘋狂撲騰,魚尾拼命擺動,調轉方向就要逃竄,卻被一隻手掐進魚鰓,拽到身前。
劉小樓攬着祝廷師上了魚背,兩人一前一後坐穩,雙腿輕夾,三尾鯛只得認命,向着自己老巢游去,不多時找到那條地縫,鑽了進去。
祝廷師將珠子召回身邊,換了口氣,繼續跟隨劉小樓下沉。
在地縫下游過一處處水穴洞口,周圍傳過來的壓力漸漸增大,至一處黑洞前達到最強,這裡也是這條地縫的盡頭。
感受到下怪魚的慌亂掙扎,便放了三尾鯛,這怪魚一溜煙跑了。
將夜明珠收起,周圍盡黑,惟有眼前黑洞內泛起兩點藍汪汪的晶光,中有瞳仁,是一雙水怪的眼睛。
祝廷師飛出一件法器,閃着金光,卻是一把金剪,她扭頭看了一眼劉小樓,被劉小樓搖頭制止,於是又將金剪收了回去。
劉小樓取出個陣盤,佈設在洞口頂部的一處天然凹槽內,然後啓動陣法,這自然就是他的臨淵系列陣法了。
少時,洞裡兩點晶光開始渙散,並且上下左右無序漫動,於是劉小樓打了個手勢,讓祝廷師跟着自己,自己當先遊進黑洞。
一進去,便是一處院落,有亭有樓有魚池有芭蕉,只不過都淹沒在水下,好似水下遺蹟,
樓堂之內的牀帷變成了蚌殼,一人高丶兩人長寬,蚌殼緩緩打開,裡面躺着個蚌女,這蚌女不着寸縷,慵懶的伸出珠圓玉潤的手臂,向着劉小樓輕輕招手。
咦?水下不錯哎!
正想多看兩眼,胳膊被人拽了拽,卻是祝廷師不解他爲何忽然停止不前。
劉小樓醒悟,孃的,自己差點中了自己的招,丟人了啊。
每個人在幻陣中所見所聞都不相同,也不知祝廷師看見的是什麼,爲何不受陣法影響?
帶着祝廷師從陣門穿過,眼前恢復成一片漆黑,回首身後,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洞中主人的身形顯露無疑,是一隻胖頭雷鰻,六七尺寬丶三四丈長,皮下不時有藍光劃過。
不知神通如何,但能被幻陣所迷,說明這條雷鰻神智不低。
向前游出數十丈遠,前方壓力再次大增,水流好似從四面八方向着身體內側擠壓,擠得人幾乎室息。
雖然難受,劉小樓卻是大喜,這不就是築基後期最盼望的修行地麼?
祝廷師剛到築基中期,此刻的感受比劉小樓更苦,已經隱隱快要撐不住了,衝着劉小樓搖頭,
示意要離開。
劉小樓刁住她的手腕,將真元法力輸送過去,幫她扛住壓力,她這才驚魂未定的四下張望。
依舊在水下黑洞之中,卻進入了一處水下天井,仰頭時,上方亮起紅彤彤的光芒,似乎井口不遠了。
劉小樓拉着她上浮,連換兩次氣後,終於浮出了水面,果然是一處井口,不過井上也並非外界天地,而是一處巨大的溶洞之內。
但這溶洞是反的,那紅彤彤的光亮是一條條熔岩河,緩慢的在洞頂上流淌,自己身下除了那口天井,全是冰川。
洞頂和洞底就像兩個世界,兩個世界相互倒懸,各自向上或者向下生長出一條條粗壯的石筍,
每條都長約百丈,好似一座座長橋。
兩人出了井口,擡頭仰望上方洞頂那交錯縱橫的熔岩河,一時無語。
良久,祝廷師道:「原來古洞天是這個樣子劉小樓喃喃道:「虛空洞天!」
這是他第二次進入虛空裂縫,第一次是在委羽山,小爲山的這處虛空裂縫和委羽山的明顯不在一個層次上,這裡更小丶更不像個天地,卻又更爲古怪,更讓人難以適應。
因爲這裡極其寒冷。
這種冷,是直接凍進骨頭裡,直接出現在神識裡的冷,與穿多穿少無關。
硬扛這種寒冷,對神識的凝練極爲有效,這就是小爲山修士們修行神識的法門。
但硬抗是抗不住的,惟有繼續向上,儘量接近天上那流淌在巖頂的熔岩河,那些熔岩河向着兩人的神識傳來下意識的召喚一一來這邊,我給你溫暖!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攀爬石筍,儘量靠近上方溫暖的熔岩河,
可惜石筍也不是那麼容易攀爬的,古洞天裡的壓力極大,每上畔一丈,壓力都會增大一分,如果不是劉小樓始終堅持將真元渡入祝廷師體內,她早就堅持不住了,此刻又被透入神識的極冷所苦,當真是煎熬。
但修行從來不易,都是築基修士,修行之苦,哪裡能算真苦,眼下的修行良機怎麼能錯過,都拼命向着上方攀爬。
爬到一根石筍中部,離下方冰川洞底足有五十丈之高,劉小樓也攀不上去了,壓力無法承受,
比他自家煉製的陣法還要強得多,便停在了這裡。
懷裡攬着的祝廷師快要神智不清了,眼神迷離:「我快不行了—」
劉小樓叮矚她:「雙腿夾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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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廷師下意識就夾緊了雙腿,牢牢夾住石筍,劉小樓跟她頭上拍了一掌,喝道:「運功!」
祝廷師哪裡還有餘力運功,連維持姿勢也勉強,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得掉下去。
這麼搞不是辦法,劉小樓只能飛出玄真索,將她綁在石筍上,同時也將自己和她綁在一起。
她沒法行功,那就自己主導唄!
兩人之前配合雙修過多次,都很熟練了,這次便以真元刺入祝廷師經脈,引導她真元流動。
在劉小樓的主導下,祝廷師下意識就配合起來,一起行功,對抗着古洞天裡的強壓,接受着神識上的冰寒磨礪。
三個時辰後,兩人身上衣裳溼透,真元耗盡,祝廷師的神智反而恢復了幾分,不再那麼迷亂,
擔心的看着劉小樓。
劉小樓指了指上面,卻是有人從上方一處巖洞中走了進來,如同螞蟻般,在幾條熔岩河上縱躍,也如二人一般,選了根石筍攀爬而上,當然,從劉小樓和祝廷師的方向看過去,他是頭下腳上倒掛着的。
下到三分之一處,那人取出個蒲團,似乎是特製的,掛在石筍上,跌坐其上,修煉起來,
祝廷師凝目看了片刻,脖子都看酸了,才依稀辨認出來:「是小爲山內門第五弟子,樑仁安的師弟,好像姓孫。」
劉小樓問:「你認識?」
祝廷師哼道:「也不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