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劉小樓正式遷居連山堂,被安排在了一處單獨的院落中,周圍都是古樸的老鬆,院中還有一處兩丈許方圓的湯池,形如蓮花,內中也長蓮花,故名蓮花池。
花誠山還在火焰洞窟下面沒有上來,他在小樓符前已經完全挪不動腳步了,讓魔下幾名陣師蒐羅了庫藏中的靈材,堆積在符文下,開始調製陣法真液。
一座將成未成的陣法擺在陣法師面前,就是個魚餌,不咬鉤的很少。
尤其是一座將成未成的古陣,不把他補全了,那能叫真正的陣法師嗎?
所以連山堂一時間無人主持,將劉小樓晾在了院子裡。
從槐花谷遷過來的原因就是因爲無人管飯,如今遷來之後依舊沒人管飯,劉小樓也不以爲意,
因爲他想吃的不是飯。
衣袍一甩,步入池中,在氮氬熱氣中舒服的呻吟了兩聲。
不大的池子裡種着好幾株連山堂獨有的車蓋蓮,這種蓮葉的葉片很大很肥,喜好高熱,耐得住沸水,蓮子可食,長食久用後,對神識有一定好處一一當然也算不得多珍貴,因爲偶爾食用的話,
是沒什麼效果的。
所以這座小山坳的本名,其實便是蓮山,
入夜之後,斜躺在湯池裡,摘個蓮蓬吃着玩,望着夜空的繁星,相當愜意。
愜意的好事當然不能自己獨享,所以劉小樓一邊望星,一邊翹首以待。
約莫小半個時辰之後,一道身影出現在眼前,撲通躍入池中,濺了自己一臉水花。
「你下水也不寬衣的嗎?」
「嗯,這裡是在外面。」
「又沒人看,怕什麼?」
「那也不行。」
不寬衣解帶拉倒!
劉小樓盯着她那身被浸泡在水中的薄紗裙,以及在水中飄散開的綾羅綺帶,眼前有了一幅幅畫面,忽然覺得其實這麼看着也不賴,相當的賞心悅目。
「這池子不錯吧?」劉小樓問對面。
「不錯..:.」對面的祝廷師也躺了下來,將一片肥大的蓮葉扯過來,頭枕在上面,舒服的哼哼着。
兩個人的四條腿在水中隨着咕嘟咕嘟的氣泡漂浮起來,相互糾纏丶逗弄。
過了片刻,祝廷師變出一個木盤,芊芊手臂從水中探出,爲劉小樓烹煮熱茶,烹好後托盤被順水推來,晃晃悠悠到了劉小樓跟前,盤中還有三個小金盒,裝了幾樣精緻的酥糕丶糖餅。
劉小樓先取杯飲茶,大讚:「茶裡有蓮子香啊,妙!」
又取了個酥糕大嚼:「好吃!」
祝廷師微笑:「就知道你沒吃上飯,你剛纔吃的那塊是綠豆香葉糕,還有旁邊金黃的是我剛炸的蜜糖餅,那個是竹香米餅,你都嚐嚐。」
確實好吃,又是美人親自下廚,劉小樓風捲殘雲,吃到最後萬分抱歉:「唔,味道確實好,就不給你留了哈。」
祝廷師嘴角掩不住的笑:「你是真餓了。」
三盒點心一掃而空,茶水也牛飲完畢,劉小樓將托盤推回去,祝廷師動手準備再次烹茶:「我再給你.....
話沒說完,卻被劉小樓揪住她水下綺帶,一把一把拽了過來。
拽到跟前,祝廷師臉上水滴滴的一片紅潤,兩隻美目在劉小樓臉上轉着,眼神迷離渙散,胸口起伏不定。
劉小樓將她拽得高了一些,拉到近前,正要親上去,忽聽院外響起敲門聲:「劉掌門,劉掌門在嗎?」
劉小樓衝門外翻了個白眼:「是樑兄麼?夜已深,不知樑兄何事,可否明日再—」
不等說完,樑仁安已經推開院門,大步走了進來。
祝廷師下意識沉入池中,整個身子完全泡進水裡,劉小樓眼疾手快,將自己那塊蔽形玉塊掛在.沒地方掛,索性塞進她嘴裡。
看了一眼水面,池水本就不深,清晰可見一團身影,於是隨手將最近的兩片蓮葉扒拉過來,擋在她身子上方的水面上,將她身影完全蓋住。
就在樑仁安來到池邊的同一刻,池水上漂浮的茶盤也被祝廷師收回儲物法器。
劉小樓很是不悅,哪有這麼隨意闖門的?就算這裡是你們小爲山,也沒這樣的道理!
「樑兄何意?」劉小樓語氣明顯不善。
樑仁安卻好似沒聽出來,眼神空洞呆滯,一屁股坐在池邊,喃喃道:「無事,就是想找人喝酒—」
劉小樓聞得一股濃烈的酒味,見他滿臉通紅,感覺他快喝醉了,順着他的目光又調整了一下蓮葉遮蓋的角度,開始逐客:「今日已晚,劉某不想飲了,明日再說可好?」
樑仁安呆呆道:「好—」又垂頭喪氣站起來,轉身往外走,晃晃悠悠,垂頭喪氣的模樣,好似重病纏身,整個人都是萎靡的。
這下輪到劉小樓不忍了,畢竟這兩天人家可是熱情招待丶盡心陪同,於是心有不忍的多了句嘴:「樑兄到底出了什麼事?」
樑仁安轉過身來,臉色相當難看,站在原地發呆。呆了少時,又走回來重新坐下,掏出一個食籃來,打開後是四樣小菜和一壺酒。
鵝頭爆黃韭丶薰羊腸丶清蒸魚丶筍乾醋芹—
見他開始斟酒,劉小樓大悔,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暗道我多什麼嘴?口中催促:「酒就不飲了,有事就說!」
樑仁安卻將兩個小酒杯倒滿,向劉小樓一舉:「多謝!」
酒杯湊到跟前,就知道是極烈的靈酒,比竹葉青還要濃烈,也不知他從哪裡弄來的。
爲了趕緊把他轟走,劉小樓只得飲了,眼睛瞄了瞄被蓮葉遮擋在水下的祝廷師,想起她有顆寶光珊瑚珠,本人又是築基中期,在水下應該能撐不少時候,但樑仁安居高臨下,說不定就能看穿,
還是早點把他趕走纔好。
「那什麼—樑兄—.不喝了,好好好,第二杯—到底什麼事?
「喉再飲!」
「.—.好了好了—·三杯了,樑兄快說什麼事吧?我這衣冠不整的,你坐我邊上,我還得仰頭跟你說話,脖子都酸了—」
話音剛落,又是撲通一聲一一,又是?
水花四濺,卻是樑仁安躍入池中,一入水池便仰頭躺倒,腦袋枕在池邊,一臉的生無可戀。
劉小樓有點懵,然後看見樑仁安伸出手,把遮擋在祝廷師上方的蓮葉拽過去,蓋在自己臉上,
臉旁蒙在蓮葉下喃喃自語:「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啊劉兄———」
劉小樓趕緊又從左邊拽了一片大蓋蓮過來擋住,同時應付道:「樑兄你這是搞什麼鬼?」
樑仁安痛苦道:「你別問了,千萬不要問,就這樣吧,她拒絕了,她拒絕了我—我完了,我完了,我活不成了——」
劉小樓無語:「能不能一次把話說完?誰拒絕你????」
低頭下視,身前池水微蕩.
樑仁安繼續痛苦:「劉兄,別問了,每問一句,在下都好似心口被割上一刀,還能有誰?她拒絕了我的邀請,不願跟我去古洞天!」
劉小樓無語:「唔—」
樑仁安雙手捂着罩在臉上的蓮葉,來回摩擦,淒涼道:「我家古洞天啊,最利神識修行之處,
她怎麼能拒絕我?」
劉小樓莫名其妙:「什麼——古洞—天啊?」
樑仁安又猛然直起身子,向池邊招手,攝來酒壺,斟滿兩杯,飛了一杯過來:「劉兄,我該怎麼辦?怎麼辦—你倒是說話呀!」
劉小樓趕忙制止:「不要靠過來啊太熱了——到底誰拒絕你了?」
樑仁安飲完一杯,被嗆着了,味味咳了片刻,又一頭躺倒下去,叫道:「別問了-別問了啊,當然是九歆姑娘啊!」
劉小樓:「九心?誰是九——九———心!好吧——我知道———道了——」
樑仁安叫道:「祝廷師啊!祝九歆!」
叫聲中,他終於醉倒,身子蜷縮入池中,滿臉溼漉漉的,不知是池水還是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