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日子過了七八天,這天胡啓漢帶着前些天獵到的熊皮和其他鄰居獵到的一些毛皮到鎮上去賣,薛東也想去開開眼界,便一起去了。
街上的人很少,來來往往看到的兵丁比趕集的人要多得多,其中就有一隊爲首一位身穿白銀亮甲似前衛兵丁,騎着一匹棗紅馬,手裡揚着馬鞭,若有人擋了道甚至離隊伍太近,都會被馬鞭抽出一道血痕,引來後面一位騎高頭白馬的年輕公子哈哈大笑,後面還有一輛馬車被布蓋了起來,裡面有幾名女子的哭喊聲。
胡啓漢帶着薛東來到一家專收皮毛的店裡,店裡有一胖乎乎的老頭一臉愁容的坐在櫃檯後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對於進店的二人沒有任何表示,胡啓漢道一聲“掌櫃的,收貨了!”
胖掌櫃才擡眼看向二人,並示意二人拿出貨來,整個過程死氣沉沉,一點也不像個生意人,薛東注意到店裡有倒在地上的櫈子,摔在地上的算盤。看起來這裡不久前發生過什麼,多半與外面的官兵有關。
胖掌櫃看過胡啓漢帶來的皮毛,確實成色都相當的好,但是所有皮毛加在一起掌櫃的只願意出一塊得壹元寶。而且還不太想收的樣子。
“掌櫃的,你仔細看看,這些貨可都上等好貨啊,你不能這樣殺價啊!半個月前這些皮貨最少也可以管三塊錢啊,如今你給的這個價格可讓我們獵戶怎麼活啊?”
“怎麼活?鎮長有三個兒子,三個兒子都隔三差五來收稅,也許你給我這幾張上好的皮貨我還沒賣出去就被稅走了,他們收稅是錢也要,貨也要,你說我怎麼活?半個時辰前鎮長的三兒子來收稅,他看上了老朽的女兒,硬要拉走說是抵稅,老朽足足花了三千塊才保住女兒,將人打發走,你說我怎麼活?”掌櫃的聲音不高,面容猙獰脖子上青筋鼓起,卻是從喉間嘶吼出聲,“也許明天他還會來收稅!也許明天另外兩個鎮長兒子也要來收稅!”
拿着手裡的一塊錢,二人的心情都很沉重,一塊錢能買什麼回去呢,買鹽都買不了多少!
來到街口,看到有幾個兵丁在貼布告,周圍還有些人圍着看,薛東更是在很遠的地方就看清楚了上面的字,原來天武國鑄了新錢,原來所用的得壹元寶在民間不許再流通使用。所有現存的得壹元寶必須在鎮上的官方錢莊兌換新幣才能使用。一塊得壹元寶可以換一個小鐵幣,十塊得壹元寶可以換一塊大鐵幣。
作爲現代社會進入小世界的薛東來看,他知道史思明創出的這種得壹元寶走向落幕,毫無治國能力的新政權的更替老政權會讓這個小世界更亂。
他更懷疑,手上的這塊得壹元寶換了鐵幣還能不能買得回去一包鹽。走近的胡啓漢也看清了佈告上的內容,手心的得壹元寶被他死死的攥住,咋一看,作爲無產階級的獵戶似乎並不會受到多大影響,但是事實上他們未來的生活可能更難了,用民不聊生形容也不爲過。
胡啓漢沒有去錢莊換錢,二人帶着一塊錢回到了凹裡。從此以後,他們獵殺動物皮毛換錢來購買生活用的想法怕是要改變了,充其量就是添些肉食,他們靠山吃山,而生活完全靠種地爲生的百姓怕是要絕望了。
天黑後,上山打獵的人都回來了,收穫都很不錯,可是在聽到胡啓漢的消息後,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正在剝黃羊皮的劉老漢忽然停了下來,一隻手上被菜刀割了一條長長的口子,鮮血直流。
今天是在良山家裡吃飯,作爲主人的良山從屋裡拿出一個竹筒,裡面倒出一些藥粉,很快就止住了血,沒有人說話,大家都知道作爲被稱爲老刀的劉老漢割到手意味着什麼,是的,他心裡太不平靜了。
很多獵戶都是在這裡住了一兩代甚至幾代之久,他們的心情從來沒有這麼沉重過,雖然他們沒有過上人上人的生活,背靠大山,卻也從來沒有缺衣少食,在他們的心裡,小小的凹裡就是桃源世界、就是天堂。
薛東來自現代社會,對天武國的政治行爲無法理解,,甚至在幾十年前外界那個被稱爲賣國賊的黨派也沒有做出過這樣倒行逆施的事,不出數年,天武國這種行爲甚至會自己把自己搞死。
據說,天武門的先輩原本是夏家先祖的親衛,武力之高強,僅次於夏家先祖,夏家先祖帶人進入小世界後,因爲這裡沒有戰爭,便允許他脫離夏家並自立門戶,號稱“興武堂”仍然受夏家調遣;與畢家先祖同時脫離夏家還有一人,這人是當年那位術士的弟子,他說要去尋找他的師父,幾年後派人來夏家,說自己遵從師命創建了元罡道觀;自此以後不會再入世。
百年後夏家和畢家的的先祖都換了一批人,當時西北出了一夥盜賊,對當地百姓造成相當大的傷害,夏家的當家人命令興武堂派人前去剿滅,卻遭到了抗命。夏家派出嫡系弟子問罪興武堂,三招就拿下了當時的興武堂堂主,自此人們都知道了夏家武力強盛無人可敵。
抗命的興武堂並沒有被剷除,興武堂主被抓到也沒有被殺,因爲夏家念他先祖有功,在興武堂堂主保證以後聽夏家調遣後,僅被杖罰二十就放了回去,而且念其身體有傷,最終派出夏家弟子去剿滅西北盜賊。可是得勝歸來的夏家弟子在回來的途中,被興武堂的人邀請,說是要爲其慶功,終被毒死於宴席上。
得到消息的夏家再次派出弟子前去興武堂問罪,興武堂已經人去樓空,只有那名被毒死的夏家弟子掛在庭樹上,身上被砍了很多刀,因爲是死後再砍的,並沒有什麼血流出來,反倒是翻轉骨肉看得人頭皮發麻。還有一封信,主要是說夏家欺人太甚,把興武堂當成奴隸。殺夏家弟子,以報杖責之仇。
自此,世間再無興武堂,卻多了一個天武門,他們行事隱秘,無人知道他們藏身之處。
天武門在暗中四下宣揚,夏家違背天意,奴役百姓,遲早會遭到天譴,只有跟隨天武門才能在未來避開天譴,免得死於非命。
有的地方會突然的大範圍產生瘟疫,天武門就會有人跳出來說這是上天對夏家統治下的百姓降災,只要信奉天武門,就可以得到救治。天武門的人弄來一口大鐵鍋熬藥,說是上天賜與。讓當地所有人都喝上幾口藥湯,喝了藥的人,這樣的病治好了,沒喝的自然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