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就差不多了。”再次確認了一遍N次大版本更新產出的最終設計版雕之後，樓五塵自顧自地點了點頭，“這樣一來——”
“城主？差不多快要到停熱水的時間了，您要不要先去把澡洗了？”曉瓊秋忽然提醒道，“您洗完了我再洗。”
“那你先去洗吧，這裡我始終覺得還差一點什麼——喂喂別這麼盯着我啊，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這就去洗。”
樓五塵走進浴室，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走出來，把木刻版雕抱了進去靠牆放着，然後才脫下衣服擰開了水龍頭。帶着微微刺痛的熱水擊打在身上，彷彿把隱藏在深處的疲勞都給敲出來沖走了一般舒爽和愜意，可樓五塵卻沒有像往常那樣沉浸在這一享受之中，雙手雖然下意識地揉搓着頭髮，眼睛卻始終在來來回回地打量着面前木雕上的設計圖。
究竟少了點什麼？
“城主？已經兩刻鐘，您沒事嗎？在浴室睡着了嗎？”
“啊！”樓五塵這才反應過來，慌忙說道，“沒事！已經好了，這就出來。”
樓五塵草草弄乾身子胡亂地披上衣服走了出來，門外的曉瓊秋一臉無奈地看着他說道： “請您自覺一些保持規律的作息。明天還有接待天宮來人的安排和——”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你也快去洗吧。”
樓五塵把似乎還想說些什麼的曉瓊秋推進了浴室。即便隔着門，樓五塵也彷彿能看到曉瓊秋臉上無奈的苦笑，這讓他有些心虛起來。不一會兒，浴室裡響起沙沙的水聲，樓五塵也總算把衣服理好了準備繼續琢磨設計圖的問題，卻忽然發現——
“啊，忘在浴室了。”
雖然設計圖已經記在心裡了，但果然還是看着實體的圖更容易產生想法和思路。樓五塵走回浴室前，敲了一敲之後推開了門：“瓊秋，我進來拿一下東西——”
“——！？”
樓五塵推開了門。
這在高中和大學時代本是很常見的事，手機MP3什麼的洗完澡忘在浴室太正常了，隔着門又有水聲經常聽不太清，反正大家一個宿舍的，又都是男生沒什麼避諱的，所以——樓五塵推開了門。
樓五塵快速地走到牆邊拿起了版雕，然後轉過身對目瞪口呆的曉瓊秋晃了晃手裡的東西說道：“不好意思啊，我把這個忘裡面了。”
說起來曉瓊秋這傢伙，不光臉秀氣得像女生，肩膀也跟女孩子一樣纖細啊。要不是下面——
……咦？
下面？
樓五塵忽然發現，從曉瓊秋纖細的雙肩往下，並不是男生一馬平川的結實胸膛，而是某種柔和的、平緩的、如同春天的山脊般柔軟而美好的曲線……
樓五塵意識到，自己好像犯了一個極大的誤會。他極力想要證明自己錯了，可視線所及的地方，無論是那白皙的肌膚還是苗條的腰肢，無論是修長的雙腿還是其間空無一物的神秘區域，都在無可辯駁地向他陳述着這樣一個事實——
眼前的曉瓊秋，是一名貨真價實的……少女。
時間似乎在這一瞬間凍結了。
樓五塵也好，曉瓊秋也好，都彷彿被石化了般一動不動，只有花灑中流出的熱水沙沙地在兩人之間劃過，掛成了一道朦朧的水簾。
“城……主？”
“！”樓五塵終於回過神來，想要解釋什麼，卻慌張地犯下了第二個更大的錯誤：“你——”
“——不是男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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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口的一瞬間，樓五塵就意識到了自己說了絕對不能說的話，但在他後悔之前，曉瓊秋臉上就一下子變了顏色。憤怒、傷心、自嘲、不甘……種種不同情緒在她的眼眸中飛快地流轉，最終揉成一股凜冽的光，彷彿一團冰冷燃燒着的火一般逼視着樓五塵。
“在您的眼中，原來我是個男人嗎？”
“……”
“是，我承認我遠遠配不上您，既沒有有雪姐姐那樣的美麗，也沒有行西那樣的可愛，甚至在遇到您之前身份上也只是一個沒能築基成功的散修，和您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所以我根本就沒有抱過那種不切實際的想法，只希望能在身邊給您幫上一些忙就好了，僅僅是這樣而已。您已經有行西了，就算我把自己的妄想說出來也肯定會被拒絕，我一點我自己非常清楚——可就算這樣，就算這樣！男人……在您眼中，我原來連個女人都算不上嗎？！”
“瓊秋。”樓五塵艱難地開了口，“這裡面有點，誤會。”
“這張臉，這個身子，這所有所有——究竟哪裡看起來像個男人？！”曉瓊秋第一次露出如此衝動的神情，按着自己的胸口激動地吼道，“您說我像您以前認識的人，難道那個莫輕寒——也是個男人嗎？！”
樓五塵覺得自己腳下的立足點都開始搖晃起來，在這個狹小的浴室裡幾乎站立不住：“……如果我說是，呢？”
“……您覺得，我是個傻子，對嗎？”曉瓊秋的語氣漸漸平靜下來，但這冰冷的溫度反而讓樓五塵更加慌亂起來，“我明白了，在您的面前，我會完全像個男人那樣工作，不會讓您爲難的。那麼您慢慢拿東西吧，我失禮了。”
曉瓊秋一邊毫無感情地說着“失禮了”，一邊機械地從樓五塵身邊穿過——甚至沒有拿衣服也沒有擦拭自己滿是水珠的身體，就這樣徑直離開浴室衝進了自己的房間，重重摔上了門。
“出事了……”隨着房門撞出的巨響，樓五塵好像一下子被抽乾了力氣一樣坐倒在了浴室裡，就連地上濺起的水滴徹底打溼了衣服也渾然不覺，只是失魂落魄地喃喃道，“這下真的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