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西你安靜點。”雲衡光按住激動的雲行西，以一種難以抗拒的威嚴繼續平和地說道：“我現在狀況很不好，所以不要浪費寶貴的機會，我們進入正題吧——樓五塵。”
“……是，我在，師尊。”
雲衡光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你這個師尊的稱呼，我很喜歡，可惜的是我大概不能盡一個師尊的責任教導你了。你有什麼想法？若是其他宮院有打算的去處，我可以給你安排。”
“不，師尊您的留言中說得很對，啓光院是最適合我的地方，我不會去其他地方的。師尊您到底——”
“好了先不要管我的事情。”雲衡光似乎很滿意樓五塵的反應，“不管是真是假，至少你這句話我很高興，啓光院確實是最適合你的地方，我相信你不會後悔這個選擇的。”
說罷，雲衡光將淚眼婆娑的雲行西扶正坐好，神色肅穆地問道：“五塵，伴隨靈化的資料你看得如何了？”
樓五塵沒有想到雲衡光如此鄭重其事，提到的卻是這個看起來如此不起眼的課題，不過他還是很快組織好了語言總結了一下昨天看過的內容：“……我昨天看過的內容大概就是這樣，今天——對不起，師尊，我今天還沒有來得及看……”
“不要被外物打亂了你節奏，按部就班做你該做的事。”雲衡光簡單提了一下，似乎在告訴弟子自己的重傷只是一件不值得浪費精力的小事，“你的總結不錯，看來你昨天確實認真看了。我現在手上的課題一共有七個，其他六個都有各自劃分的小組，你們暫時可以不用在意，但只有這一個，是你們必須接手掌握，並取得成果和突破的！我們就正式開始吧，我必須在我剩下的時間裡，儘可能把重要的知識都交給你……”
雲行西聽到“剩下的時間”這樣的不祥的詞彙，眼淚再度盈-滿了淚水，卻又在雲衡光威嚴的目光下強自忍着不敢做聲。
“——師尊，請等一等！” 看着這樣的雲行西，樓五塵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真的沒有辦法了嗎？您是全一境的真人，還有祖師他更是斬我境的道人，一定能找到——”
聽着樓五塵的話，雲行西眼中露出希望的光彩，雲衡光卻是不以爲然地搖了搖頭：“沒用的，這不是想辦法就能解決的問題。傷我的力量完全偏離了我們正常的體系，短時間內想研究也無從談起——我的時間不多了不能浪費，趕快開始吧。”
樓五塵面露苦色，竭盡全力用盡可能婉轉的語氣懇求道：“師尊，真的不能再試一試嗎？您在您的筆記裡也說過，世界上只有尚未認識的事物，沒有不可認識的事物……爲什麼要這麼匆忙地就判定不行呢？”
“你懂什麼！”雲衡光似乎被激起了怒氣，：“我當然知道不行！你現在才區區築基境的修爲知道什麼？這詭異的力量是極偏門的詛咒，別說原理了，連記載都幾乎沒有留下來，拿什麼去試，短短的時間又能試出什麼？！”
“你知道這股力量來自什麼嗎？你連怕是連名字都沒聽過，在這裡吹什麼法螺？”雲衡光身上綠色的光焰猛烈晃動起來，彷彿隨時要將她吞噬一般：“那是在全盛時連真人如雲道人如雨的上古仙門都要畏懼的可怕力量！是萬年前仙門最大的敵人！”
“上古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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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衡光的講授持續了半天，等到她說“今天就到這裡吧，行西你留一下，五塵你明天寅時再來”的時候，外面已經徹底黑了。
樓五塵渾渾噩噩地走在回洞府的路上。
曾經的樓五塵也接受過所謂的‘填鴨式教學’，但那種教育說是填鴨，其實是經過了非常精心設計和安排的計劃流程，課程設置、知識點和學習量的分佈、有針對性的練習和改正、定期回顧與複習……是‘把知識掰開了揉碎了只要你照着做就能吞下去’類型的保姆式教育。
但云衡光的講課不同，似乎是因爲自己的時間不多了，雲衡光是用幾乎傾瀉般的方式將無數的信息硬灌給樓五塵的，即便是他築基後大幅強化的心力，也被折騰得七葷八素幾欲吐血。
——更重要的是，在這個過程中，雲衡光所說的那個詞一直像幽魂般纏繞着樓五塵的內心，讓他神思不屬難以定心。
上古神道……
樓五塵望向走在前面的少女。
樓五塵是在走出紫霄殿時見到水上有雪的，少女似乎剛剛結束了在水上瑤光處一天的學習和修行出來，對樓五塵只說了一句“一起回去嗎”，然後就再沒有了言語。
眼前清麗少女的背影上彷彿有一道無形的障壁，阻礙着樓五塵試圖說出的話語。
——在這十年的時間裡，我是你的姐姐……而且僅僅是你的姐姐，除此之外，什麼都不是。
水上有雪的聲音再次在樓五塵心中響起。
可惡，我該怎麼做？
早上自己還在爲有雪能哪怕是暫時地放下神道重任而稍稍慰藉，現在卻——！
她知道了神道的消息會怎麼想？會怎麼做？
雲衡光在猙獰的綠光中淡然講課的身影此時依然過於深刻地印在樓五塵的腦海裡。自己要在明明知道解決之路的情況下，眼睜睜看着這樣的老師死去嗎？！
可我該怎麼辦？告訴她發現了神道的消息，然後求教神道術法的解法？
開玩笑嗎？！樓五塵斷然否決了自己。
可是——可惡！到底該——呃！
樓五塵忽然撞上了一個柔軟的軀體。
水上有雪回頭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平靜地轉過了身子：“已經到了，我去開門。”
水上有雪扔下呆滯的樓五塵，走到門前打開了大門。
少女一邊身子邁了進去，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扶着門回過頭問道：“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一陣寒風吹過，樓五塵咬緊了牙關，好半天才擠出一個苦澀的聲音：“不……沒有。”
“哦，是嗎。”少女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那就快進來吧，外面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