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還沒落鑰, 衛慎到的時候通稟了一下,就直接被帶到了御書房。
事關重大,御書房此刻一個人也沒有, 連平時伺候的大太監皇帝也沒有留下。
衛慎看見迎窗站着的明黃身影, 立刻下跪行禮, “微臣參見聖上!”
“不必多禮。”皇帝轉過身, 擡了擡手, “成王的事究竟如何?”發生這麼大的事,即使已經事先得到了消息,他此刻還是難免有些焦慮。
當年成王謀逆一事, 他剛知道的時候是有些不信的,畢竟成王駐守西南那麼多年, 即使那邊毒瘴遍佈, 環境惡劣, 也不見他有過什麼不滿,而且說起來成王也是自己的長輩, 是以他也只是調了附近的兵力過去,主要還是探查爲主,豈料雙方直接就打起來了,且成王還直接死於戰亂,他至今想起來還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如今突然聽到成王還在世的消息, 他第一感覺的不是欣喜, 而是一種陰謀襲來的陰冷。
在皇位上坐了這麼多年, 雖然還不至於以前的一些皇帝一樣疑心病重, 但第一時間就陰謀論還是不可避免的,何況這件事本身就處處透着詭異。
衛慎把在靜遠山莊密室中所遇到的一切都跟皇帝說了, 包括一些之後探查的情況,和他的部分猜測,成王的身份還不能確定,畢竟一切不過是憑着他認出了他的聲音而已。
皇帝聽完,沉吟了許久才說道,“靜遠山莊那幫人有不臣之心是毋庸置疑了,只是成王的身份還需要更可靠的證據,不是朕不相信你,只是此事事關重大,若是成王當真還活着,那事情必然牽連甚廣。”
“微臣明白!”衛慎怎麼會不知道其中的干係,成王身份一事,說到底也不過是他的猜測而已,雖然他有很大的把握可以確定,但一旦真的證實,當年西南的守將如今還在,甚至官職更高,還有幾位已經告老的將軍,文官都有可能牽涉其中。
是誰謊報了成王的死訊,又是誰救活了成王,甚至當年的那場戰事,其中又暗含什麼隱情,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棘手的。
皇帝沒有再說話,又揹着手站了一會兒,才問道,“你懷疑夏時有問題?”
“是!”衛慎答道。
密室中另一個人的身份他出來後就知道了,正是夏家堡的堡主夏時,但據他所瞭解,夏時爲人耿直,脾氣火爆,除了愛女如命之外,並不對功名利祿感興趣,就這幾年他和靜遠山莊交好來看,若是因爲他女兒喜歡沈延平,按他的性格倒也說得過去,可是在密室裡那一段談話,分明和他所知道的夏時的性格相去甚遠,一個人的性格不可能裝幾十年,唯一的可能就是人換了,只是他平時僞裝的太好,所以大家都沒有察覺。
“既然如此,你就帶幾個人去查探一下虛實吧。”皇帝說道,末了竟還調侃了一下衛慎,“你家那個小丫頭就不要帶過去了。”
雖然是調侃的語氣,但衛慎也聽出了皇帝話裡的認真,知道他可能是對自己這幾次外出都帶着忍冬有些不滿了,所以他也答應的很鄭重。
“罷了,聽說你這幾日趕路連着好幾宿都沒合過眼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再走吧。”聽到自己想要的話,皇帝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微臣告退!”
…………
從皇宮出來回到將軍府已經是兩個時辰之後了,忍冬原本是想等衛慎回來的,無奈這一路上實在是太累了,她沐浴過後,穿着一身寬鬆的衣服,坐在桌前等着等着就撐不住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衛慎回府後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屋裡點了一根蠟燭,微弱的燈光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桌上一個小小的身影枕着自己的胳膊就睡着了,衛慎都可以想象她一定是坐在桌邊,眼睛一直看着門口,頭一點一點的樣子,心裡一暖,他走上前把人輕輕的抱了起來。
忍冬感覺到有人抱她,但她實在是累的睜不開眼睛了,往人懷裡拱了拱便沒了反應。
衛慎看着小豬一樣的忍冬,有些心疼的同時又覺得好笑,嘴角勾了勾,在她脣角落下一個吻,才把人輕輕的放到了牀上。
替她掖了掖被子,轉身想去沐浴,卻發現被拽住了衣角,看了看牀上的人還是一副熟睡的樣子,有些無奈的把衣角從她手裡扯了出來。
忍冬似是感覺到了,有些不高興的嘟了嘟嘴,衛慎看着她嘟起的嘴巴,伸出食指在她脣上研磨了幾下,怎麼會出現這樣一個人,無論她做什麼都那麼和他的心意呢!
在把人弄醒之前,他收回了自己的手指,卻在收回時被舔了一下,他站在牀前深深的看了自己的手指一眼,才轉身拿了衣服去沐浴。
重新躺回牀上,來衛慎都不得不承認這種久違了的感覺確實令人懷念,尤其是旁邊還睡着一個散發着清香的小傢伙。
把人緊緊的抱進懷裡,不過一會兒,衛慎也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忍冬感覺到身邊的人起身洗漱,她以爲衛慎是去上朝,眼睛睜了睜,沒睜開,她也就放棄了掙扎,低聲說了句,“早點回來。”就又睡了過去。
衛慎也沒叫醒她,只是出門的時候,讓劉伯準備好忍冬的早飯,和劉伯交代了一下自己的行程就離開了。
劉伯早就習慣了少爺這樣剛回來又要出去的生活,只是聽少爺這話似乎忍冬那丫頭還不知道這件事,於是有些猶疑的問道,“忍冬姑娘那邊……”
“她那裡你跟她說一下吧,這段時間我不在府上,不要讓她亂跑。”時間緊迫,皇上能讓他在家裡休息一晚已是開恩,所以早上一醒來,他便清點了幾個人打算立刻動身去夏家堡。
憑忍冬和夏棠的恩怨,夏家堡之行她必然是比哪一次都想去,可是情況不允許,他也不想看見她失望的眼神,乾脆就讓劉伯轉達了。
忍冬醒來的時候知道的便是衛慎醒來就去了夏家堡的消息,失望是有的,可他也知道如果可以的話,衛慎一定會帶上她,如今他不帶自己必然是事出有因,可是他就這麼悄無聲息的走了,她還是有點不高興的。
她以爲這麼久的相處,尤其是靜遠山莊之行,她們的關係至少發生了一點變化,可如今看來,自己或許在他眼中始終都只是一個附屬品吧,他感興趣了可以哄着,他不感興趣了也可以棄若敝履。
有些心不在焉的想着這些事,忍冬的心情越來越低落,手裡的粥動了兩口便沒了胃口。
劉伯進來收拾碗筷的時候,看到沒動幾口的飯菜有些擔憂,小女兒家的心思他不懂,但也猜到大約是和少爺有關,於是安慰道,“你不用擔心,少爺很快就會回來的,他還讓我好好照顧你呢。”
“嗯。”忍冬以爲這是劉伯安慰自己的話,畢竟前一刻還和自己繾綣深情的人,下一刻一句話不說就走了,放在誰身上都會不高興,她也不想這副樣子,但就是有些控制不住,不想讓老人家擔心,她笑了笑,“我知道的。”
劉伯年紀一大把,豈能看不出自己的話並沒有起什麼作用,可他也確實不懂安慰人,又說了兩句便離開幹自己的事去了。
畢竟少爺這種今天回明天走的生活,作爲少爺的女人是必須要習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