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不教人客夢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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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聖香病的時候,李陵宴也感覺到事情不妙,這天早上他突然無法呼吸了。就在他喝完早晨那一壺茶不久,他的手足麻痹,麻痹的感覺從手腕到肩頭直到胸,?片刻之間他呼吸困難,撲倒在自己的客房之中。雖然瀕臨窒息,李陵宴卻心下雪亮:劉妓必然是在他們的飲食裡面下了什麼東西,這東西居然連玉崔嵬和他都沒有認出來——必然不是普通毒物,必然是一種奇毒。

正當他神志出奇地清醒,卻要窒息而死的時候,突然看見房門開了,一襲青衣閃了進來。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高貴淡雅的劉妓。她一臉鎮定,似乎對李陵宴病倒地絲毫不覺得奇怪,但接下來的舉動卻讓對死並不太在乎的李陵宴覺得奇怪了起來——她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然後摟住他的脖子,對着他的嘴吹了一口氣進去。他無法呼吸,劉妓幫他呼吸,爲他渡氣。

爲什麼?

但讓李陵宴更加奇怪甚至讓他變色的事情在這間房裡生了——在那之後劉妓解了他的衣服,餵了他**,爬上了他的牀。她把她的處子之身,莫名其妙地、強迫地給了李陵宴。

兩個時辰之後,蒲琺的藥性過去,李陵宴能夠說話能動彈的時候,劉妓還在他身邊。她睜着眼睛,依然用她那雙尊貴淡雅的眼睛看着牀頂上的雕花,肌膚柔若春水,衣裳委地,神色卻很平靜。

“爲什麼?”李陵宴緩緩拉過錦衾溫柔地覆蓋在她身上,他與她不過一面之緣,話都沒有說過,爲什麼突然有一天她給他下了毒藥,再下了**,與他大白天地度過魚水之歡?他並沒有特別變色,也沒有特別覺得佔了便宜,問話的聲音和他昨天一樣柔和小心。

“你知道嗎?你中了蒲琺,剛纔如果我想殺你,一百條命我都要了。”劉妓沒看李陵宴,目光仍然看着屋頂,聲音也一如既往,彷彿不染人間煙火,“你是江湖上的說殺人不眨眼,要殺專殺人滿門的李陵宴,是不是?”

李陵宴笑了,“公主過獎了。”

劉妓緩緩眨了眨眼睛,“你也知道我是公主?”

李陵宴天真而帶點稚氣的眼神特別好看,“公主身處極南之地,手下兵衛過百,又姓劉,愛聽《子夜歌》,我若不知道是公主,怎能算是李陵宴?”他微笑地看着劉妓,居然一點不安的樣子都沒有。

劉妓緩緩轉過頭凝視着他的眼睛,“你真的很聰明。”頓了一頓,她說,“你這麼聰明,卻要問我爲什麼……世上哪有那麼多爲什麼……”

“因爲——我是一個快死的人吧?”李陵宴小心翼翼地看着劉妓的眼角,他覺得她眼角微微翹起的那一根睫毛特別好看。

劉妓凝視了他很久,慢慢伸手去摸他散落垂下的長,“也……算是一個理由。”

“今天的事,蒲公公和蘇婆婆不知道吧?”李陵宴的聲音更加小心,“今天你心情不好?”他並不排斥劉妓躺在他牀上,這個女人很美,但主要的是她在高貴之下,有一股妖氣。

他喜歡這股清雅雍容的妖氣,有一絲邪質的惡念,像他的同類。

劉妓的手指挑到了李陵宴的鼻樑上,“真的沒有感覺?”她問。

李陵宴微笑着搖頭,“沒有。”

她輕輕嘆了口氣,手指在李陵宴臉上緩緩劃過,突然說起了大事:“你知道姜臣明爲什麼南下?除了河東那地方他待不下去,他最希望的就是和我聯手——劉繼長降了大宋,趙炅把他接了去,姜臣明雖然殘兵在手,卻師出無名。他想要我的‘劉’姓,或者趙德昭的‘趙’姓做旗號,復大漢國也罷,是篡位也好,他野心勃勃……不甘居於河東、不甘居於人下……我是劉繼長的宗親,都姓劉,都是大漢劉氏血脈,是前朝的皇親國戚……姜臣明從幾年前就想娶我爲妻,聯我南漢與北漢殘兵之力,舉復國旗求王位。”她說得很認真,並沒有什麼特別鄙夷的意思。

李陵宴也很認真在聽,似乎在代她盤算,“這麼說漢軍已經南下,你也將要嫁於姜臣明瞭?”

劉妓點了點頭,反問:“我能不嫁嗎?”

李陵宴微笑搖頭,“不能。”

劉妓也微笑了,“姜臣明不能容我偏安此地,我若不嫁,這裡就和你的青竹紅牆一樣被夷爲平地。何況既是爲了復國,我又怎能不嫁……”她喃喃地說,“但我不想賠上所有……”

李陵宴伏下身輕輕吻了她一下,“所以你就來了?”

劉妓顯得很溫順,卻笑了笑說:“我來你這裡,不是因爲我看中了你。”

李陵宴“嗯”了一聲,“說不定是因爲你看不中我……”

劉妓笑了,一雙線條明晰、晶瑩完美的眼睛看着李陵宴,“既然我不能嫁給我看中的人,身子也要給一個我不討厭卻又不會傷害我的人。”她嘴上說得嬌柔多情,心裡另有盤算。

李陵宴微笑,“哦?”

劉妓看了他一眼,“你只會被人傷害,不會傷害別人。”

她的語調淡淡的,篤定得很,李陵宴聽得笑了,不置可否,卻問:“你看中的人是誰?”

劉妓不答,目光極是複雜,分不出是悲是喜,是承認還是否認。

“聖香嗎?”李陵宴卻輕聲問,語調飄忽。

她輕嘆了口氣,從牀上坐了起來,理了理長,幽幽地說:“你真不笨。那**本來不是爲你準備的。聖香和你一樣中了蒲琺……我本來以爲會找到機會,要聖香留個孩子給我……可是他在別人房裡扯了一個半時辰的閒話,明明已經病了,我想不通他怎麼能和平時一樣……”她的臉色很沉鬱,語調幽幽,“這樣的男人就算喂下**也未必有用。”

“可是你喜歡他。”李陵宴笑笑。

“我——”劉妓呵出了心底最柔軟的一口氣,輕聲說,“我喜歡的是他不笑的時候的眼神……像琉璃一樣……他太堅強了,堅強到讓人忍不住想讓他哭,

想看看他心碎的時候,究竟是什麼模樣……“她蹙眉凝神細思,慢慢地說:”我真的愛他,愛到很想傷害他……“

李陵宴嘆了口氣,微笑說:“你只要殺了某些人,他就會心碎的。”

劉妓眼色一亮,“誰?”

“比如說——‘白’容隱,‘天眼’聿修,又或者他旁邊的那位上玄公子。”李陵宴笑得比誰都溫柔善良,“你放心,我會幫你,只要你讓我出去,我一定會幫你的。”他低下頭吻了劉妓,吻得居然特別仔細溫柔,“只要是你的心願,我都會幫你的。”

這個時候,聖香剛剛吃下了合歡樹皮,上玄坐在房裡心潮起伏,回想這幾年的顛沛流離,而玉崔嵬卻遇到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

他出去找莫去山莊中所謂的“出去的路”,一不小心就讓眼力奇好的他找到了一個地洞,以爲是出口,高高興興一進去,卻被地洞裡的東西嚇了一跳,嚇了一大跳。

劉妓住處的古井之下是一個地牢!

玉崔嵬拂袖從井口飄然而下,在黑暗潮溼的地道里走了十來丈,眼前漸漸露出了燭火。以他極佳的眼力看去,那隧道盡頭不是出口,卻是鋼筋鐵骨錚錚亮的鐵牢;甚至是人影重重,關滿了人的地牢!他走進去幾步,只聽第一間鐵牢裡的人厲聲喝道:“姓劉的妖女!就算你來一千次一萬次,我薛衛明絕不可能淪爲你劉家走狗!姓劉的沒有一個是好東西!你爺爺活着設‘生地獄’,害人無數,荒淫昏庸,除了喝酒哪知民生疾苦?你爹只知太監是好東西,連新科狀元都拖進宮去淨身,笑話鬧了好幾年,軍裡將士連弓都拉不起,滅於宋軍蹄下那是罪有應得!嶺南此地就是淪爲化外野民自生自滅,也絕不認你劉妓爲主!”

第一間鐵牢裡握着欄杆渾身鐵鐐震得叮噹作響的大漢宛若北方男子,肌肉糾結身材魁梧,與尋常南方人有所不同。但聽他聲聲怒罵,卻似乎在嶺南一帶居住很久了。玉崔嵬不知南漢劉氏數十年來暴虐荒唐惹得民怨沸騰,更不知道這位大漢口口聲聲罵的是些什麼舊賬,一目掠去,這裡數十間鐵牢關押了三十來個人,老幼不等,男女皆有,不知道是哪路人馬。這麼一頓,第一間鐵牢裡的大漢已經現來的不是劉妓,立刻靜了下來。第三間鐵牢裡坐的是位黑衣道人,沉聲問道:“你可是劉家新來的牢頭?”

牢頭?玉崔嵬拂了拂衣袖,更見飄逸瀟灑俊秀之態,拱了拱手,“在下姓玉,誤入此地,不知諸位爲何被關押此地?”言下斯文穩重,不見一點妖媚輕佻。

黑衣道人盤膝而坐,低沉地道:“貧道金丹,這位施主姓薛,綽號‘蛇鞭十九手’。”

玉崔嵬突然一怔,眼角一跳,心頭一涼,難怪這些人看見他的半張鬼臉仍然不知道他是“鬼麪人妖”玉崔嵬,“金丹道長?”

黑衣道人點頭,伸指一點他鐵牢的對牆。玉崔嵬順勢望去,只見一柄金質小劍釘在石牆上深入半尺,足見那一擲功力深厚,果然是金丹道長的“小金劍”。這位金丹道長是武當清靜道長的師兄清和掌門的嫡傳大弟子,清和死前曾留下遺言和信物,武當掌門之位傳於金丹。但當年武當掌門大會上時年二十八歲的金丹道人沒有出現,掌門之位不得不由清靜代掌。這一代就代了二十年,人人都以爲金丹在苗疆採藥失蹤,多半已經死了,卻不料他竟被關在這裡!金丹道長算來現在也四十八了,玉崔嵬成名只在十年之前,難怪金丹不知他的惡名。玉崔嵬“嗒”地退了一步,?目光移向鐵牢深處,“蛇鞭十九手”薛衛明更是二十多年前風雲嶺南的人物,看來這些人被關在這裡已經很久了。劉妓把這些威名顯赫的武林人物關在這裡幹什麼?玉崔嵬衣袖一飄對着自己拂了拂,露齒一笑,其實她也正在用同樣的把戲,軟禁自己一行四人。如能控制這些威風八面影響重大的人物,就等於無形中獲得了這些人物背後強大的勢力——比如說,劉妓關住了聖香,日後與宋軍正面衝突之時,即使不能讓當朝丞相俯稱臣,至少也讓趙普心神大亂——如她想入侵中原腹地,以金丹道人爲把柄,武當一脈基於道義,又豈能與她放手爲敵呢??這女子年紀小小,貌似秀雅,卻是一肚子陰謀算計,儼然有梟雄之才。思考之間,玉崔嵬突然袖中刀出,“喀嚓”一聲,他兩把飛刀左右切斷金丹道長和薛衛明鐵牢的大鎖,“錚錚”大鎖落地,玉崔嵬轉身拂袖而去,他一掠蹁躚如蝶,竟然不再理地牢裡這一羣怪人。

“玉兄弟!”薛衛明脫身出來一陣狂喜,看見玉崔嵬轉身而去卻是愕然:如果此人存心救人,爲何不救到底?如果此人無心救人,爲何要放他和金丹道長出來?

金丹道長開鐵門出來,忍下被禁閉多年重獲自由的喜悅,拾起地上那兩把飛刀,臉色稍微有些沉重,“好功夫!可惜,不是正派功夫。”

薛衛明無暇和他談論來人的武功是正是邪,在他持刀重砍之下,數十間鐵牢被依次打開,這些和他們一道被關押了十年二十年不等的人,終於得見天日,重獲自由。

玉崔嵬掉頭離去,他心裡還有個疑問:這裡關押着這麼多重要人物,爲什麼井口卻沒有守衛呢?是因爲有守衛太顯眼反而暴露了地牢,是劉妓太自信這地方不會被人現,還是另有原因?他很快就現了原因,還現了這麼多人被關在一起的原因:這地方是個進得來出不去的地方。

在他剛纔進來的平淡無奇的那塊土地上,現在已爬滿了大大小小奇形怪狀的甲蟲,不管那是什麼蟲,必定不會是好東西。最主要的是它們比蛇更可怕,蛇會爬,甲蟲不但會爬,還會飛——這纔是最讓人防不勝防的。玉崔嵬駐足停住,這些蟲只在出口前五尺和整個古井井壁的範圍裡來回爬動,形狀恐怖,觀之讓人作嘔。

他可不想做什麼大俠,更沒想過要救什麼人,但他不想死在這裡。

背後衆人的腳步聲臨近,驚呼聲起,大家都看到了在出口遊走的怪蟲。

怎麼辦?

上玄在房裡坐到暮色漸重,才推開門出來散心。他習慣在夕陽西下時出來走走,因爲從前則寧多半在這個時候來和他商量事情。順着記憶中雕花的圖樣,他緩步往可能藏有暗河的地方走去,若有枯井或是池塘,不妨一試。正當他走到劉妓住的靖華園外,突然看見大批侍僕紛紛往園裡趕去,個個懸帶兵器,表情十分緊張。

那是在幹什麼?上玄閃身掠上靖華園內大樹之頂,皺眉看見那一羣侍僕把一罐罐詭異的小蟲往古井裡傾倒,古井底下人聲鼎沸,顯然關有!

池塘養鱷,古井藏蟲,這劉妓貌似高貴秀雅,所作所爲卻頗讓人膽寒。上玄折下一節樹枝往前彈去,那樹枝半空打了個折角從另一個角度撞向裝蟲的陶罐,一名侍僕手中的陶罐突然碎裂,那黑色古怪的甲蟲爬遍他全身。慘叫聲中衆人驚恐閃避,四下張望,有人往樹枝飛來的方向追去。沒過多久那侍僕只剩下一具血骷髏,猶自顫動。

上玄臉上變色:好恐怖的蟲子!正當他變色之示,古井底下刀光一閃,一把飛刀自底下掠起打了個症子,“譁”的一聲帶起兩顆人頭!兩個陶罐轟然碎裂,那剛剛濺血的屍體上立刻叮滿了黑色小蟲。周圍的侍僕在慘叫聲中紛紛閃避。那飛刀要了兩條人命,猶自雪亮光寒的斜掠五尺,?“叮”的一聲入地三寸,足見出手主人心狠手辣、功力深厚!

這赫然是玉崔嵬的飛刀!上玄臉色再變——他人在下面?他和玉崔嵬素不相識,此人放蕩妖嬈詭異神秘,他對玉崔嵬毫無好感,要救人嗎?

此時玉崔嵬在底下卻到了危急的時刻。

他已現這些蟲子怕寒鐵,如果躲回鐵牢,勢必安全。但是人一旦回到鐵牢,要出來只怕難若登天,外面往裡頭倒蟲子的守衛正是要把他們逼回鐵牢然後甕中捉鱉,順勢重新鎖門。但要是硬不回去,外面下來的蟲子越來越多,已經有許多突破了五尺距離,直接飛進地牢見人就撲。地牢裡的許多人也許二十年前都是好漢,奈何給關了這許多年,身體都很虛弱,有些還給廢了武功,有些武功也荒廢了不少,雖然刀劍齊揮,卻擋不住紛紛飛入的蟲子。不到一頓飯時間,裡面慘叫聲起,一個黃衣老人已經倒地,被蟲子爬了滿身。

“咄!?”金丹道人果然不愧名門之後,眼見勢?急,仗劍衝在前面,劍一招“雷火煉獄”,把數十隻毒蟲劈落劍下。薛衛明長鞭出手不斷抽打古井兩壁爬動的毒蟲,每一鞭出手毒蟲紛紛墜地,威力亦是不小。玉崔嵬並沒有搶在前面做俠士,他只在人羣裡閃避,以他的輕功身法,毒蟲自然難以近身,只是如此下去絕非長久之策。所以權衡利弊之下,玉崔嵬剛纔便微微一笑,飛刀出手,一下要了地上兩條人命。

古井裡的毒蟲一下子回頭反齧,少了不少,金丹道人喘了口氣,“施主好辣的手!”

薛衛明卻不以爲忤,“玉兄弟好身手!”?身後還有一位老人緩緩地道:“若不把上頭的人殺個精光,這一次只怕是逃不過這些畜墨的毒口。”

玉崔嵬拱了拱手,風度翩翩地道:“畜墨?前輩知道這是什麼毒蟲?”

那位灰衣老人冷冷地道:“吃屍體的毒蟲,三十隻畜墨兩天能吃下一個人,這裡少說也有三幹只!”

玉崔嵬面不改色,依舊俊朗秀逸地含笑道:“既然咱們還不是屍體,?料想這些蟲子還奈何不了咱們。”他的衣袖再度一擡,衆人眼前一亮,頭頂又響起兩聲慘叫,古井裡的畜墨又少了一些。衆人面面相覷,金丹道人眉頭微微一皺,只覺這位年輕人未免過於狠辣,殺人不眨眼。但薛衛明卻佩服不已,深覺玉崔嵬果斷幹練,十分了得。他大步走過去拍着玉崔嵬的肩頭,讚道:“好!說話說得豪氣,殺人也殺得豪氣!玉兄弟如此武功,想必是江湖道上了不起的英雄少年,薛老哥佩服、佩服!”

英雄少年?玉崔嵬含笑振了振衣袖,“可惜我的飛刀全部完了,等上面的畜墨吃完死人,咱們怎麼辦?”

一言說畢,衆人爲之沉默,大家的兵器不是寒鐵打造不能驅蟲,也沒有比較沉重的暗器能夠倒上飛旋,又何況上面既然死了四人,定然要加強防備,要再故伎重施,已不可能了。

怎麼辦?

衆人沉默,玉崔嵬心下卻是毫無顧忌:若是殺不了上頭的人,萬一毒蟲下來了他就殺旁邊的人,反正地牢里人數衆多,就算有幾千蟲子也有吃飽的時候。

他心下安定,談笑自若。旁邊豪邁的薛衛明萬萬想不到他激賞的“英雄少年”心裡算定的是這種主意,仍自憂心如焚。

古井下兩次飛刀傷人,井口的侍僕紛紛閃避一邊,不敢再往裡面倒蟲。上玄暫且在一邊觀望,不久一個灰衣老者拄杖走來,低聲詢問了一下情況,臉現冷笑,喝了一聲:“底下的人聽着!不管是誰想從我‘獄王牢’裡救人,都趁早給我回鐵牢裡去。若是三下仍然不聽號令,莫怪我打通河水,活活淹了這口古井!”

此言一出,井底下起了一陣騷動。上玄卻是冷冷一笑——這話證明:地下暗河就在這裡,暗道就算不在劉妓屋內,也在靖華園中!這時只聽井底下有人心氣平和地說話:?“蒲世東,淹死了我等諸人,你不怕你南漢軍揮師中原,將少了許多籌碼?”開口的是金丹道長。

上玄雖然不認識,卻也知道底下關的必是重要人物。他只是奇怪玉崔嵬怎麼會也在下面。

灰衣老者蒲世東冷笑,“我主只需你們衣物在手便足以牽制大局,你們的死活自便,老夫悉聽尊便。”

這時井底下有人幽幽地說:“蒲老先生,我等寧爲尊嚴而死,不願苟且偷生,你放水吧。”開口的正是玉崔嵬。

上玄大爲詫異:這人雖不見得貪生怕死,但絕不是這種剛烈之輩,這話從玉崔嵬嘴裡說出來再奇怪不過。他心裡斷定玉崔嵬另有所圖。

此刻蒲世東一怔,失笑說:“原來是玉公子在下面,你是我家姑娘貴客,我豈敢如此冒犯?”話雖如此說,上玄看得清他臉現狠毒之色,微微比畫了下手勢,有人領命離開。

井底衆人一聽玉崔嵬絕話說出口,不免紛紛變色,有些人驚恐之色溢於言表,但薛衛明卻仰天大笑,“玉兄弟不愧是英雄少年,生死視如等閒但求我一口正氣存!好!好!好!”金丹道長本來覺得玉崔嵬心狠手辣不甚喜歡,此時聽他一言,心下也不免讚賞他的硬氣。底下的人雖然喧譁,暫時卻想不出什麼逃生的妙計。

此時古井壁響起了一陣扎扎巨響,一塊陳舊的石板被移開,強大的河水果然從石板後瘋狂涌入——蒲世東方纔說得客氣,下手殺人卻毫不容情!

“啊——,‘古井之下驚呼慘叫連連,眼看那裡就將變成*人間地獄。

上玄身形一動,正打算出手救人,突然身後一隻手伸過來捂住他的嘴,有人笑吟吟地悄聲說:“等一等。”

上玄被這一隻手捂得差點從樹上掉下去,聞到淡淡的糕點香氣,驚魂一定才知道是聖香。這位少爺公子回去換了身衣服,不知從哪裡又弄了把新的金邊摺扇,也不知何時坐在他身後一同看戲,滿臉的興致盎然。而此時地底洪水似乎已經淹沒了人身,驚呼之聲反而不見了。“聖香,你見死不救?”

聖香敲了下他的頭,“呆頭豬!我叫你救人你才救人,否則你會壞了大玉的好事!”

正當說話之際,井底的洪水已經淹沒整個古井,漫上井口的洪水帶上來的竟先是黑壓壓的一大片蟲子,蟲子浮在水上仍拼命掙扎。但像有一排氣浪在底下突然作,驚天的巨浪從水下泛起,帶着無數掙扎的蟲子潑向井外,蒲世東大驚後退,只見水花激盪之中,幾人從水裡脫身而出,其中一人氣定神閒,正是玉崔嵬。

這時聖香指着方纔出灌水聲的地方,推了一把上玄,喝道:“‘袞雪神功’,斬!”

上玄拔身揮掌,掌緣帶起一陣酷寒熾熱,轟然斬在古井西南角。他這突如其來現身一斬,讓蒲世東和玉崔嵬都是一怔,只聽地底再次出轟然聲響,裂開了幾道縫隙,隨着大水激盪,地表泥土崩裂,露出了距離表面不到三尺的一個水道,正是這水道之水不斷流入枯井。

但枯井裡的人一個接着一個隨着河水上浮,紛紛?爬上了地面,卻沒有一個被水淹死。無人被淹死,但那些吃人的蟲子被水衝得七零八落,看來卻是活不久了。

蒲世東沒想到一招之失竟然形勢急轉直下,臉色嚴酷,揮手起了急哨示警。這時一個錦衣少年笑吟吟且慢吞吞地從東邊一棵大樹上爬下來,手裡還拿着吃了一半的樹上摘的果子,指着蒲世東對玉崔嵬笑,“本少爺活了這麼久沒見過這麼笨的老頭,他以爲人是秤砣,被水一淹就沉在底下不會動了?這麼大一個井往裡灌水人當然是浮起來——呆、頭、大、笨、?豬!”

人在水裡就算不會水大半也是浮起來,何況井下都是經驗豐富身懷武功的高人。閉住呼吸片刻也不是什麼難事,倒是那些畜墨比水輕多了,紛紛浮在水上,密密麻麻幾層,受玉崔嵬、金丹道長、薛衛明幾人合力一掀一震隨着浪花被掀翻出來,絲毫傷不了人。蒲世東開口說要灌水,玉崔嵬正想不到怎麼脫身,聞言心裡大笑,說的一番大義凜然純是爲了讓他早點灌水,以免後悔。

金丹道長几人衝上井口,腳踏實地之後第一件驚愕的事是親眼見了上玄掌劈泥土,竟能震裂三尺土層,“‘袞雪神功’!”幾人脫口而出,驚疑不定地看着上玄。玉崔嵬和聖香想的卻比衆人都快一步,兩人站定人羣東西兩角,壓着剛剛出水的一羣老弱病殘一步一步往人羣中間聚集。雖然玉崔嵬反將了蒲世東一軍,這裡卻畢竟是南漢後主的遺老遺少,勢力非同小可,救出了地牢裡的人等於和劉妓當衆翻臉爲敵,?此情此景除了“殺出去”三個字,已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暗河在這裡,離開莫去山莊的路一定是有的,說不定就在身後屋裡的某一個角落。只是面對成百上千的侍僕和弓箭,面對蒲世東和蘇青娥,這條路卻是如此遙遠,好像遙不可及。聖香和玉崔嵬隔着古井底下出來的數十個人遙遙背對,上玄擋在蒲世東面前,三人把其他人護在中間,儼然是一層防禦。

蒲世東冷冷地笑了,?“年輕人,我奉勸一句,想救人性命是好事,但把自己也搭了進去,那就不是好事,是豬!”剛纔聖香嘲笑他是呆頭大笨豬,他此時反嘲回去,出了心頭一口惡氣,“給我射!?”他一聲令下,四周弓箭手箭如雨,“嗖嗖”自四面八方而來。

從古井裡逃出來的有三十二人,其中老者十人,女子三人,被廢去武功的九人,其餘諸人就算身體完好,武功二十年沒練都已荒廢不少,而且悉數身體虛弱。金丹道長和薛衛明還算壯年倒也罷了,大多數人卻是不堪再受激戰之苦。聖香自出門至今第一次遇上了除了打毫無轉圜機會的場面,他身後擋着的幾人裡有三人被廢去右手,還有兩位老嫗,可以說毫無抵抗之力,能不能倖免於難全看聖香一身武功造詣如何了!

箭如雨,“嗖嗖”射來。聖香金邊摺扇彈、點、掠、撞、斬、推、擋,“啪啪啪”疾聲連響,他竟以摺扇連撥帶擋,猶如連撥急雨狂珠,把射來的五十五支長箭封止於三尺之外!玉崔嵬劈空掌連,十掌之後非但長箭給他震落,連箭手都給他殺了一半;而上玄平推一掌,他身前三十箭手連人帶弓飛跌出去,生死不明。金丹道長手持小金劍圈內守衛,和薛衛明相顧駭然:二十年未出江湖,江湖上後浪推前浪,這些年輕人的才智武功,實在駭人聽聞。

箭雨過後,蒲世東眼見形勢不妙,揮手喝道:“給我衝散人羣,不能讓他們結陣!?”隨着他的呼喝,靖華園內竟有十來匹高頭大馬往人羣衝來,集結的人羣頓時被馬羣衝散。衆人紛紛閃避狂奔的馬蹄,頃刻之間半圓的陣形散亂,隨着人羣的散亂,數十位頭戴牛皮面具的怪人手持長刀,閃入人羣,開始了勢如瘋虎的屠殺。

“啊——”的慘叫聲起,一名黃衣人被砍死在兩個牛皮人刀下,鮮血橫濺三尺,十分駭人。聖香架開對着某個老太婆砍去的一刀,身後一陣微風,有人踢來一腳,他架開之後飛起一腳踢中身前人的手腕,身前人長刀脫手往身後人胸前插去。只聽前後都有人“呵”地低呼一聲,聖香已然一笑脫身而去。薛衛明長鞭多年未練,早已生疏,突然一鞭失控,往自己頭上打來。正當他失手要將自己打個腦漿進裂時,鞭子驀地被人從半途扯住,有個錦衣公子在閃避刀劍之時居然扯住他鞭子,在他鞭稍打了個死結,然後笑眯眯地斜身掠走。薛衛明本來愕然,揮鞭之後立刻省悟:鞭頭打結重量集中,他揮舞起來更容易控制些,不免對聖香升起大大的好感。金丹道長的小金劍僅有五寸,多年未使,與長刀短兵相接只覺太險。突然一刀對着他的頭顱當頭砍下,金丹道長橫劍去架,“錚”的一聲劍短刀長,長刀砍到了金丹道長額前,形勢危險之極。驟地人影一閃,金丹道長手上壓力頓輕,卻是上玄一手拾起那柄長刀,伸手一推讓那刀柄撞在刀手胸口,那刀手頓時狂噴鮮血,不知死活。

靖華園內戰得天翻地覆,屍橫遍地,滿天俱是傷者的哀呼呻吟。蒲世東和蘇青娥見了圍攻的形勢,都是老眉一皺,倏然一取玉崔嵬,一取上玄,雙雙加入激戰。

而這個時候,劉妓正在李陵宴房中,與他**一度,軟語溫存。

知己一人誰是2第8章 如何雪月交光夜我輩行藏君豈知2行雲夢中認瓊娘1鄴城風雨連天草2第7章 天有不測之風雲鄴城風雨連天草2河源怒濁風如刀3第4章 白帝荒城五千裡第6章 笑聲碧火巢中起知己一人誰是1第1章 殺氣空高萬里情第3章 明月入懷君自知一紙鄉書來萬里4知己一人誰是2第9章 天不教人客夢安萬古春歸夢不歸1第9章 十二玉樓空更空河源怒濁風如刀4第3章 今霄風月知誰共第6章 玉白蘭芳難相顧第4章 爲君恃此凌蒼蒼·再上楔子行雲夢中認瓊娘2第1章 日暮歸來雨滿衣萬古春歸夢不歸2春衫慣染京塵2第1章 殺氣空高萬里情第10章 野土千年怨不平第8章 如何雪月交光夜·初上楔子第4章 爲君恃此凌蒼蒼第8章 如何雪月交光夜行雲夢中認瓊娘2第7章 天有不測之風雲第8章 如何雪月交光夜第11章 滄江白日漁樵路·初上楔子第7章 天有不測之風雲·初上楔子河源怒濁風如刀1鄴城風雨連天草1一紙鄉書來萬里4萬古春歸夢不歸1鄴城風雨連天草2河源怒濁風如刀2我輩行藏君豈知4·初上楔子第7章 天有不測之風雲知己一人誰是1知己一人誰是1河源怒濁風如刀4知己一人誰是1第7章 天有不測之風雲河源怒濁風如刀3第10章 野土千年怨不平第9章 天不教人客夢安第1章 日暮歸來雨滿衣第10章 野土千年怨不平鄴城風雨連天草1第9章 天不教人客夢安我輩行藏君豈知4我輩行藏君豈知1第3章 明月入懷君自知第8章 人有旦夕禍福我輩行藏君豈知3行雲夢中認瓊娘1第1章 日暮歸來雨滿衣·再上楔子第7章 東有青龍西白虎第11章 滄江白日漁樵路第2章 清夜恩情四座同第8章 如何雪月交光夜一紙鄉書來萬里3鄴城風雨連天草2第2章 清夜恩情四座同第4章 爲君恃此凌蒼蒼第7章 天有不測之風雲行雲夢中認瓊娘1一紙鄉書來萬里3鄴城風雨連天草3河源怒濁風如刀3第2章 朔風繞指我先笑河源怒濁風如刀3第8章 如何雪月交光夜第10章 野土千年怨不平第1章 日暮歸來雨滿衣萬古春歸夢不歸1第4章 白帝荒城五千裡第2章 朔風繞指我先笑第9章 天不教人客夢安第1章 日暮歸來雨滿衣河源怒濁風如刀3河源怒濁風如刀4第4章 白帝荒城五千裡第2章 朔風繞指我先笑我輩行藏君豈知2
知己一人誰是2第8章 如何雪月交光夜我輩行藏君豈知2行雲夢中認瓊娘1鄴城風雨連天草2第7章 天有不測之風雲鄴城風雨連天草2河源怒濁風如刀3第4章 白帝荒城五千裡第6章 笑聲碧火巢中起知己一人誰是1第1章 殺氣空高萬里情第3章 明月入懷君自知一紙鄉書來萬里4知己一人誰是2第9章 天不教人客夢安萬古春歸夢不歸1第9章 十二玉樓空更空河源怒濁風如刀4第3章 今霄風月知誰共第6章 玉白蘭芳難相顧第4章 爲君恃此凌蒼蒼·再上楔子行雲夢中認瓊娘2第1章 日暮歸來雨滿衣萬古春歸夢不歸2春衫慣染京塵2第1章 殺氣空高萬里情第10章 野土千年怨不平第8章 如何雪月交光夜·初上楔子第4章 爲君恃此凌蒼蒼第8章 如何雪月交光夜行雲夢中認瓊娘2第7章 天有不測之風雲第8章 如何雪月交光夜第11章 滄江白日漁樵路·初上楔子第7章 天有不測之風雲·初上楔子河源怒濁風如刀1鄴城風雨連天草1一紙鄉書來萬里4萬古春歸夢不歸1鄴城風雨連天草2河源怒濁風如刀2我輩行藏君豈知4·初上楔子第7章 天有不測之風雲知己一人誰是1知己一人誰是1河源怒濁風如刀4知己一人誰是1第7章 天有不測之風雲河源怒濁風如刀3第10章 野土千年怨不平第9章 天不教人客夢安第1章 日暮歸來雨滿衣第10章 野土千年怨不平鄴城風雨連天草1第9章 天不教人客夢安我輩行藏君豈知4我輩行藏君豈知1第3章 明月入懷君自知第8章 人有旦夕禍福我輩行藏君豈知3行雲夢中認瓊娘1第1章 日暮歸來雨滿衣·再上楔子第7章 東有青龍西白虎第11章 滄江白日漁樵路第2章 清夜恩情四座同第8章 如何雪月交光夜一紙鄉書來萬里3鄴城風雨連天草2第2章 清夜恩情四座同第4章 爲君恃此凌蒼蒼第7章 天有不測之風雲行雲夢中認瓊娘1一紙鄉書來萬里3鄴城風雨連天草3河源怒濁風如刀3第2章 朔風繞指我先笑河源怒濁風如刀3第8章 如何雪月交光夜第10章 野土千年怨不平第1章 日暮歸來雨滿衣萬古春歸夢不歸1第4章 白帝荒城五千裡第2章 朔風繞指我先笑第9章 天不教人客夢安第1章 日暮歸來雨滿衣河源怒濁風如刀3河源怒濁風如刀4第4章 白帝荒城五千裡第2章 朔風繞指我先笑我輩行藏君豈知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