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酒精。
消毒水。
白色的天花板。
駱嶼梵擡擡手,感受到重物壓迫,看過去,只看到一個頭頂和白 皙的脖頸。
方水蘇枕着他的胳膊睡着了,應該時間很長,不然自己的胳膊也不會這麼的麻木。
“你醒了?”
方水蘇察覺到動靜,瞬間起身,睡眼惺忪。
“你在這兒待了有多久?”
他想知道自己這個狀態過去了這長時間,以及梵珩現在怎麼樣。
“你不用擔心,你昏迷的時間不是太長,那個孩子也因此而得救,現在情況有所好轉。”方水蘇一眼就看出他欲言又止,想要說的話。只是,他現在是他嗎?
“你這樣看着我做什麼?”
駱嶼梵看她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自己,還以爲,她是要爲自己暈針,還要去獻血的事情責罵他,可是方水蘇只是靜靜看了好久,隨後嘆了口氣。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她頓了頓,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比如這裡,或者這裡?”
她的手指點在自己的太陽穴。
意思是你的大腦有沒有問題?
駱嶼梵面無表情地看着她,直到看到她心裡發毛,自己率先繳械投降。
“好好好,是我,是我多慮了。”
看他依舊是嚴肅的,面無表情。方水蘇爲難地低下頭,“我這是第一次見你,情緒如曾是空,像是看到另外一個人。所以纔會想你是不是因爲小時候那件事情,落下了後遺症……”
駱嶼梵鬆了口氣。
只要她沒有發現就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雖然她是一個很值得信任和託付的朋友,他說他依舊不能把自己的這份痛苦強加給別人,帶給別人心裡負擔是他最不喜歡的事情。但是聽到他這樣的形容,只能證明剛纔自己一定是失控了,只是不知道這次出來的是楚琛還是那個人。
兩人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什麼好的時候。
劉封進來打破了這詭異的尷尬,“方小姐,您的司機說您現在該回去了。”
方水蘇不耐煩地回頭。
“讓他等着,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
“是您父親派人捎來的話。說今天晚上的家宴很重要,讓你務必回去參加。”
家宴?
“讓我自己回去?”
父親打的什麼小算盤,她不會不知道的。所以的家宴不過就是旁敲側擊的鴻門宴罷了,她纔不是那個主角,父親要的人是駱嶼梵。
“我和你是一樣的顧慮,所以自作主張替你回絕了這份好意。駱先生因爲身體不適不能出席這些活動,所以還勞煩您走的時候把禮物一併捎上。好讓我們表表心意,不失禮數。”
駱嶼梵投給他一個滿意的微笑,劉封辦事,一向讓他放心。
“你……”
方水蘇生氣,也不知道在氣什麼。駱嶼梵不去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結局,她不用整場飯局上都戰戰兢兢地等待着關於婚期的決定,也不用看着駱嶼梵因爲礙於自己父親的面子,而被逼的十分爲難。這種皆大歡喜的方法,的確是不應該生氣。
憤憤地起身。
“他交給你看着,出了事我不會放過你的。”
她抓起手包,還是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坐在牀上發呆的駱嶼梵,他現在眼神清明,和以往並未有什麼不同,可是剛纔。
剛纔的那個暴怒得,恨不得要殺了全部人的那個男人。
的確也是他。
眼裡的恨還有握緊的拳頭,一地狼藉還有四處飛濺的玻璃,都是他的傑作,可是他看起來毫不知情。甚至對於手背上的傷口都是一臉的錯愕。
“方小姐,不要讓人等着急了……”
劉封看她一臉的欲言又止還想要再問些什麼,在她沒有知道什麼確切消息之前,要趕緊打消她這個念頭。
被打斷思緒的方式蘇瞪了他一眼就匆匆離開。
留下劉封和駱嶼梵長舒一口氣。
“我剛纔……都做了什麼?”
駱嶼梵在睜開眼睛的時候就有嘗試去回想,全部過,這一次記憶混亂了,他什麼也不記得。但爲了不引起方水蘇的懷疑他就裝作什麼也沒發生,只是不知道自己一瞬間的錯愕已經被她盡收眼底。
“砸了一間診療室,非要和我一絕死戰,揚言要炸了醫院……”
“停停停!”
駱嶼梵打斷他他的絮絮叨叨,“這哪裡是我,分明是個叛逆期初中生……”
話說到這裡,兩個人同時愣住。
如果真的是初中生,那一切行爲都可以解釋的通了,這些叛逆的反社會人格的確是原來的駱嶼梵能做出來的混蛋事情。
“所以,要消失的人,是原來的我?”
是那個受盡了折磨之後不得不奮起反抗,甚至逼走了那個全家人都要好生照料的男孩,不惜一切代價。
“可以這樣解釋。”
劉封看着他,剛纔的暴怒的男孩和他的五官重合在一起,心裡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如果讓他見到了那個男孩,他的哥哥,會怎麼樣。
情緒波動之後會這麼樣?
“駱嶼哲回國的日期已經確定,你要去接機嗎?”
駱嶼梵眼神猛的收緊。
“既然他要回來的話,那我難道不應該去見見他嗎?”
駱嶼梵擡頭,對着劉封笑了笑。
“要不然母親又要爲此感到爲難,不是嗎?”
並且,我還真的很想看看,沒有他的生活,駱嶼哲會不會還是和從前一樣帶着仇恨活着,沒有任何的改變。
“好,我會安排的。”
劉封說完,就準備離開。
“等等。”
駱嶼梵突然想起來了什麼,從枕頭下面掏出了一條項鍊。
“把這個交給季施沁,應該是她的東西。”
是一條銀色長命小鎖,看樣子應該是給小孩子帶的,應該是梵珩的。
“好。”
“另外讓她查一下,這個是誰送的,這個東西不簡單。”
駱嶼梵沒有明說,但是劉封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我會這樣轉告季小姐的。”
駱嶼梵躺回去,閉上眼睛,稍稍休息片刻。
因爲他知道,待會,就不會有這麼清淨的時刻了,還是珍惜眼前最重要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