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11 10:23:33 本章字數:14400
回來的陸姑娘又遇到高大人和何姨娘親熱,她身子一僵,把頭低下來要走開。 何姨娘看到了她,脆生生地喊了一聲:“姑娘回來了。”又放低聲音其實人人可以聽到的低聲對身邊的高大人笑盈盈:“姑娘回來了。”
陸姑娘心中深恨,這兩句話一模一樣,大可不用說。
不過這兩句一模一樣的話也把陸姑娘提醒,她轉過身子對着高大人行過禮,雖然是垂眉垂斂,可是管不住的眼波還是看到高大人一隻手舉着鼻菸壺,一隻手撫在何姨娘的頭上,淡淡地說了一句:“回來了。”
對於陸姑娘去王府裡請安,高家上下還是持觀望態度的。
官場沉浮,有多少不認人的人。陸姑娘還能進去王府,就說明她這一門親戚沈姑娘還算不錯。
陸姑娘板正着面孔走開,腦子裡揮之不去的,就是高大人撫在何姨娘發上的那隻手。
她心裡恨恨想着,高大人應該是做給她看的。自從她不止一次拒絕高大人私下時的親密,高大人就對何姨娘更加的親熱。
這是陸姑娘一個人的想法,至於高大人進京前對何姨娘親不親熱,陸姑娘是全然不去想。
去拜真姐兒,是換的一件水紅色繡花的衣衫。現在回來,陸姑娘去房中把衣服換下來。還是她家常勞作的一件青衣,到廚房去幫忙。
“姑娘又來作這些事情了,”廚房裡的劉柱家的熱情的招呼着。陸姑娘回她一笑,接過她手中的菜道:“還是我來吧。”劉柱家的能得些空閒,當然是喜歡的,把手中的菜給陸姑娘,自己去切菜,一面和陸姑娘說話:“您的親戚在王府裡,可說得上話?”
陸姑娘笑一笑:“她能顧住自己就不錯了,只怕王爺不會聽她說什麼。”陸姑娘眼中就是看到真姐兒穿好住好,也覺得不過是假相。
外面走來一個小丫頭,是何姨娘的丫頭杏花,扒着門道:“劉家的,姨娘說她晚上要一道菜,要滾滾的,又不要肉湯,素些的好克化。”劉柱家的這就陰陽怪氣起來:“什麼是滾滾的素湯,你說明白些吧。”
“你手上拿的不是菜,做些滾滾的湯給姨娘就是。你怕路上冷了,多放些炭火下面煨着。”杏花說得不客氣,劉柱家的聽得要惱,剛說一句:“知道這炭火多少錢一斤嗎?”杏花不理她,已經不見了人身影。
氣得劉柱家的一通說:“老奶奶房裡還沒有要炭火,她這秋天倒開始要炭火。”陸姑娘只是笑,她對何姨娘的厭煩感,在這裡就可以得到疏散。
說了幾句,劉柱家的放低聲音,對陸姑娘道:“姑娘,你吃虧了。”陸姑娘一聽她這樣說話,渾身上下就要難過一陣。知道她又要說何姨娘不好,就低聲道:“又是什麼事情?”
以陸姑娘的心思來說,又想聽又怕自己聽了難過。憑心而論,不愛聽八卦的人太少。
“剛纔你不在,何姨娘去老爺房裡獻了一會兒殷勤,把那件子新衣服猴到了手裡。我去的時候,嘖嘖,真是不能看。她那人,都快趴在老爺身上了。活脫脫的,像老爺養的狗。”劉柱家的總是愛說何姨娘不好。
陸姑娘聽了只是笑,想想剛纔何姨娘貼在高大人身上,也有幾分像人養的寵物一樣。她低低說了一句:“或許她愛這樣才得寵。”
“我呸!這叫什麼得寵。得寵的人是不用她說一個字,不用她動一下子手指頭,東西就送過去了。她時常趁着你不在家問老爺要東西,姑娘我要是你呀,早就不幹了。”
陸姑娘聽多了這樣的話,心裡也會不平衡,就輕輕的嘆一口氣,不再說話。劉柱家的沒有閉嘴,還是繼續往下說:“你那在王府裡的親戚,待的怎麼樣?”劉柱家的是好奇打聽:“王府裡規矩大,你說她孃家也不是官也不是宰,她在那裡呆得慣嗎?”
“總是呆得慣纔有家不住繼續呆着吧。”陸姑娘想想這句話也說到自己,忙又補上一句:“她孃家不在京裡,這京裡的,是她外祖母家。”
劉柱家的是中年人,她問得實在:“穿的好嗎?”陸姑娘道:“好。”劉柱家的再問:“頭上戴的是金簪子,還是包金的?”陸姑娘一笑:“人家只戴寶石珍珠。”劉柱家的眼光在陸姑娘身上一掃:“那她一定是聰明人。”
打死陸姑娘,她也不會承認真姐兒聰明。她去問真姐兒話,如她自己所說,她認識的人中,只有真姐兒是官宦家。聽劉柱家的誇真姐兒應該聰明,陸姑娘心中不舒服,忙道:“也不算太聰明。”
和陸姑娘聽到的鼓兒詞上的才女不一樣,真姐兒很多的時候,就是微微笑着,坐在那裡聽人說話。偶然有一、兩次驚鴻閃過的聰明勁兒,也能被人忘記或是忽略。
有些人眼中認爲的聰明,就是驚世駭俗。尋尋常常隱去的,再清楚這樣人也看不到。
劉柱家的不以爲然,又用眼光在陸姑娘身上掃一掃,問道:“那王爺人好?”陸姑娘格格笑起來:“你聽過王侯將相中,有和氣善良這樣的好人?”
“你還別不信,我說的沒有錯。她能在王府那樣的地方呆好穿好戴好,要麼是她聰明,要麼是王爺人好,只有這兩樣,再不會有別的緣由。”劉柱家的打了保票。陸姑娘啞口無言,她一直當真姐兒不行,就從沒有想到過真姐兒穿好戴好是什麼原因。
直到這一刻,陸姑娘纔想了一下,由她自己來看,在高家過得也就一般。爲什麼高家不像王府裡待真姐兒那樣待她?可以自己好好想想。
只能是兩個原因,一個是真姐兒聰明,一個是王爺人好。不然難道吃飽了撐的就對人好,試問自己人和事,有這麼順暢的去了人家就對你好,就給你請先生打首飾做衣服處處指教?
陸姑娘有一時的失神愣在這裡,劉柱家的用憐憫的眼光看看她,又說了一句掏心掏肺的話:“你三天兩頭去看她,不要只去吃好吃的看好玩的,也和她學學,爲自己混點兒首飾衣服也不錯。”
漲紅臉的陸姑娘立即搖頭,學不來。她一直就覺得真姐兒表現得像個孩子,就沒有想到王府裡那地方,大家眼睛都是犀利的,只是像一個孩子就這麼簡單的事情!
劉柱家的難得說一句真心話,見陸姑娘不肯聽,反而後悔自己說多了話。只能自言自語道:“這樣家裡,這十幾個人,還張三不聽使喚,李四不時挑刺。一個王府裡至少上百口子人,她是怎麼處得過來的。”
陸姑娘拒絕聽,也拒絕去想。看看晚飯有了,前面也來人催,就忙着把晚飯看上去,洗手到前面來吃飯。
高大人家裡人口簡單,他父母雙親都在,另外就只有一個姨娘。所以陸母讓陸姑娘來幫忙,高老太太也是喜歡的:“我沒有女兒,以後要拿媳婦當女兒看的。”不過眼前,在陸姑娘看起來,高老太太是先拿何姨娘當女兒看了。
這個家裡人太少了,有些事情總是能落在大家眼中。
晚飯桌上,高大人和陸姑娘還是淡淡的守之以禮。飯後何姨娘獨自回房,小丫頭杏花把廚房裡的話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她們又在說姨娘不好,說老爺和姨娘有說有笑,說是姨娘自己找來的,像人家養的寵物。”
何姨娘聽過冷冷一笑:“我沒有她那毛病,我知道她是喜歡別人給她一頓耳光幾頓腳的。她剛來時,老爺對她也有好的心。給她簪子,她說是打趣她要惱,說她又不是個孩子,用不着人哄。你聽聽,這就是個二百五神經病。
天底下所有的人都盼着不勞而獲,而盼着人對自己好纔對,只有她最會說這些話。我寧願當這人家養的寵物,讓她去清高吧,她動不動就覺得自己能做活能掙錢,讓她自己苦苦的去拼吧。”
杏花還沒有說完:“又說姨娘天性就愛這樣。”何姨娘聽過更覺得可笑:“她成親不這樣,我就服她,我要有這天性,她不會比我少。”
這樣說過,何姨娘讓杏花收拾牀鋪,候着高大人晚上過來。
高大人過來時,是帶着一身疲倦。何姨娘侍候他洗手腳,蹲下來在盆前面,對高大人笑語殷殷:“姑娘今天又去王府,一定幫着老爺說上好話吧?”高大人有些不屑:“我問過她兩次,她說她那親戚在王府裡住好穿好,但是未必王爺面前就能說上話。怕她不方便對我說姑娘的事情,請母親又對她明說過幾回。你知道她說什麼,”
何姨娘笑盈盈:“姑娘對着老爺當然害羞,對着老奶奶應該說實話。”然後很是好奇地道:“您對我說說她那親戚穿什麼用什麼就知道了?”
高大人動一動腳,看着何姨娘把熱水往盆裡添好,才慢慢道:“母親問她,說她那親戚耳朵上珍珠有指甲這麼大,這不還是能說上話嗎?”何姨娘聽過心裡不舒服,陪笑道:“或許是假的吧。”
“你也傻了,她是在王府裡天天不見王爺也見下人吧,人家不給自己弄個假的帶着是什麼意思。”高大人想想有些氣上來:“再問她那姑娘住的地方,她描繪得倒像天宮,只是幫我說話,她就說不行。豈有此理!”
難道以後大家不是一家人。高大人對陸姑娘的厭惡感,主要是從這裡而來。
“如今母親也發現了,說她眼睛不清楚,看不清楚事情。就這還說天天去王府,去了沒用白去。”高大人有些忿忿。何姨娘假意地道:“依我看,老爺對姑娘再溫存些,讓她在老爺官職定下來以前還是能幫上忙最好,不然等到定下來官兒不滿意,不是更難。”
高大人現在是憤憤了:“可不是,和我一起進京的老袁,他是靈丘王門下,現在已經領了一個好官,平地就漲了半級,要說政績上,我不比他差纔是!”
何姨娘哄勸着高大人:“明天我請姑娘來,您對她好好再說說,再溫柔一些,只怕就行了。”高大人嘆一聲:“我就是怕她不中用,白白浪費了這一門好親戚。”
杏花也在一旁侍候,有很多的話她都聽不明白。第二天高大人出去,杏花問何姨娘:“姨娘昨天何必讓老爺去求姑娘,姑娘那人,忒清高了!”就是杏花也這樣看。
何姨娘笑得不行,對着杏花她是說了實話:“你想想看,姑娘那性子,你都說她清高,老爺去求她,肯定對她溫柔呀溫存的,她會怎麼樣?”
“她能怎麼樣?她肯定要發脾氣唄。”杏花這麼想。何姨娘笑盈盈:“這就行了。她又不是那能自重身份,又能把住的人。這下子,老爺又要氣上兩天了。”
主僕說着,何姨娘帶上杏花出來:“咱們躲到外面去看看熱鬧。”高家就這麼大,何姨娘躲在自己門首,就可以偷看到高大人的書房。
剛把頭伸出去一點兒,就聽到書房門一聲響,陸姑娘面紅耳赤衝了出來。何姨娘和杏花相視而笑,何姨娘悄聲道:“咱們回房去。”
陸姑娘這一衝,就衝到大街上去了。腦子裡“嗡嗡”地想着剛纔的一幕,他要麼當自己是個孩子,要麼當自己是個寵物。
高大人爲求官職中順當,對着自己的未婚妻是先想了一通才開始。一開始當然不說求差使,先是笑語殷殷:“你要什麼,我給你買去?”陸姑娘憤然,自己又不是個孩子。高大人見她低頭不語,又帶笑過來,用何姨娘說的,使出他的溫柔勁兒來湊近了低頭溫存:“昨天睡得好不好?出去除了王府還去哪裡?”
陸姑娘轉身就衝了出去。她覺得這樣不尊重。她想要的,是別人的尊重,是別人的敬重,是別人誇她多能幹。不是這樣,高大人還沒有成親就湊過來。衝到大街上,陸姑娘心裡還在想,又不是真姐兒。
真姐兒下午在趙赦的書房,在投她的壺。趙赦在外面廊下站着,和先生們看秋風。眼睛裡看到的人中,也有鬱新在。從那天以後,趙赦眼裡看鬱新,還是和以前一樣。
展祁在他旁邊站着,正在說以秋風爲詩,又說黃巢的颯颯秋風滿院栽。
見趙赦眼光移動一下,展祁也隨着往鬱新身上看過去。對趙赦輕聲說了一句:“王爺好度量,祁佩服之至。”趙赦脣邊多了一絲玩味的笑容,轉身進了來。
“叮噹”一聲脆響,真姐兒拍手笑:“中了。”然後是“嘩啦啦”幾聲響,那瓷瓶碎了。趙赦只說了一句:“真淘氣。”趙吉和紅箋一起過去把碎片收拾起來。
投壺的箭多是輕飄飄的,真姐兒手裡沒有準頭,用的是趙赦箭囊裡找出來的箭,一根一根都有重量,這一箭中了瓶,瓷瓶也隨之而碎。
見綠管又找出一個瓶子來,真姐兒笑着擺一擺手:“我不投了,再投真是糟蹋。”說不投,手裡把餘下的一枝子箭不住的摩挲。趙赦開始攆她:“去找母親吧,我這裡不是玩的地方。”真姐兒不服氣:“是表哥讓我留下來的。”趙赦對着鼓着嘴的真姐兒道:“我並沒有讓你在這裡玩這個。”
真姐兒一笑放下手中箭起身:“展先生說表哥百步穿楊,我在這裡玩,想着能沾一下表哥的百發百中,果然這不是中了一次。”趙赦也一笑:“等我閒了帶你出去玩,免得你打碎我的瓶。”牽着真姐兒手把她送到房外,交到丫頭們手上:“好生送進去。”
真姐兒在廊下辭行,丫頭們圍隨着而去。展祁不動聲色地看着王爺,王爺眼睛只在姑娘身上。再看看鬱新,又侷促不安,低下頭不自在起來。
只有站在這裡的人,包括趙赦在內,都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真姐兒一行走到門口,見外面飛奔進來兩個人。丫頭們驚呼聲中,這兩個人擦身已經進去。只聽得腳步聲“蹬、蹬”的,人已經慌亂失措地到了趙赦面前:“王爺,救救我父親。”趙赦皺眉,認得這是一門遠房親戚,在吏部裡是一個官兒。
他先看着真姐兒從容離開,纔對着面前跪着的丁文毅和丁文然點一點頭:“進來。”
回房去的真姐兒和丫頭們都很好奇,紅箋笑罵他們:“慌慌張張的,像是撞着什麼。”真姐兒隨口道:“像是有急事兒。”
這樣的事情,趙赦都不讓真姐兒過問,在他眼裡,是把真姐兒養得極嬌。真姐兒雖然難免有好奇心,因無處打聽,也老實回房去。
剛坐下來,呂湘波進來陪她,真姐兒就和她說親事的事情:“我回過表哥,雖然你有親戚在京中,但呂大人不在,有些事情從這裡走。上次給你說的那幾個人,不知道挑中了哪一個。”呂湘波有些猶豫:“看着都是不錯,就是以後人心難料。”
“世事變遷,人心也會變。”真姐兒微笑勸她:“你是要喜歡的,還是要有用的,”呂湘波實話實說:“就是這一點兒上有些難挑。”
正說着,紅箋在房外回話:“七房裡兩位姑奶奶來了。”真姐兒忙說“請”時,人已經進來,掩面泣到真姐兒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姑娘幫幫忙,姑娘行行好,王爺面前說句話兒,救救我父親吧。”
兩位姑奶奶一個月之間,也會進來給真姐兒請幾次安,算是熟悉。真姐兒恍然大悟,剛纔闖書房險些撞到自己的兩個人,是她們的兄弟。
“是什麼事?”真姐兒關切地問道。房中先是一陣號啕聲,兩位姑奶奶平時說話溫聲細語,今天哭起來是傷心欲絕,邊哭邊撲通撲通的叩頭,那地上不多會兒就積了不少淚水:“說是偷竊公文的大罪,又說有貪銀子的事兒,”
真姐兒聽得稀裡糊塗,對呂湘波看上一眼。呂湘波正色開口道:“姑奶奶們請起來,坐下來好好的說。”真姐兒微微笑一笑,再對紅箋和綠管看一看。
姑奶奶們被勸着坐好,紅箋和綠管送上巾帕來給她們洗過。這兩個人把事情完整地才說出來。
“昨天父親沒有回來,讓二小子去看,說是夜裡不回來。直到今天中午,去送飯的人說也沒有見到,讓人去打聽,才知道已經押在昭獄裡。姑娘您得幫個忙兒,這樣不對家人說一聲就下獄的事情,我們心裡該有多急。”
兩個人手裡比劃着一通說,真姐兒已經聽明白了。平時和她們也不錯,見她們面前哭求,真姐兒問呂湘波:“吏部裡是誰?”呂湘波欠身子回道:“是皇后一族的伍老大人。”真姐兒心裡閃了一下,知道趙赦同伍家的親事,這就算是黃了。
再看面前這兩個人,就更是棘手。沉吟一下重新開口:“偷竊公文這事,一則是誰在看管這公文,二則……。”說到這裡停下,轉身去看呂湘波。
呂湘波接上話:“是什麼公文?機密的公文怎麼會平白讓別人知道,這是看管的人不嚴纔對,或是有意爲之。”
“要是查得清楚有疑點,”真姐兒說到這裡,又含笑看看呂湘波,呂姑娘恭敬地再接上話:“可以去刑部大堂擊鼓喊冤。”
兩個姑奶奶這就覺得有了主心骨,忙道:“去喊冤是明天就要去,只是怕去喊了沒有用。”真姐兒道:“纔剛看到你們兄弟,應該去了表哥那裡。”接下來再說貪財的事情:“兩件事情夾在一起出來,銀票嘛,多是走銀莊的吧,呂姑娘。”
呂湘波又把話接上:“可以去銀莊上先查清楚,銀票是何人所寫。”兩個姑奶奶很疑惑:“這個未必好查吧?”呂湘波也不明白了,也來看真姐兒。真姐兒慢慢道:“你們只管大張旗鼓的去查。有形跡可疑形跡慌張的人,可以留心。”
再答應她們:“表哥面前,我幫你們說話。”
兩個人千恩萬謝的去了,呂湘波轉身才道:“姑娘這事情儘可以幫忙,這是親戚,王爺不會袖手。再者,吏部裡伍老大人的女兒,是霍山王府的伍側妃。這事情出來,未必是好意思。”真姐兒甜甜地一笑:“我幫的。”
呂湘波沒有再說什麼,看看房中的丫頭們都泰然自若。這位真姑娘越來越狡猾,她說上半句話,下半句話還要自己代說。
總而言之,她那一副天真無邪的面龐上,像是半點兒世事也不沾。
當然看不出來的人也有,呂姑娘現在是不這麼想了。
與此同時,趙赦在書房中,已經打發走那兩個人,和展祁在說話:“這銀票是京中銀莊上所寫,讓人去查一查,給他銀票的人已經也在獄中。只查是誰寫出來的這銀票,也讓他驚動一下。”
“伍老大人在朝中,可是門人子弟衆多。”展祁這樣說過,趙赦淡淡道:“所以他看着別人的人多起來,他心裡不舒服。”
這親事纔不成,伍老大人要顯示一下他的重要性。這不是男歡女愛的一場親事,而是與權益息息相關。
從古到今的高位人士,有幾個人談婚論嫁時以愛情爲第一位。愛情第一位的多在民間。
送走呂湘波,真姐兒在房中很是猶豫了一下。伍大姑娘這麼好撩撥,真姐兒當然也沒有忍着她。
現在親事黃了,真姐兒想想趙赦,不知道會是什麼心思。她平時無事,聽呂湘波說過不少伍家的事情,也明白伍家出皇后,是個大家。
從表面上看,是自己挑起來這一場事情;從事實上來看,這是必然要發生的一件事情。真姐兒籲一口氣,在趙赦身邊良久。從衣食住行上來說,對自己算是寵愛。如高家的何姨娘所說,人到任何一個環境,沒有一個笨蛋不希望別人對自己好。
錦衣玉食不好,一天幾巴掌難道才叫好!
可是挑起來這爭端開始的,還是真姐兒。
真姐兒對上長平,對上伍琉離,都沒有讓她們佔到便宜。都是別人有來,她必有往。只是她爲人和氣恬淡,不是咄咄逼人的人。
說從趙赦身邊走開,是難上加難;在這裡安然呆着,也不是一件毫不費力的事情。猶豫着的真姐兒決定去書房,要是趙赦有什麼要說的,最好早早說出來也就完事。
“把我昨天做好的那個荷包拿上,隨我到書房去。”喊上紅箋和綠管,主僕出房門往書房裡去。
小丫頭們從房門外跟上,懷裡抱着真姐兒的幾隻貓。
沒有走上幾步,見趙吉過來:“王爺說帶姑娘出門去。”真姐兒站住腳,笑問道:“表哥這麼有興,帶我去哪裡?”
“總是好玩的地方。”趙吉這麼說過,真姐兒又轉身回去換衣服。再出來時見趙赦一臉的興致勃勃,真姐兒也很喜歡:“表哥,咱們去哪裡。”
暮色近黃昏,趙赦把真姐兒抱到車上才道:“去個好玩的地方,不過我說回來時,你就得回來。”真姐兒皺一皺鼻子,有些時候,她還是很享受這些孩子似的寵愛。
穿越一回,好似重活一回。一個人記憶中最美好的,多是兒時。孩子似的寵愛並不意味着長不大和丟人,只說明給予的人是愛重自己如孩子,總比當成居心叵測的人要好。
而真姐兒,也不急着表現自己很成熟很理智很犀利,因爲她知道自己,就是一個普通人。現代社會中二十出頭的少女有什麼才智,她也就只有這些。
再說趙赦,是一個成熟冷靜理智的古人。那居心深、有城府,還是留給別人表現去吧。
打馬一直來到城角的一個小酒店中,到了這裡已經天黑。店中人不少,趙祥早早來佔下一個包間,趙赦和真姐兒來時纔有位子坐。
包間往外可以看到樓上樓下來往的客人,包間往窗外看,可以看到一輪明月。真姐兒扳着手指頭數:“上一次表哥帶我出來,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趙赦微笑伸長腿靠在椅子背上,一隻耳朵聽着外面說書的起鬨的,一隻耳朵聽着真姐兒在計較。
說書的停下來時,把雲板一扣,說了一番話:“今天這段書就到這裡,欲知後事,明兒請早。下面是請各位客官位來亮一亮他們的好東西。有請第一位邱大官人。”
真姐兒看得興奮之極:“表哥,快看,他要賣的是一對短劍。”真姐兒在身上看看,嘟起嘴:“我的小刀沒有帶來。”趙赦努一努嘴:“不值錢。”
短劍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紋,夥計們捧着到各個包間門前方便人看。真姐兒狠看了一回,趙赦笑問道:“寶石好看是不是?”
只看了劍鞘的真姐兒堅持地道:“我看的是劍。”趙赦更是好笑:“劍鞘上如何?”真姐兒回答道:“寶石好看。”然後嬌嗔了:“表哥,我不和你說話了。”
趙赦笑着,眼神兒卻是犀利地在真姐兒嬌嫩的面龐上看過。這個孩子是長大了,趙赦含笑這樣想。
短劍下去,是一匣子明珠,明珠下去,是一對玉碗。玉碗也有買主時,再上來的,是一對幽藍色的琉璃瓶。真姐兒瞪大了眼睛看過,再對趙赦看看,把嘴閉上,不再有剛纔看東西的欣喜。
“怎麼不看了?”趙赦道:“不喜歡?”又取笑道:“你不是吵着要琉璃。”四周的吵鬧聲全都變得遙遠。真姐兒對着趙赦微帶笑意的眸子看着,突然不明白起來。
爲什麼要把自己的一件小事都放在心上,而且是選了今天。真姐兒要是會讀心,一定要看看趙赦心中在想什麼。
她笑容變得燦爛,有幾分不好意思:“表哥,其實我少一個琉璃也行。”她小心地側耳聽了聽夥計報價格,真姐兒汗顏一下:“太貴了。”
“你喜歡嗎?”趙赦笑吟吟:“你知道民間疾苦就行,倒不用學着小家子氣。”真姐兒忍無可忍笑起來,這不叫小家子氣,實在是,太貴了。
水汪汪帶着幽幽之感的一對琉璃瓶擺在真姐兒手邊,和桌子上的酒相映着。酒是上好的蜜酒,做琥珀色。瓶子看上去,像流動的大海。
酒意漸多,身子漸熱。真姐兒喝第三杯酒的時候,眼中只有對面趙赦的面龐:“表哥呃,這是你小時候常來的地方?”
趙赦笑起來:“你怎麼知道?”真姐兒搖晃着腦袋往外面示意:“賣東西的人,說這裡是老店。”趙赦又是微微一笑,面上帶了回想往事的神色:“我第一次喝醉酒,就是在這家店。”真姐兒眼睛迅速明亮起來:“是真的?在哪一間房裡,表哥,我要去緬懷一下那不在的桌子板凳,要知道它們多可憐,表哥你打一下人,可疼了。”
說得這麼可憐,趙赦又要笑。隔着桌子伸出手在真姐兒腦袋上摸摸:“沒有打笨吧?”真姐兒雙手阻止住趙赦在自己頭上亂摸的手,笑嘻嘻道:“這麼拍人,好像我拍虎將軍一樣。”真姐兒自己也覺得不對過,不過因爲身高的原因,趙赦一伸手很自如地就要拍拍真姐兒小腦袋,再就是因爲趙赦挺喜歡拍她腦袋。直到今天,真姐兒藉着醉意,提出異議一回。
這一頭的花翠中,趙赦還是用自己的大手撫摸一下,冰涼的首飾碰到趙赦的手掌,他還捨不得收回來,取笑道:“你就是表哥養的貓。”真姐兒怒目:“不是。”然後對趙赦伶牙俐齒地道:“表哥,那你是……”
說到這裡停下來,趙赦誘導面前這個半醉的貓:“你說出來聽聽,”真姐兒想一想道:“表哥你腿長,小黑也腿長;表哥你力大,小黑也力大,”面上已是醉意,眸子迷醉不多的真姐兒笑眯眯:“當然小黑是小黑,表哥是表哥。”
趙赦一口酒嗆在嗓子裡,急忙取出絲帕來擦拭。真姐兒極是無辜:“我說錯了什麼?”趙赦調勻氣息,把面前的酒一飲而盡,才自己笑起來:“你沒喝醉,說得很對。”沒有一個字是錯的。
深夜再回去的真姐兒,坐在車裡對着她的一對琉璃瓶。不時往窗外看看,夜空中有星星,車旁是趙赦。
到家趙赦像平時一樣拉起她的手送到房中,雖然夜深也沒有就走。趙赦在房中榻上坐下來,看一眼丫頭們。這已經來到京裡,紅箋和綠管就退了出去。真姐兒手扶着頭有些驚奇:“表哥你?要睡覺了。”
一雙溫暖的手把真姐兒扶到身邊來,趙赦溫和的聲音從耳邊傳來,他是含含糊糊地:“過來讓我看看。”真姐兒臉一下子紅了,急忙要往後面退時,趙赦雙手圈住她,笑吟吟道:“站這裡讓我好好看看。”
身穿着嬌黃色錦襖的真姐兒,嫋嫋的身條兒,細嫩的面容。趙赦把她眉毛眼睛一一地看過來,再想想她在沈家,心裡不無自豪。
真姐兒定定神,放緩聲音道:“天色晚了,我要睡了,表哥也請早回的纔好。”趙赦只是笑:“攆我走?”真姐兒窘迫:“是我要睡了。”趙赦明亮的眸子可比星光:“真姐兒,這一對瓶,你不會再送人吧。”
“不,”真姐兒聽這話裡有話,低聲回答趙赦。趙赦默默地看着燭光下的未婚妻,嬌滴滴嬌弱弱嬌小玲瓏。這一年裡,真姐兒個頭上也長了不少。趙赦伏下身子,在真姐兒額頭上親了一下,面對她的羞澀躲避,低聲道:“知道我們要成親了嗎?”
真姐兒只覺得燭光暈暈無處不在,她用力掙開,轉身跑進了房裡間去。
聽到趙赦走出房門的聲音,真姐兒纔有些回魂。
“請姑娘梳洗,”紅箋送水進來,真姐兒勉強撐着洗過。再睡下來時,伏在被中摸一摸額頭,還是覺得滾燙。
那輕輕的一吻,吻在額頭上。要是不計較時,其實也是對孩子,要是計較呢,真姐兒默默地想着……
窗外木葉沙沙響着,紅箋再進來熄滅燈燭時,見帳中的真姐兒已經沉沉睡去。
第二天真姐兒一天沒有見到赦,安平王是個忙人,在家的時候也是公文多多,又要見人又要陪家人,又要帶着真姐兒玩上一會兒。
有時候就是他繼續公文中,讓真姐兒自己坐在榻上玩樂,也是會抽出時間算陪上一會兒。
又過了兩天趙赦纔出現,真姐兒見到他時,又是面無表情,恢復他一慣的神色。像是前天晚上的失態,是另外一個人。
招手讓真姐兒過來,隨手在她頭上又拍一拍:“我不在的時候,你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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