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蘇季菲送回去後,闕修堯算準了時間,去找闕摯弘。
“英恪出事之前,你是不是去見過他了?”
“哦?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闕摯弘裝傻。
闕修堯直接挑明道:“聽不懂沒關係,但是你和英恪之間所作的交易,卻已經有人知道了。你是希望我把此事稟告給皇上嗎?”
闕摯弘聞聲色變,沉默了片刻後,終於扔完他那張溫熙的面具,沉着聲道:“三哥,你不會真這樣做吧?”
闕修堯冷漠地掃了他一眼:“我如果真要這樣做,現在也不會來這裡了。”
聞言,闕摯弘暗鬆了口氣,雖然他不知道闕修堯知道了多少,但是有一點他心裡清楚的,那就是必須盡全力把事情瞞下來。
“老四,我不知道你要幹什麼,也不想知道,但是我勸你最好收斂一下,最近你這段時間的動作有點大了,小心上面已經盯上了。而且就算我能幫你兜一次,也無法幫你第二次。”
“三哥說得是,我知道該怎麼做了。”闕摯弘聲音一頓,臉上頗有些尷尬之色。“其實就是底下那些人搞的,我也是等到最近才知道,這不,我已經在努力做些事試圖挽救了。”
“哦,這麼說,和英恪的碰面也是你屬下安排的了?”闕修堯挑眉,眸底帶着淡淡的譏諷。
闕摯弘一拍手道:“三哥就是英明,一開口就直接說到點子上了。就是那些混帳傢伙乾的。”
“呵,”闕修堯冷冷一笑,背手而立。“老四,那天在皇上面前,支持和東盛聯盟的人是你,這事我還記得着呢,那個時候總沒有人用刀頂着你脖子逼你決定吧?”
闕摯弘被堵得一陣啞然,然後失笑聲:“不瞞三哥所說,我手下那些人和英恪走得近,我開始真不知道。等後來知道,我……”
“老四,現在高高在上那位不在,你可以把你套收起來。”闕修堯冷臉斜着他,滿臉不屑。“我還是那句老話,我不管你要幹什麼,是結黨後營私,還是惦記着那把椅子,但是現在的北闕還不能亂,一亂,就等着隨時會被各國宰割的危險,你不要忘了我們北有中齊、東盛,南有苗疆和塞外十八部落,左有西楚和其他小國,右有苗國和寶塞、車樑國,這些國家哪一個不惦記着我們北闕這塊大餅。不敢碰,就是因爲我們糧足兵戰,內政不亂。所以他們纔會忌憚。可是一旦這個平衡點消失了,那麼他們就會一起舉兵入侵,將我們分而化之。到時候,你是不是能擔任這個滅國的千古罵名?”
他句句犀利,字字擲地有聲,饒是闕摯弘這樣的,在聽完他的話,臉色當即陣青陣白的,難得出現滿臉的愧色。
“你放心,我從來的目的都不是要北闕亂。”闕摯弘突然面色嚴肅道。
“如此最好。”闕修堯冷聲道。
等闕修堯走後,一個謀士從內堂走了出來,見到闕摯弘這樣,不禁驚道:“王爺不會是動搖了吧?”
“並沒有。”闕摯弘眼睛向左邊看了一下後才道,“我只是在想,闕修堯的話是對的,我要的只是那個位置,可不是希望國亂。要是這天下亂了,那我就算能坐上那個位置還有個屁用?”
謀士沉吟了片刻,說話壓字極重道:“可是隻有亂,我們纔有機會。”
聞言,闕摯弘沉默了,知道他說的是事實。
“可以亂,但是必須掌握好方寸,我可不要一個糟心的空殼國家。”他忽地臉色一正,道。
“明白。”謀士拱手,作揖。“那,這個三王爺……要不要?”
音落,他用手比作刀,朝脖子一劃,做了個抹脖子的舉動。
“不要,闕修堯如果會告發我,現在就不會特地跑這一趟了。”闕摯弘聲音頓了下,“再說,你們不是他的對手……他的武功,是我見過最高的一個。”
對於闕修堯的傳言,謀士自是聽過不少,只是沒有親眼見過,總覺得這些傳言裡面未免加了一些浮誇的成份,根本就不足爲懼。
因此在聽到闕摯弘的話後,過份削薄的嘴脣隨即一側向上擡起,露出一個不屑的表情。一閃而過。
“三王爺既然知道我們準備謀反,既不向皇帝告發我們,還專門跑來提醒……”謀士聲音戞然而止,腦袋忽然一驚道,“難道他是想投靠我們?”
“不。”闕摯弘想也不想就否定道。“北闕的國土,有一半是因爲吞併了姜國的國土,纔會有今日這般宏偉的規模。闕修堯身上除了流有我北闕的血統外,也流着姜國的血脈。如果我是闕修堯,讓我去依附一個跟他差不多,想要篡位但存在着極大風險的王爺,我倒寧願自己拿命去拼一拼,要不然就什麼都不做。”
“如此,他這樣做,意喻何爲?”謀士眉頭蹙頭,“難道他是皇帝的人,過來以探我們虛實的?”
“探口風有可能,但是他絕不可能是皇帝的人。”闕摯弘篤定道。
謀士眉頭一挑,驚訝道:“這麼說,難道他也想做皇帝?”
“我不知道。”闕摯弘眼神頗爲迷茫。“自從皇帝大赦天下,把他放出來,我就讓人時刻盯着他,只是卻什麼都查不到。皇帝讓他辦事,他就辦,辦得漂亮。可是事一辦完,皇帝就收權把他空置,他也沒有半句怨言,繼續當他的閒雲野鶴。我是真的看不清,他到底圖的是什麼。”
“不管他圖什麼,只要他不要擋我們的道就行,否則,我們只能遇神殺神,遇佛殺佛。”謀士面露戾色,惡狠狠道。
闕摯弘卻是俊眉一皺,道:“你最好祈禱他不會是我們的敵人,否則我們可就有大麻煩。”
“王爺,你這未免有點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謀士眉頭微擰,不認同道。
闕摯弘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深深:“我只是謹慎,能駛萬年船。越是像他這種人,我們越不能掉以輕心。你啊,聰明是聰明,只是有時候太過輕敵了。這會讓你變得目光短淺。”
謀士被說得臉部燥紅起來,低頭道:“是,這個我以後一定會注意。”
“不是注意,是一定要改!”闕摯弘冷酷地看了他一眼。“我這裡可不需要目光短淺者。”
語畢,他拂袖進屋,獨留謀士一臉尷尬地怔在原地。
直到闕摯弘進屋很久,他還彎着腰,保持着剛纔的作揖狀,像是在反思。只是當你低頭細看,你不難發現,他一臉的咬牙切齒,還有眼睛裡冒着歹毒恨意。
闕修堯。
他在心裡默默將這三個字,咬牙,重重唸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