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季菲知道元帝是闕修堯心裡的一根刺,在他的面前最好不要提起這個人,於是偷偷用手肘撞了鳳磷一下,讓他閉嘴。
鳳磷愣了下,下意識順着蘇季菲瞪視的目光瞄了闕修堯一眼,只見闕修堯下巴的線條有些繃緊,眸底恨意清晰,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抿了下嘴脣,不再說話。
鏡頭裡,女孩晃了晃戴在脖子上的鑰匙道:“父皇說,這把鑰匙是開啓地下皇宮的唯一一把鑰匙,他要我保管好,因爲外面一大堆人爭着想要得到它。這麼不詳的東西,說真的,我一點都不想留着,可是父皇卻很緊張它,所以我只能把它收好,就當是我報答真正的姜珂公主,給了我這具這麼好的身體,讓我有一個重生的機會。以後,我會把這把鑰匙當成家傳寶物,一代代傳下去,我會把它留給我的孩子,就當是留個紀念吧。”
女孩笑靨如花,在鑰匙親了一口,朝鏡頭做了一個揮手的動作:“電池快沒電了,我得省着點用,所以拜拜囉。”
隨着視頻的結束,相機又自動退到文件夾的地方。
蘇季菲看到裡面還有視頻,而電池的電量還挺寬裕的,便問道:“還要不要看?”
其實她這句話是衝闕修堯去的。
從發現這個相機以後,闕修堯整個人的情緒看起來就十分的不對勁,那種拼命壓抑、可是又壓抑不了的激動心情,有種處於隨時暴走、崩潰的狀態,這讓蘇季菲心裡很是擔憂。
闕修堯用力咬了咬牙:“繼續!”
他想知道後面母親還說了什麼,他很想……再看看她。
蘇季菲直接點開最後的視頻,然後把相機放到不遠處的地方。
闕修堯忍不住朝相機走近一些,眼睛鎖住了屏幕。
一秒鐘的緩衝,視頻正常播放,開頭是一個女人的身體近景,隨着她慢慢向後退,三人終於看到她的全身。
闕修堯的眼睛驟然瞪大,裡面的這個女人,毅然是他記憶裡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這纔是那個他所熟悉的母親,脣邊明明帶着笑,可是臉上卻透着一絲怎麼樣都揮之不去的悲傷,明明才三十出頭,但是眼睛早已佈滿了疲態和滄桑。
“這可能是我錄製的最後一段視頻了,再過幾天,我就要走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成功回去,還是說會死,但是不管如何,我都想試一試。”
身穿北闕國妃子裙服的姜珂,眼睛驀然紅了,眼淚隨即落下。
她連忙伸手將淚水擦去,深深吸了一口氣後才道:“這段視頻,我是想錄給我的兒子,堯兒的。昨天晚上,我已經把鑰匙給他了,我也告訴他,長大後一定要找到那四幅畫,找到這座地下皇宮,母妃在這裡給你留了一樣東西,就是這部相機,可是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成功。如果……如果找到這部相機的人,不是我的堯兒,那麼能不能麻煩你,幫我轉達一下,他的母妃給他留了這樣一件東西?他的名字就叫做闕修堯,北闕國元帝的三皇子。在這裡,我先謝過你了。”
鏡頭裡,姜珂站直了身子,對他們深深一鞠躬。
“下面的話,我是要留給我的兒子的……”
姜珂的眼淚再次淌落,她聲音哽咽了起來。
“堯兒,請原諒母妃的自私,母妃要走了,要回到自己原來的世界去。我並不是姜國公主姜珂,又或者說,我是她,但也不是她。我的本名叫方若茜,一家時尚雜誌室的攝影師,但是比起時尚這些東西,我更喜歡貼近自然。有一天,我到野外採風卻突然遇到龍捲風,再醒過來時,我發現自己已經在這裡了,變成了姜國的公主。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種現象,也許你可以理解成借屍還魂,也許這樣你更容易接受一些。我的靈魂,穿越時空的縫隙,在這具身體裡重生了。我不屬於這裡,可能就是這樣,所以註定我很難得到幸福。”
姜珂垂下眼睛,手捂着心臟的位置,一副心痛得無以復加的樣子。
“我知道你會問,我爲什麼要走?我的家就在這裡,我的兒子也在這裡,爲什麼我還要走?堯兒,你要相信我,哪怕只有一絲可能,母妃也不想離開你。但是現在,我不走不行,只有我消失了,你才能好好活着。記住,把鑰匙藏好,千萬、千萬……
鏡頭突然間閃動了起來,全是雪花,姜珂消失了。
鳳磷愣神,望着蘇季菲道:“這東西是不是壞了?”
蘇季菲也覺得奇怪:“我看看。”
她走過去,剛想拿相機檢查一下,這時候畫面又恢復正常,姜珂又跳了出來。
“堯兒,你記得母妃的話沒有?鑰匙一定要藏好,千萬不要讓人發現它,尤其是你的父皇。……千萬千萬,不要讓他發現,否則你會活不成的。母妃的話,你一定要記住!記住了!”
這段話說完,鏡頭又一閃動,變成了雪花,看樣子相機隨時會壞掉。
蘇季菲拿起相機,輕拍了幾下,鏡頭又恢復正常。
姜珂淚崩癱軟地跪在地上,她捂着嘴,痛哭失聲。
“對不起,堯兒,你要相信母妃,母妃心裡是愛你的。你是我的兒子,是我這輩子最愛最愛的人,可是我卻沒辦法帶你走。芷君說,如果我強行帶你離開,你很可能會死。只有在這裡,你才能活下去。……對不起,堯兒……對不起,希望我們來世還能再做母子,再續我們今世的母子情……堯兒,媽媽愛你!媽媽真的好愛好愛你!……”
姜珂哭得不能自己。
那抽泣的聲音,就好像鞭子一般,用力地,一遍遍抽着闕修堯的心臟,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視頻播放完,姜珂的身影消失了,新換的電池響起了“滴滴”的提示音,告訴他們,電池用量低。
蘇季菲趕緊關機,就只剩下這麼點電量了,她可沒捨得這樣白白浪費掉。
氣氛一下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靜寂。
三人各懷心事,都沉默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