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是冬雪消融的深夜,儘管夜色繁華,卻行人稀少。
夜風蕭瑟,吹落多少原本在冬日裡、依舊長得濃郁的樹葉。
田詩園開了一些車窗,想吹一吹冷冽的風,讓自己保持冷清和清醒,不被世間喜怒哀樂所牽制自己的情緒和行爲。
可這陣風,確實是冷了一些。
吹在她的臉上,像是刀子一樣的割過。
她看着車窗外,昏黃的路燈下,偶爾有行人走過。
竟然有一對情侶映入眼裡。
可是車子的行使速度不低,那對情侶在她視線幾乎是一晃而過的。
但依舊能清晰地看清,那對情侶站在冷風中,彼此都裹得像是糉子一樣,彼此依偎着彼此。女的擡起頭來,男的微微彎腰低頭,兩人站在昏黃朦朧的燈光下,輕輕擁吻。
田詩園沒有故意去看那對情侶,只是一眼晃過。
給人溫馨的感覺。
這麼冷的天,竟然還在冷風中做如此浪漫的事。
短暫的溫馨之後,田詩園的心又迴歸到了冰冷。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錯了什麼,不被上天厚待,從來沒有遇到過把她捧在手心裡的男子。
什麼時候,她才能被一個心愛的男人,捧在手心裡。
也像剛剛路燈下的那個小女生一樣,被男生輕輕吻着?
說起來也真是丟臉。
她都嫁了兩次了,到現在初吻還在。
是她身上沒有女人的魅力嗎?
田詩園罵自己蠢,兩次結婚都結得這般戲劇性。
她爲什麼要和安子奕閃婚呀?
這時,她側頭看着安安靜靜開車的安子奕,那側顏沉靜的他透着無盡的英姿。
爲什麼要和安子奕閃婚?
她不相信自己對安子奕是一見鍾情。
但就是抑制不住,對安子奕的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
“不冷嗎?”
安子奕開着車,看着車窗前方的匯流。
田詩園聽到他的聲音,趕緊從他的側顏上抽開目光。
心,跳得更快了。
也不知道是怎麼的,臉也有些滾燙。
不過是偷偷的看了他一顏而已,就如此心跳臉紅的。
接着滿腦子都是他的那張英姿靜顏。
他又說,“車窗開這麼大,你不怕冷嗎?”
“我不冷。”田詩園其實已經凍得手腳都僵了。
安子奕按下車窗鍵的自動按扭,替她關上了車窗,“鼻子都凍紅了,還說不冷。”
她摸了摸自己的鼻頭,像冰塊一樣凍手。
接着,車裡的暖氣飄來。
頓時暖和了許多。
這一路去到醫院,兩人又沉默了。
田詩園看着車子駛進醫院的停車場。
大晚上的,停車場特別的空。
安子奕隨意找了一個位置停好了車,然後熄火。
田詩園去拉把手,準備開門的時候,安子奕說,“等等。”
“嗯?”田詩園側頭看着他,他已經脫下了自己身上的長長的風衣,遞給了她,“車裡開了暖氣,出去冷。把我的衣服披上。”
“不用。你穿着吧,你也別凍着了。”
她看見他脫了風衣之後,只剩下西裝和襯衣了。
這麼下車走出去,一定會凍壞的。
誰知道他什麼也不說,直接湊近把風衣披在她的身上。
在他不小心碰到她的脖子時,她只覺他的大掌特別的溫暖。
到底是男兒之軀,一身熱血。
這麼冷的天,他的手竟然這般的暖。
下車後,兩人一前一後的走着。
田詩園攏了攏他披在她身上的風衣,上面還有他的氣息和他的溫度。
她看着他的筆挺和冷漠的背影,不由在心裡嘀咕。
這個男人真是奇怪。
都要離婚了,還關心她幹嘛?
她已經是第二次披他的衣服了。
好像都有了一種依戀的感覺。
討厭的安子奕,幹嘛要在細節上這般體貼?
是要她迷戀這種感覺,捨不得離開他嗎?
田詩園的心很亂。
好討厭他明明這般冷,又這般細緻體貼。
她怕自己會對他的細緻體貼,中了毒,上了癮。
不行。
在還沒有徹底上癮之前,她必須戒掉。
於是,田詩園大步上前,把風衣脫下來掛到他的手腕上。
“衣服還給你。”她說,他皺眉,“讓你穿你就穿。”
“我不喜歡穿別人的衣服。”她淡淡的說,“更不喜歡穿男人的衣服。”
然後,她越過他,先他一步走向醫院的住院部。
她按了電梯,等他走來時電梯門剛好打開。
二人一前一後的走進去。
田詩園站在角落處,與安子奕保持着距離。
兩個人看起來,哪裡像是夫妻。
更像是兩個陌生人。
抵達樓層後,安子奕用一隻手擋在電梯門口,看着她,“走吧。”
她這才先他一步邁出電梯。
她想問一問他,爲什麼都要離婚了,還這般體貼和細緻。
但她不敢問。
在他面前,她壓抑着自己所有的情緒,儘量的保持着平靜,平靜,平靜。
那些內心裡的委屈,心痛,還有那種對他的不明的情愫,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其實並不是那麼的淡然。
誰能又知道她內心裡的翻江倒海呢?
到了病房門口,林繼大步上前,“安少,安太太,你們過來了?總統和夫人在裡面等你們。”
在安子奕和田詩園都朝林繼迴應之後,林繼這才轉身回頭,叩門得到時域霆的應允後,這才推開房門。
等安子奕和田詩園走進去,林繼也跟着走進去,然後關了門。
時域霆從安如初的病牀前站起來。
本以爲只有田詩園一個人來的,但看到了安子奕,不由微微皺眉。
安子奕大的是看懂了他眼裡的詫異,所以主動解釋。
“我送詩園過來,看看你們調查的情況如何了。”
“哥,正好。”躺在牀上的安如初說,“一會兒園園指認完照片上的小男孩,你送園園回去。這樣我們更放心。”
在安如初叫安子奕那一聲哥的時候,他還是沒辦法接受,但不得不接受。
二十多年來,她都沒有叫過他一聲哥。
從來都是沒大沒小的叫他的全名。
安子奕甚至想,要是一切沒有發生過,該多好。
他沒有像如初表白,還是和以前一樣,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心思藏起來,就不會讓現在的如初,如此小心翼翼的對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