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總,你聽好了。”
蘇離一手提着包包,一手擰着從自己腳上脫下來的、已經壞了一個後跟的一雙高跟鞋,退開了半步,拉開她與陳嘉致之間的距離。
她穿着肉色絲襪,近乎赤着腳丫的站在鋪得平平整整的地毯上。
地毯明明那麼軟,她卻覺得沉浮不穩,有種想要暈倒的不適感。
“就算是賣,我賣給任何人,都不可能賣給你。”
他是陳嘉致,是她整個青春裡的美好回憶。
回憶他的時候,雖然苦澀,可他給過她的愛戀是美好的。
那個時候,她是相信愛情的。
但若要讓她收了他的錢,成爲他的女人,她辦不到。
她美好的愛情是任何人都不能褻瀆的。
雖然,那個美好的他,已經不再美好了。
“陳總,人生如若初見,我寧願那個人不是你。我苦等的那個人還在來的路上。”
“……”
“以後別再見面了。”
她轉身,針扎一樣的心痛使得她連邁開步子時,都覺得有些困難。
以至於轉身離開時,她步伐看起來有些疲憊。
陳嘉致沒有追上去,看着她的挪着步子一步一步的離開,最後繞過那道菱花格文的屏風消失不見。
他一直沒有追上去。
整個人被人抽空了似的,茫然無助的站在那裡。
人生如若初見,她寧願那個人不是他。她苦等的那個人還在來的路上。
這麼說,她後悔曾經相愛一場了?
陳嘉致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握成拳頭。
緊緊的,緊緊緊的。
緊到骨節處都隱隱發着白。
十幾分鍾後,陳嘉致給倪卓南打電話。
“給我調查,看看蘇離最近還會不會相親。”
“好的,陳總。陳總,你,你見到蘇小姐了嗎?”
“嗯。”
“陳總,我一直想問,蘇小姐是不是你曾經愛過的女人?”
“想知道?”
“我一直疑惑。”
“不是。”
“那……”倪卓南還想問,那爲什麼要那麼關心蘇小姐的私人感情問題。
陳嘉致斬釘截鐵,“不是曾經愛過,是一直愛着。”
十三年了,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蘇離,更沒有說出心中的那份愛。
從來沒有。
像是一個塵封的秘密。
終於說出口以後,覺得舒服多了。
這十三年他一直忙於事業,從不向人提起心事,瞥得久了也就有種無處發泄的痛苦感。
真想找個人,好好的訴說。
“卓南,出來陪我喝酒。”
“陳總,你在哪裡?”
“竹樓聽風。”
“那我去會所找你。”
倪卓南趕到竹樓聽風的時候,陳嘉致已經在包廂裡喝得個爛醉如泥了。
滿包廂都是酒味。
喝的還是水晶頭伏加特。
倪卓南頭一次見陳嘉致這麼個喝酒法,整個人伏趴在茶几上,一個人苦笑,笑着笑着還在哭。
桌上喝了一半的伏加特酒瓶,被他長臂一掃滾落向地毯上。
酒水灑了一地毯。
又在空中憑添了幾分濃濃的酒味。
倪卓南擡起腳,越過酒瓶走過去盤腿坐在陳嘉致的對面。
他擡頭看來,笑了笑,“你來了?”
此時此刻,陳嘉致在倪卓南心目中的光輝形象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倪卓南的意識裡,陳嘉致這種成功人士,懂得規劃自己的人生,生活作息又十分規律,向來沉穩睿智的男人,是不可能因爲任何事情醉得一塌糊塗的。
就連幾年前公司面臨倒閉的危機,他都沒有沾過一滴酒,向來都是積極的面對。
怎麼今天見了那個蘇小姐,就這麼消失低沉了?
倪卓南一來,就開門見山,一針見血,“陳總,既然你那麼愛那個蘇小姐,爲什麼還要娶沐輕輕爲妻?”
“沐輕輕?”陳嘉致冷笑,“她?她從來就入不了我的眼,我不會把她當成是我的妻子。”
“你沒醉?”
“烈酒再灼喉,但人醉心不醉。”
他以爲喝醉了,就會忘掉許多痛苦和煩惱。
但這些酒只能麻木他的身體,卻麻木不了他的心。
所以說古人曾說,抽刀斷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呢。
倪卓南心疼道,“那你還要娶輕輕。”
“她不過是使了些手段。”
“手段?”
“大前年她才十七歲,過來給我奶奶過壽。”
“討得了陳奶奶的歡心?”
“要只是我奶奶和我家人喜歡她,我纔不會答應娶她。”
“那是?”
“我喝了她敬的酒,那天晚上就昏昏沉沉的睡到了客房。”
那間客房,正好是招待沐輕輕的。
反正第二天,陳沐兩家的人都知道他們睡在了一起。
倪卓南皺眉,“這小姑娘夠有手段的,如此年紀輕輕,了不得。”
“我比誰都清楚,我是昏睡過去了,我沒碰過她。”
“昏睡過去了你還這麼清楚?”
“我能不清楚?”陳嘉致皺着眉,生氣了,“我~他~M是第一次我能不清楚?”
他從來沒有碰過女人,第一次不可能在那種情況下發生。
而且如果他真的碰了沐輕輕,他肯定有感覺,肯定都記得。
什麼下藥,第二天全忘了,都他~M是扯淡。
那麼重要的第一次,他怎麼可能沒感覺。
對面的倪卓南是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
這不光是他聽到的陳嘉致的第一次罵髒話,更是有種匪夷所思的錯覺。
“第,第一次?”倪卓南不相信,“陳總,你開玩笑的吧?”
陳嘉致擡起頭來,迷醉又不悅的目光落在倪卓南的身上,一聲苦笑,“不相信?”
連他自己都覺得可笑。
二十九歲的人了,要錢有錢,要權有權,要勢力有勢力,要什麼有什麼,卻從來沒有碰過女人。
這話要是擱出去,不讓人笑話嗎?
肯定會有人笑他是那方面不行,不然怎麼可能還沒碰過女人?
可他就是那麼可笑,爲了一個蘇離守身如玉,十幾年都沒沾過葷。
“她說人生若如初見,她寧願那個人不是我。她苦等的人還在來的路上。”
陳嘉致打了一個酒嗝,滿嘴灑氣,苦笑着又說,“呵,她寧願那個人不是我,寧願從來不曾和我談過戀愛。”
說着,說着,陳嘉致突然吐了,吐得一塌糊塗,看樣子是心裡醉得難受。
那種吐法可誇張了,好像要把肚子裡的五臟六肺都吐出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