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庭莽言,憑較蕭靖川提及小娥之事,上去渾出主意,說來叫將那二小姐直接帶回府上之詞話。
蕭郎聞罷,狂吸一口涼氣,無語甚去!
“滾滾滾!”罵陣起。
“私相授受!”
“私相授受!”
因是有氣,便隨手抄得近下紙錢蠻打去長庭頭上。
索性燒紙軟塌,也沒甚傷害。
“我說長庭啊,你跟老子也這麼久了,怎麼就不能有點兒長進呢?!”
“腦子!動動腦子!”
“我現下這種身份,婚喪嫁娶,豈是那樣容易的事兒嗎?!”
“你較是過家家吶?!”
“還我說娶誰就娶誰?想怎麼來,就怎麼來?”
“你知道就這會子,背地裡多少雙眼睛盯着咱吶?!”
“行差一步,滿盤皆輸哇,你懂不懂?!”
“你”
“得得得,我懶得同你廢話。”
蕭嘆長庭難爭氣,一擺手,不願再講。
聞是,顧長庭貼臉再就挪近幾分,陪笑尷尬神色,復又開言將話岔開。
“呃,是,是!”
“那,您這燒紙又”長庭詢。
聽及,蕭郎慍氣,緘口頓下。
好半晌,才平復心神,重再開腔。
“呼——”一聲愁嘆哀情。
“這紙錢,是燒給焦大爺的”
言畢,瞧是長庭不解何人,遂又補話。
“啊,就是京城國公府裡那個焦大爺。”
“我今兒見着小娥,才較得曉,當初國公府事變,鈺貞、小娥隨同薛忠出逃,若沒焦大爺拼死斷後,恐也是難成行,驚險萬分吶!”
“可,焦大爺他也就.”
“長庭,我蕭靖川十二歲入京,成國公府裡一待就是十年。”
“呵,什麼狗屁義子,從來就沒人真心對過我!”
“全府上下,除了小娥,唯一真拿我當親人待的,就是焦大爺了!”
“他這個老頭子,脾氣古怪得緊,跟誰都較處不來!”
“也不知道他是圖個什麼,許是瞧我可憐,還是真就有來投緣一說,反正是拿我作親人帶在身邊兒!”
“闖了禍,遭了罰,他替我去鬧!”
“得了工錢,或尋着什麼好吃食,也都先可着我來!”
“你說,咱們舉勢,求功名,奔大業,到底是爲了什麼?!”
蕭郎悵然傷神,隨言吐話功夫,兩個眼窩,早已不由再度噙出淚來。
“當初我怎麼就不想着,把那老頭子也一併拽走得了?!”
“總覺是他能一直等在那兒,免受牽連”
“可如今,人死了沒了,身邊兒卻連個替他收屍的人都沒有”
“我,我蕭靖川,現在也是國公爺了”
“但同他卻已是天人永隔.,再大的爵位,我又向誰顯擺去呀我!”
強壓心緒撥亂,蕭靖川咬牙屏住一口氣。
見得自家將軍如此,聞說此情,旁在長庭這會子鼻尖兒亦有些發酸。
他自顧動作,從身側那幾摞紙錢裡,也抽拿過來兩捆,展在腳邊。
拆開來,一併替手蕭郎往火堆中添去。
“會看到的,都能看到的!”
“焦大爺在天有靈,也定會保佑將軍一切順遂的!”長庭兀自篤定沉吟。
蕭、顧兩個,就此相顧無言,攏在火堆邊兒上,默然同爲添燒。
直較好半晌過去.
蕭靖川一抽鼻子,才撥轉回神。
“行啦!”
“還是說些正經事兒吧!”
“長庭啊,底下人手前院兒可都安頓好了沒有?!”蕭開題另問。
聽及,長庭速答。
“啊,好了!”
“帶來的那些衛戍,都住進去了!”
“晚間夜巡的,也都依次分派好了。”
“就是這宅子太大,又似荒了好些年。”
“尤是這西苑,我已經加派了兩個班,於內執勤。”
“好在眼下府中女眷不多,也方便他們巡守。”頓間思忖,復又言語。
“恩,府外四巷裡,也有兩班。”
“再多嘛,恐就拆兌不開了!”
“前夜後夜兩班倒換,勉強算是夠用吧。”長庭應。
“恩,好!”
“還是要叫下面弟兄晚間值夜打起精神。”
“咱初到南京,這裡不比北邊兒,敵軍雖較撞不上,不過暗地裡有沒黑手,可就難說了,也更難防備!”
蕭自勉強擠出些苦笑掛到臉上。
見瞧去,長庭亦忙回言帶些喜色,尋去沖淡蕭郎憂愁傷神之感。
“是!屬下明白。”
“呵呵,說來,大家夥兒那股子高興勁兒都還沒過去呢!”
“一個個兒精神頭兒足!”
“將軍,您是沒瞧見吶!”
“咱這些弟兄,啥前兒住過這大的宅府哇!”
“他們瞅都沒地兒瞅去!”
“眼下,也是沾了您的光了,可算開了眼嘍!”
“誒,將軍,您.,您封的那個,那個頭銜叫,叫什麼來着?”
“什麼宣力,什麼柱國的,那麼老長,下面人白天議論好半晌呢,都沒見個能叫全乎的!”
“屬實夠神氣!”長庭故意岔言到這上面。
聞較,蕭郎亦明他之心思,閤眼長長舒出口氣來。
“呵呵,是奉天靖難推誠宣力武臣,左柱國,特進榮祿大夫,左軍都督府,靖國公!”
“本朝哇,洪武三年,太祖皇帝升座奉天殿,曾封開國六公(韓魏鄂曹衛宋),又二十八侯。”
“這文臣封號,叫個開國輔運推誠守正文臣。”
“武將呢,則爲開國輔運推誠宣力武臣。”
“後到成祖,仿及舊例,就有了奉天靖難推誠宣力武臣一說。”
“且較說來,至於這國公府嘛,亦確實比北京城裡,原我住過的成國公府還大!”
“可你覺這就是皇恩浩蕩了嗎?!”
蕭作一番釋言,末了,反將問回。
聽罷,長庭一時沒緩神兒,愣口不知何顧。
“呃,這”踟躕詞言。
“唉!”
“你可知,這處宅邸,原曾兩作王府之用。”
“頭前那位,乃陳友諒之子,陳理是也。”
“陳友諒,是本朝太祖皇帝征伐天下時,所遇最強勁之敵手!”
“其子陳理,在父王戰敗身死,大勢已去,不得已投誠後,被太祖爺封作漢王!”
“遂西華門外,就爲他建了這麼一座府邸,稱漢王府!”
“後來呀,到了成祖一朝,這裡改弦更張,又被成祖賜給了二子朱高煦,闢原漢王府半下,以爲新漢王府。”
“而這個朱高煦呢,野心甚大!”
“又是武將出身,遂對得跛腳太子朱高熾,哦,也就是仁宗皇帝,就頗有不屑。”
“後來更是險些再鬧一遍靖難清君側之患!”
“所以,你較緣何他小皇帝旁處不選,非賜我成府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