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文上.
“老邱,不對吧。”
“這,這法子聽着雖是有些眉目。”
“可,畢竟遠水解不了近渴。”
“兵馬調動一項,多耗時間,非就一兩日可成啊。”
“咱熬得到那會子嘛!”
謝素福志大才疏,大處謀略不成體統,可這小算計上,卻不遑多讓。
且是其人原就武官職出身,再是沒領兵戰陣撕殺過,也較大體知道些排兵佈陣的門道兒,遂纔有此一腹誹辯口。
“唉——”邱茂華聞畢,再就長嘆一聲,有氣無力。
“還能怎麼着哇。”
“權且死馬當活馬醫吧。”
“想我邱茂華,進士出身,仕途官場,蹉跎半生。”
“聖賢書中覓黃粱,大明朝裡宦海浮沉一遭.”
“老了老了,沒能衣錦還鄉,多有遺憾吶!”
“書中言,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呵,待是你我做完這最後一件事,也就算個有始有終了吧。”
“臣雖死之日,猶生之年也。”邱茂華佯表高擡拱手,懸空一拜。
“老謝,我是真沒招兒了。”
“咱合力作來這最後一檔子,博他一搏,旦有可成,那以前的那些個陳芝麻爛穀子的破事兒,也就算都翻了篇兒啦。”
“就算一死,也對得起祖宗,對得起大明朝啦。”
“總好過背個漢奸走狗的罵名,遭萬世唾棄的強啊!”
邱茂華臨了,知此一難避無可避,往昔棄如敝履那份家國豪情卻竟猛是被心火再次點燃,想說最後燃他一把,也算功罪相抵了。
可,明顯的,他是老不死的渾不怕了,謝素福卻還沒這份兒視死如歸之心。
“啊?!你.”
“我呸!”謝來一口啐到老邱臉上,驚他一個激靈。
“邱老王八,缺個大德的,你拉倒吧你!”
“就你這些年地方上乾的那些個腌臢事兒,你還想當回聖人了?”
“放你孃的羅圈兒屁去吧!”
“你以爲咱倆傳個口信兒,就不愧對列祖列宗,不愧對家眷啦?”
“啊,你,你就搖身一變,成了好秧子了,罵名成美談了!”
“我說,你老邱是不是真就老糊塗啦。”
“你到底還能不能有現成主意了?”
“要是真就他媽的靠不上你,也就甭怪老子不配合!”
“你行,你要等死是吧,行,你行.”
“指不上你,老子自己想轍!”
說着,蠻急謝素福是越砸麼他邱茂華之言,越較生氣。
亂踱又兩圈兒,忽來,厲眸突瞄到癱坐老邱身上,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只見其人雙目通紅,拎着把茶壺朝去邱茂華所在就大幾步邁抵近前。
“啊,這,這”
“你,你,你要做什麼?!”邱瞧如此架勢,一時也駭然不絕。
“做什麼?!”
“借你老邱這腦門兒一用!”
說罷,也不待是邱茂華有何反應。
突然,那謝素福舉着茶壺,掄圓了,啪地一聲悶響,手勁兒帶風,使了蠻力,一掌便把那茶壺拍碎在邱茂華腦門兒之上!
登時,碎瓷四分五裂。
且隨此下,旋即邱茂華也被一擊拍悶了過去。
幾條血蜒由前額髮髻之中淌出,爬得半邊兒臉上全是。
滴答,滴答,滴答
頓了片刻,謝素福喘着粗氣,望就身前滿臉淌血的老邱,厭惡之心溢於言表,兀自嘀咕起。
“名聲?!”
“哼!”
“名聲有個屁用。”
“你一老不死的,自己活夠了,不管我。”
“那也就休怪我自來想轍口兒了!”
“出路,都他媽是人走出來的。”“就算是個死,也總好過跟這兒耗着,守株待兔的強!”
言罷,再就頓上兩頓,喘勻了最後一口氣。
猛來,謝素福急步踱到門邊,拍門大喊!
“來人吶,來人吶!”
“自盡啦,有人自盡啦!”
“快來人吶.”
好半晌,外間院落中這才匆有腳步聲趕近。
待是再就一串門鎖啓開之聲。
呼啦抄,門外貫入四五手持兵刃衛戍兵丁。
進門後,見得歪靠椅上悶死不醒邱茂華滿面鮮血,也一時沒了主意。
面面相覷下,亦急就有二人反身出屋,去叫衙中當值大夫。
再半刻下,等大夫慌手叫人帶入,正即偏屋雜亂一片之際。
謝素福瞄準時機,一個翻身躍步,竟朝着屋門外就闖了出去!
登然,屋內衛戍兵丁有來反應。
“不好!那人要逃!”
“追,快堵住他!”
嗶——
隨之其二丁卒追出,口中預警哨子也較尖利聲動。
聞聲,府院內,各處吳三桂之衛戍齊來機動。
謝素福徒長個大身板兒,可這身上功夫卻是稀鬆的很。
且較那吳三桂一部衛戍,能當此職者,自好手如雲矣。
遂沒叫他謝素福跑出多遠,剛跨到二進院兒來,就已是被生擒活捉。
此一事,發生時刻已爲深夜,那吳三桂這當口,因就監軍一事,正獨思書房,苦想對策矣。
旦聽這一折子滑稽戲份,心更惱火。
索性,也不相拿問過審了,直接將個謝素福五花大綁,押去別屋單獨羈押了事。
其實呀,倘依那吳三桂平日治軍脾性,這謝素福如此行徑,早已是不知道死了多少回啦。
之所以如今他吳老三肯暫忍一口氣,也是爲得後日朱仙鎮事,留上一手,增加把握罷了。
而原還血泊挺屍昏死的邱茂華呢?
吳三桂爲免其人早亡,竟也是真叫了醫者先就擡回房下診治療養。
死活儘量救治。
如此這般,是這般如此。
偷雞不成蝕把米,朽木敗柳確逢春。
一晃時辰來至當夜子時前。
燈燭搖曳,衙門口兒當差的馮五,也就是那主診的大夫,戳着胳膊,守在房中榻前火燭旁。
邱茂華平躺臥榻,頭額纏了繃帶。
隨之一個多時辰過去,到得這會子,竟再度奇蹟般轉醒了過來。
其人吶,原同這什麼馮五乃就同鄉,早有舊識。
今下,看的屋中僅就馮五一個,也是忙低語壓嗓子喚去。
待連呼幾聲,馮五驚慌叫醒,邱茂華再度拉長道短,曉以利害。
無奈去,馮五哆嗦着身子湊近,將個剛下事故是一五一十,娓娓道出。
聽罷,邱茂華眸中賊光一閃而逝,計從中來。
其人將計就計,是連哄帶嚇,費了半天唾沫,將個馮五給拉下水。
要他明早,趁得衙口開門後,找個由頭兒出去傳訊。
且將書信一封,解送親信之人手上。
而自己嘛,則繼續跟這兒裝死。
按他所想,如此一來,外送情報事或可得成矣。
自己個兒呢,也較因是謝素福這個潑才這般蠻幹,有來一線轉生之機。
只要裝死幾天,捱過此劫。
只要那吳三桂一個疏忽,以爲他邱茂華將死之人,懶於動手。
那他這條老命啊,也就真有來可能,保的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