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孤嵐的話，池墨天也不禁有些好奇。
他和慕月瑤兩個人靜靜的等着，良久才聽到孤嵐輕輕開口。
“幻雲谷四魔的師傅叫雲崖道人，他一共有五個徒弟，各個都是人中龍鳳。二十多年前的時候，雲崖道人還在世，曾帶着五個徒弟進入鬼鳴谷，探討機關幻境之術，我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他們的。”
時光被浸染，轉眼二十多年過去了，一切都物是人非。
現在想起來，孤嵐不禁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那個時候，顧大哥還是個英俊少年，意氣風發傲氣無雙，是雲崖道人最看好的徒弟。一直以來，五個徒弟都是分開修煉，各有一絕，可是在鬼鳴谷的時候，五個徒弟不可避免的見面，顧大哥很快就喜歡上了他的小師妹。”
年紀輕輕日久生情，這本就是人間最平常的事。
可偏偏他們都不是平常人，他們都是雲崖道人的徒弟。他們從一開始就不能相愛，兩情相悅最終只能註定是生離死別。
想着，孤嵐眼底的愁緒和憐惜，不免擴散。
“那段時間，應該是顧大哥過的最幸福的日子，他和小師妹一起練功，一起研究，你儂我儂，幾乎形影不離。開始的時候，雲崖道人也不曾阻攔，直到有一日。”
孤嵐清楚的記得，那是一個陰雨天。
鬼鳴谷內，經歷了百年難遇的瓢潑大雨。雲崖道人的最小徒弟，也就是顧雲笙傾心的小師妹，直到深夜還沒有回來。
顧雲笙心下擔憂，他知道小師妹被雲崖道人派去了山裡尋一株靈草，只怕山雨突來，她出了危險。
那一日，他拋開練功，不顧師兄弟的阻攔，直接跑去了深山，尋找小師妹。
果不其然，她的小師妹因爲尋靈草受傷，山雨瓢潑，她無力下山，險些被滑坡的山石泥土掩埋。
顧雲笙將小師妹帶回來的時候，滿是疼惜，不管不顧的照顧了三天三夜，兩人心有彼此，互許終生。
可就是在第四天的時候，雲崖道人將顧雲笙叫
到身前，以門規狠狠的責罰了他。
雲崖道人說，“一入道門，心靜如水，萬物皆空。你沒有愛人的資格，也不能享受被愛。”
別的話孤嵐記不清了，可是這兩句她記得清清楚楚。
那時她就躲在門外，靜靜的聽着。
聽到孤嵐的講述，慕月瑤的拳頭不由攥緊。
人生自是有情癡，哪有人不能愛人，哪有人沒有資格被人愛？
雲崖道人看似看透紅塵心無萬物，可其實卻是最俗最愚之人。
感受到慕月瑤情緒的變化，池墨天不由將她摟緊。一雙大手緩緩掰開她攥緊的拳頭，讓她不要那麼氣憤。
孤嵐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完全沒有注意到慕月瑤的情緒。
她只是輕輕的繼續講述。
“那一天，顧大哥第一次頂撞雲崖道人，他們兩個人狠狠的吵了一架，他不管不顧的轉身就去小師妹的房間，要帶着她遠走高飛，從此遠離師門，他那麼說了，也那麼做了。”
“他們兩個真的走了？那又怎麼會回來？”慕月瑤不解的看向孤嵐。
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
天下之大，哪裡還容不得一對相愛的人？
既然走了，爲什麼還要回來？
孤嵐無奈慘笑，眼眶不由溼潤，“是啊，走了幹嘛還要回來，可是他們不得不回來。因爲他們都沒想到，雲崖道人棋高一着，早有防範？”
池墨天疑惑，心頭不由一緊。
只聽孤嵐繼續道，“雲崖道人在早年收徒的時候，爲了培養出最優秀的徒弟，讓幻雲谷叱吒嶽州，成爲無敵的存在，就斷了幾個徒弟談情說愛的可能。他在每個徒弟的身上，都中了忘情蠱，一生無情便也罷了，一旦動情，便會經受折磨，逐漸忘情。男女雙方，一方忘，一方痛，苦不堪言。”
說着，孤嵐的眼淚緩緩流了下來。
“那個時候，顧大哥和小師妹遠走高飛，小師妹很快就發現了自己的異樣。顧大哥在她心中的印象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她是要忘記的那個人。而顧大哥時常出現心口痛的毛病，他不知緣由，也不在意。可是。”
孤嵐的聲音頓了頓，露出一抹慘笑。“爲了愛情，誰不想搏一回？”
顧雲笙的小師妹，最擅長的便是做蠱之術。
很快她便發現了自己身體內的忘情蠱，她對雲崖道人的手段盡數瞭然。
她用盡了所有的辦法，卻解不開自己身上的蠱，一想到她可能忘了顧雲笙，她就心痛的窒息。
她揹着顧雲笙日日抹淚，就是不想讓他知道真相，加劇他的心痛。
在她和顧雲笙離開的三個月後，她實在撐不住了。
她對顧雲笙的印象越來越模糊，她怕自己忘記。在一天夜裡，她避開顧雲笙，偷偷地跑回來，找了雲崖道人。
“她苦苦哀求雲崖道人，給她解開這個蠱。她不想忘記顧雲笙，也不想讓他承受蠱痛的折磨。可是雲崖道人告訴她，此蠱永生，他從下蠱之日開始，就沒想過要解蠱，除非她死，否則必然一忘情一痛苦，沒有第二種可能。”
慕月瑤和池墨天聽着，不由心顫。
良久，慕月瑤才哽咽的問出口，“所以，悔半生的小師妹死了，是嗎？”
孤嵐聽到問話，她輕輕點頭。
“是啊，她死了。她就硬生生的撞死在了雲崖道人的面前，她說寧可死，她也不要忘記顧大哥。”
聲音哽咽，明明已經過去了許多年，可是說來，孤嵐還是覺得痛。
爲顧雲笙痛，更爲他的小師妹痛。
“顧大哥趕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小師妹撞死的場景，聽到她說的話。直到那時他才知道，自己那心痛的毛病，竟是忘情蠱的作用。他抱着小師妹痛哭流涕，大聲質問雲崖道人爲什麼要如此心狠。雲崖道人告訴他：他的徒弟必須是最優秀的，情愛皆是牽絆，若是動情，必須死。”
雲崖道人冰冷無情，對於小師妹的死沒有一點痛心和悔意。
“然後呢？”
池墨天聽着，也忍不住開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