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侑司!你到底怎麼了!?”青本焦急地吼着。
“我……”顫抖地拾起手機,語氣是從未有過的脆弱。
侑司的迴應讓青本暫時鬆了口氣。
“是車禍。聽說是被過馬路的時候被大貨車給碾碎了……救起來的時候甚至都辨不出人形來了,但包裡面有證明身份的證件……人今天下午已經下葬。沒有葬禮。甚至連個簡單的儀式都沒有。”青本說,“我也是剛剛得知……”
首爾還在下着雪,而森愛你,就這樣消散到烏有之鄉去了……
她的一切都還在,衣櫃裡暗色調的絲綢襯衫,未完成的鮮豔畫稿,所迷戀的畫集與碟片,銀白色的耳環戒指,一切的一切,都還在這裡絲毫未動。
可是人已不在。
侑司一度以爲,失去森愛的日子裡,他一旦睡着便會被困在巨大的痛苦之中,再也無法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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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的被子不再溫暖。清晨也再也沒有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沒有因爲畫不出來滿意的畫而不斷皺起的眉頭。沒有她平靜的嗓音。一起走過的這些日子,她的微笑。她的擁抱。她的親吻。此時卻是,圈起了手臂仍舊什麼都沒有。
失神地望着她的畫室,總有她的影像在那裡忙碌着。塗塗改改,翻找資料。揉成團的畫紙遍地可見。
倚靠在臥室門邊,她彷彿還在那裡,蜷起自己的身體充滿戒備地睡着。直到他也躺在她身邊才乖乖地舒展開四肢,任由他將自己抱在懷裡。漂亮的睡顏裡流露出滿足與依賴。
靜靜地坐在餐桌邊,似乎還能看見她忙裡忙外,端着一盤盤普通的菜,一直端到他面前。然後微笑着說:“侑司,開飯了。”
窩在客廳的軟沙發裡,她應該將頭親密地靠在他的肩膀。和他一起看《哆啦A夢》。和他一起談天。和他一起享受這午後的陽光。
將身體浸沒在游泳池中,她會搞怪地潑水,兩人玩得不亦樂乎。累了便坐在邊上,一起喝着一樣的果汁。冷不防的親吻,嘴脣裡還留有果汁的清香。
獨自站在着開闊的花園裡,回憶起他們空閒的時候總把木桶灌滿肥皂水,塞進去要洗的東西,兩個人光着腳在裡面踩來踩去。到後來總是演變成用肥皂水的打水仗,雙雙變成落湯雞。
如今,這重要的存在突然消失了。
這令人無法相信的毫無兆頭的別離,降臨了。
枕頭上沾滿了眼淚。
在首爾的一片刺眼的雪白下。胸口跳動的那個地方,劇烈地疼痛着,糾纏着,日日夜夜,不眠不休。
頭髮被剪掉,做成了所謂“冷豔”的髮型,又被染成了亞麻色,看上去活脫脫一個黑道女。這也沒什麼,原本我就是老闆的貼身保鏢。他忠心的部下。
耳朵上有幾個穿體耳環,應該是失憶之前穿的。還有鎖骨上鮮紅如血的妖豔櫻花紋身,也應該是之前的事了吧。
VEE是個溫和英俊,喜歡微笑的年輕男子。
他曾表示,說我沒有任何親人,是個孤兒。以及我的夢想是一輩子跟隨老闆。
他說我爲了老闆可以毫無怨言地犧牲自己,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無非是想要闡述一個事實——我,KORALONA。是一個只會爲社長賣命的亡命之徒。
最近這些日子一直在VEE的幫助下溫習武術和劍道。四周下來感到自己似乎恢復以前的樣子了,身手不凡到令人難以置信的地步。作爲隨從,社長無論走到哪裡我與VEE都緊緊跟隨。灰色調的西裝、黑色大片墨鏡包裹着自己,時刻警惕着有可能威脅到老闆生命安全的人。
我是道山財團社長的貼身保鏢。
我叫KORALONA。
“做什麼呢?”VEE好奇地湊過來。
“畫東西。”我無所謂地笑笑,“天生就會似的。”
“我來看看。”VEE在身邊坐了下來,我眯起眼睛細細注視他。沒得說,VEE這人長相過於英俊了。
“果然是漂亮且詭異的畫風啊。”VEE驚奇地看着一張張畫紙,“沒想到KORA你還有這本事。”
是吶,VEE他,總是叫我KORA。
“老闆在休息?”我點了根薄荷愛喜,狡黠地笑道。
“財團的事務太多,社長他也難得休息。”VEE注視着我的眼,“另外,我想KORA你,能成爲黑道最優秀的女性。”
“道山財團屬於黑道運作組織?”我慵懶地彈了着菸灰。
VEE點點頭。
“我不在乎這些。對社長盡責便是我的責任了。”事不關己,“儘管失憶後的我還沒有做好時刻爲他犧牲的準備。”
“你下手太絕。最近這些要害社長的人被你打得不是殘就是死,就算是我也無法輕易做到這樣的。真是個天生的戰鬥女王。”VEE的聲音悠悠長,眼有深意:“不要逃避,KORA。你所擁有的狡黠氣質,不是你能掩蓋得了的。”
“時間到了。老闆三十分鐘之後還有個會議。”我把煙用力按進菸灰缸,戴上墨鏡,“你去接老闆吧,我去開車。”
“社長。後面有一輛一直跟着我們的車子。”
舉行協商會議的地點已到,但是社長遲遲沒有下車。
只因VEE的這句話。
“您儘管下車好了。VEE,你跟着社長。剩下的交給我。”我推開車門,爲社長開門,“請您放心。”
身爲黑道老大的社長從容不迫地下了車,VEE如往常一般尾隨他身後。
其實按VEE的話來說,身爲黑道最高人物的老闆以前只帶着VEE和我兩個人,就可以從容不迫地出席各種場合。
的確,VEE與我身手十分優秀。但最重要的在於,老闆擁有着與他身份契合的淡定與威嚴,那是一種常人不敢接近的強大。
如同太陽一般的存在。
“攔下他們!”跟在我
們身後的車子裡迅速竄出四個彪悍體壯的男人。
“社長的仇人還真不是一般地多,這都是這周第幾夥人了?黑道他媽的還真不是好混的……”我不耐煩地嘀咕着,捏得手指“咔咔”直響。
“快讓開!”帶頭的墨鏡男無視我的存在,厚厚的手掌一用力,就想要把我推開。
“你還嫩了點兒吧?”我順勢拽過他的手臂,狠狠地一記泰式後翻。
墨鏡男在空中優雅地翻了一圈,一聲悶響,被撂倒在我身後。
“來啊。”我坐墨鏡男背上,挑釁地對剩下的三個壯男勾勾手指,“想玩是吧?老孃今天就陪你玩個痛快!”
三個沒骨氣的東西,立即鞋底抹油,跑得比我想象得還要快。
“起來吧。我這次下手還沒狠到讓你喪命的地步。”我站起來踢了踢墨鏡男的肚子,“頂多是多處骨折加內臟輕微出血,短時間內死不了。”
“你……”墨鏡男艱難地翻了個身,仰面對我。
我咬着墨鏡腿兒輕笑:“我怎麼樣?”
“你……沒有必要……做得如此絕……”墨鏡男咳了兩聲,吐出了血絲,“爲什麼下手……這麼……這麼狠?”
“你威脅到了我重要的人的安全。”我蹲下來,好笑地看着他碎裂開來的墨鏡,“你也是混黑道的,這點道理不會不懂吧?我們的主人不同罷了,你應該明白。”
墨鏡男抽搐了幾下,昏了過去。
沒時間再管他怎樣,能否保住命只是一個小時的事。一個小時之內若有人救他,及時搶救就可以活下去。否則他將會內臟破裂,一命嗚呼。將別人的生命玩弄於鼓掌之中,這似乎是我所想。
我轉身,快步走進了入口。
等電梯時,我卻茫然了一會兒。
是啊,我爲何不放過任何一個人?我們原本無冤無仇。只爲了社長他,是我重要的人麼?而他,又爲何重要呢?
短短地幾星期內,我的雙手已沾滿了數人的鮮血。爲了保護,選擇殺戮。
我是個亡命徒。我沒有退路。
“怎麼了?那幾個人沒有解決?”VEE看着面色陰沉的我,露出了隱隱的擔憂。
“沒有。已經解決掉了。”我甩開他的問題,走到窗邊。
積雪已經融化,首爾的冬天快要過去了。而我如此的日子仍遙遙無期。
“到底怎麼了?你不對勁。”VEE深得不見底的黑色瞳仁掃過我的臉,我的所思所想暴露無遺。
“我真不明白。”我點了支菸,抽菸這習慣也不知道是失憶前就有的還是後來才養成的,但是煩躁的時候我經常沒完沒了地點菸,抽菸,熄滅,之後再點。吸得很兇。
“不明白什麼?”
我不打算拐彎抹角,那麼想了就那麼直接問了——
“社長爲何對我重要?”
VEE掃了我一眼:“你這是在問我爲什麼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