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秀,字玄良,新興郡雲中人(山西祁州北)。他的父親,就是曹操最愛的養子,差點兒成爲曹睿託孤大臣的驍騎將軍秦朗。
由於曾經和司馬懿的親密戰友劉放、孫資爲敵,秦朗在被剝奪託孤大臣的資格後,徹底淡出官場,以至於什麼時候死的都無從得知。受到老爸的影響,秦秀的仕途一直也不順暢,自從在太學(中央大學)了博士以後,就一直沒有被提升。如果要翻起陳年老賬來說,秦朗還真是比較無辜的,如果當初不是劉放、孫資這兩個活寶挑撥是非,忠厚的曹宇和他也就不會被曹爽代替,之後的一系列事情,也就根本就不會發生,可惜,歷史無法假設,曾經幾乎等同於曹魏帝國皇親國戚的秦秀一家,命運也因此徹底改變。
大概是受到父親遭遇的刺激吧,秦秀極度嫉惡如仇,在博士這個本該非常悠閒的職位上,秦秀也沒有混日子,總是一有機會就公開批評自己認爲的奸臣,而且一點兒都不怕被打擊報復。在介紹何曾的時候我們說過,在他死的時候,秦秀就公開評價他名不副實、違法亂紀,還建議把他的諡號定爲最富有貶損意味的“醜”字,雖然司馬炎最後因爲何曾多少年來一直忠於司馬家族沒有采納,但是秦秀的名頭,也從此傳遍洛陽城。
連何曾這種官場混混秦秀都恨之入骨,更別提賈充了。秦秀鄙視賈充,是地球人都知道,因爲他平時只要提起賈充,就一定會撇嘴或者吐吐沫,不罵髒話就算萬幸了。滅吳戰爭前夕,賈充被司馬炎強行任命爲總指揮,秦秀聽到這個消息以後,就和他的好朋友說:“賈充那點兒才能,只是寫寫文章,如今居然擔當滅國重任,我要哭着去送軍隊出征。”那人一聽,趕緊勸秦秀說:“當年蹇叔(春秋時代秦國大臣,以能夠準確判斷形勢著稱)知道秦國一定會打敗仗,所以才哭着送他兒子出征,現在孫皓無道,是自取滅亡,咱們軍隊一定能所向披靡,敵人一定會不戰而敗,你現在哭,既不明智,又會犯了動搖軍心的大罪。”秦秀這才罷休。
等到滅吳戰爭結束,孫皓那邊在建業已經向王濬投降,可是遠在後方名義指揮的賈充並不知道這個消息,還認爲東吳不能平定,還給司馬炎寫信請求撤兵,結果,王濬的捷報和賈充的撤軍請求被同時送到司馬炎的面前,鬧出了一個超級大笑話。打這以後,即使是種菜的大媽都知道洛陽城有個賈充,官位比誰都高,智商比誰都低。當人們又知道秦秀想要哭着送賈充出征的時候,都說秦秀有先見之明,畢竟,如果不是王濬那個老愣頭青不顧一切的打到建業,沒準兒西晉的幾路大軍就真的撤退了。
所以在賈充死了以後,當依照職責要擬定諡號的時候,秦秀堅決要求定給賈充一個壞的諡號,他給司馬炎寫信說,賈充把同族的人扔到一邊兒,卻讓異姓人繼承爵位,這違反禮法,搞亂人倫。古人雖然也知道外孫很親近,但按照倫理去看,就不是一個家族。您的詔書上說賈大人功勳卓著,所以纔開特例讓他的外孫繼承爵位,可是縱觀古今中外,哪有這樣開先例的呢?讓外孫繼承爵位,斷絕了家族血脈,種下了朝綱敗壞的災禍之門。按照周朝時候《諡法》的規定,破壞國家法律、身爲重臣而把法律當兒戲的,應該取個荒唐的“荒”字,應該把賈充稱作魯荒公。”
司馬炎一看這信,氣就不打一處來,因爲秦秀這哪裡是在說賈充,根本是連自己也罵了一頓,然而,厚道的司馬炎並沒有翻臉,他只是沒有采納秦秀的意見,另一位博士段暢看出司馬炎不樂意,就建議給賈充取了一個“武”的諡號,司馬炎這才同意。武的意思,是指耿直公正、敵人敬畏、平定戰亂、以身作則、帶頭執法,這個“武”字,還真是對賈充生前所作所爲一種的絕妙諷刺。
賈充的葬禮規模自然不用說,那是絕對的風光大葬,光是司馬炎賞賜的喪葬費用,前前後後就值兩千萬個銅錢。不過,這對於躺在棺材裡的賈充來說,已經沒有絲毫意義了。
接下來,就是蓋棺定論。客觀的說,賈充也有辦實事兒的能力,無論是制定律法、處理內政,他都出力不小,憑着他極端敏銳的政治眼光,他得以在魏晉交接的關鍵時期把賈家發揚光大,帶上更輝煌的高峰。但是賈充的本質,是一個政治混混,他根本都不夠格做一個政客,更不是一個政治家。因爲,他的一生是道德極度欠缺和對權力極度渴望的一生,他貪污受賄、結黨營私、欺上瞞下,在司馬炎的最後時刻還妄想明哲保身、推卸責任,對低能兒司馬衷當太子不聞不問,他作爲頂級的高官,別說沒有對西晉王朝和平民百姓做過什麼有益的事情,就是連司馬炎本人都對不起,賈充這一輩子對於西晉王朝的功績,就是他效忠司馬家族,並且願意在司馬家族奪取皇權的過程中出力,這就是賈充對於司馬家族來說唯一的價值。
賈充雖然死了,可是賈家黨並沒有完蛋,賈充的女兒賈南風已經成爲太子妃、也就是未來的皇后,而賈家黨兩外兩位大老——荀勖和馮紞還好好的活着,在今後的歲月中,他們將繼續支持太子司馬衷,和楊家黨聯合起來,和士族集團支持的司馬攸作戰,繼續幫助司馬炎排擠司馬攸,繼續積極打開晉王朝的災難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