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牢洛，出來接客了
海拉？
看着眼前那標誌性的黑袍黑髮和冷豔臉龐，作爲主辦方的奧丁目光飄忽，乾咳着解釋道：
“你不方便離開冥界，所以，我也不好拿這些小事打擾你。”
“原來是這樣啊，那還真是要謝謝您的體諒。”
海拉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語氣之中暗藏嘲諷。
她落到如此地步，還不都是拜這位親生父親所賜？
以前爲了阿薩全族利益放逐她的時候，可沒見他有絲毫心軟，反倒現在體貼起來了。
說白了，還不是怕她這個女兒真的到場，攪了所有人的雅興。
海拉冷笑一聲，如煙如霧的身體穿行到奧丁所坐的餐桌前，蒼白而修長的五指從銀質餐盤中拿起一枚嬌豔欲滴的青春果實，將其送向口中，準備淺嘗一下昔日的味道。
然而，沒等果肉入口，整顆青春蘋果迅速枯萎、腐爛、凋零，轉眼間便在她手中化作一堆灰白色絮狀物。
還是不行嗎？
海拉的臉上泛起一絲失落，反手撒下手中灰白色的殘渣。
即便以神性化身的形式穿越彩虹橋，來到仙宮，她體內的死亡權能舊十分強大，會自動剝離周圍一切物體的生機。
周圍的仙宮守衛見狀，也意識到了這位大公主的危險，心中一凜，本能地架起神鐵之盾，將手搭在武器上。
伴隨着一片片神盾的閃光映入眼簾，海拉回過神，陰森地看向四周圍上來的仙宮守衛，體內的死意沸騰開來。
一時間，她腳下的石板快速風化開裂，附近餐桌上的酒水和食物飛快腐爛變質，四周的草木逐漸凋零，連帶着戒嚴的仙宮守衛們也紛紛感覺皮膚鬆弛，體內生機正在被快某種霸道的力量吞噬。
驚駭之下，會場上的警戒再次升級，仙宮守衛們下意識地挺起長槍，拔出佩劍，做出準備戰鬥的架勢。
“都退下！”
伴隨着一聲低沉的冷哼，洛恩豁然起身，嚴肅訓斥道，
“海拉是我的學生，奧丁的長女，爲了九界的安寧駐守冥界千年。今天我這個老師迴歸，她的弟弟又即將降生，她扛着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負擔，專程來慶賀，我和奧丁高興都來不及，你們就是這麼招待客人的？”
說話間，他體內【火焰】的權能激盪開來，驅散了【死亡】的寒意。
仙宮守衛們如夢初醒，慌忙收起武器，和那位傳說中的大公主拉開距離。
海拉見狀，也努力壓制體內翻騰的死意，滿意地看向自己的那位老師。
雖然剛纔的話有不少爲雙方粉飾的內容，只能信個六七分，但裡面對她的關懷和維護卻沒有絲毫的減少。
看到場上的氣氛有所緩和，洛恩也不由鬆了口氣，暗自慶幸自己出手及時。
厄里斯和金蘋果、睡美人和邪惡女巫、巴德爾和槲寄生……這些因爲宴會請客沒請到位，從而引發嚴重後果的例子，可謂在神話和奇幻故事中比比皆是。
雖然奧丁和海拉的父女關係已經名存實亡，就算請這位大女兒赴宴，她也未必會來。但在這件事上，奧丁的處理的確有點糙了。
海拉可以選擇不來，但奧丁不能不請。
不過，這也是他功利主義和實用主義的老毛病了。
洛恩暗自腹誹了句自己的那位血盟兄弟，微笑着來到海拉跟前，溫聲道：
“來了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讓我好好準備準備。”
那親暱中略帶着些責怪的語氣，讓海拉很是受用，臉上的陰雲也隨之淡化開來。
看了一眼人頭攢動的會場，海拉輕咳一聲，道：
“我這次來得急，沒給老師您帶什麼像樣的賀禮。”
說着，海拉略一擡手，周身的死意在身前勾勒出一副紅黑色的魔法陣圖，一匹神駿的黑色戰馬打着響鼻從中躍出。
它有着如火焰般飄動的赤紅色馬鬃和尾毛，四蹄踏空而行，身上纏繞着的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恐懼光環，呼出的是足以焚燒一切的烈焰，而身體裡流淌着的是熾熱的岩漿。
——夢魘。
古斯堪的納維亞（北歐）神話中的一種強大魔獸，可以操控閃電和穿梭夢境，通常被描述成黑色的馬可以在空中飄浮，是由戰場上死亡的戰馬充斥着仇恨的靈魂沐浴岩漿獲得重生而成。
顯然，這件禮物正貼合洛恩火焰、詭計的神性，是海拉專門送給洛恩這個恩師的。
至於巴德爾的那份，弗麗嘉識趣地沒有多問。
當初爲了促成阿薩和華納的聯合，她這個惡毒後媽可是要求堅決流放海拉這個危險分子。
而且，按照阿薩尚武和強者爲尊的傳統，海拉曾在那場遠古神戰中爲阿薩立下汗馬功勞，加上她奧丁長女和洛基學生的身份，未來未必不能繼承阿薩的王位。
但如今，海拉卻只能被迫蹲守在荒蕪的冥界，她和奧丁即將降生的兒子巴德爾反而有可能繼承原本屬於海拉的一切，成爲阿薩和華納共同期待的新王。
海拉就算明面上沒說，對這個惡毒後媽孕育出來的弟弟恐怕也沒什麼好感。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海拉拿出了一艘刻着繁密咒文的小巧船隻，隨手扔到了奧丁的桌上：
“這叫【日靈舡】，是我用龍骨打造的戰船，今天就送給你們的寶貝兒子好了。”
奧丁和弗麗嘉聞言，頓時有些將信將疑。
出於謹慎，夫妻兩人將這艘【日靈舡】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裡面沒什麼貓膩之後，心中的疑惑不僅沒有消除，反而更加驚訝於海拉的態度。
她今天這是怎麼了？轉性了？
就算想要和仙宮和解，這態度未免也轉變得太快了吧？
正當奧丁疑惑之際，海拉揚起了手：
“該給的禮物我給了，酒我就不喝了，回禮呢？”
看到女兒眸中那意味深長的目光，奧丁頓時恍然大悟，從老臉上擠出一絲笑容，一把身邊的血盟兄弟推向前方：
“洛基，你帶海拉去寶庫裡挑幾件喜歡的藏品，順便替我送客。”
“路我熟，這邊走！”
海拉伸出霧狀的右手，抓起洛恩的手臂，不由分說地將其拖向場外。
但那並非是去寶庫的路，而是去彩虹橋。
斑斕的彩虹光帶射向幽冥。
一陣光紋閃爍之後，洛恩看着眼前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死亡神殿，此時此刻哪還不明白，自己就是那件【回禮】。
奧丁，你個賤人！
半個鐘頭前還說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來着。
結果一轉頭，爲了安撫你女兒，讓她別在宴會上搞事，直接把我給賣了是吧？
我X你大爺的！
正當洛恩在心中將那個表面兄弟噴得狗血淋頭之際，一雙修長白皙的手臂從後方的黑暗中探出，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老師，這麼好的日子，你也不想大家下不來臺吧？”
一顆秀美的頭顱探出紗帳，湊到洛恩耳畔幽幽耳語，眸中溢滿戲謔的目光。
洛恩回過頭，在黑暗中看到了一具身披輕紗，皮膚因興奮微微潮紅的絕美胴體，以及一張新換的大牀。
隨即，死亡神殿的大門哐噹一聲合上，殿內傳來了劇烈的晃動聲。
——
與此同時，仙宮。
廣場上香味瀰漫，賓客間觥籌交錯，一切都沉浸在歡樂的海浪中。
由於另一位宴會主角洛恩被當做贈品送了出去，奧丁不得不親自帶着神後弗麗嘉，穿梭在不同的陣營和餐桌前寒暄，以維持現場的和氣。
足足折騰了兩天兩夜，這場盛大的慶典纔算圓滿落幕。
疲於應付的奧丁和弗麗嘉只覺乏累不堪，便丟下後續的工作，回到金宮中休息。
而索爾、芙蕾雅、布拉基等一衆主神，以及布倫希爾德、伊登等一衆身份獨特的神靈便承擔起了送迎的瑣事，將來自九大國度的各族訪客護送出了仙宮，爲這場宴會徹底畫上句號。
但隨着宴會結束，賓客離開，本該逐步返回崗位的送迎人員卻少了一個。
~~
“什麼？伊登失蹤了？”
洛恩衝出死亡神殿，看着眼前前來報信的布倫希爾德，臉色一沉。
布倫希爾德點了點頭，沉聲講述原委：
“宴會結束當天，伊登負責送別矮人七大氏族的族長。然而等到矮人族的七個族長離開仙宮，回到矮人國，伊登卻沒有回來。”
“伊登是親自把他們送到矮人國的？”
“是！您知道的，她本就出自矮人國，所以就多送了那些叔叔伯伯一程。”
“所以，那丫頭是在從矮人國返回仙宮的中途失蹤的？”
洛恩皺起眉頭，轉而詢問道，
“會不會是迷路了，又或者彩虹橋的傳送術式出了故障？”
“我們查驗過，也派遣了不少女武神前去搜索，但路上都沒能發現伊登的蹤跡。”
布倫希爾德沉聲回答，旋即又補充道，
“而且，世界樹似乎也受到了影響，部分【青春果實】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病變。”
麻煩了！
洛恩心頭一沉，臉色泛起了些陰鬱。
當初他不僅將執掌【萬年花園】和養護世界樹的神職責賜給了伊登，使其擁有【青春女神】的神位。而且爲了讓這個單純過頭的小丫頭有點自保的能力，他還用世界樹的神性爲其加護。
如今，世界樹出現病變，那就證明伊登很可能正處於危險中。
“奧丁呢？他怎麼說？”
“父神已經全力派人手搜捕，但弗麗嘉大人爲了延緩世界樹的病變，不小心動了胎氣，目前急需休養和看護，父神一時間抽不開身，所以命我前來向您稟報事情的經過，請您拿主意。”
布倫希爾德低下頭，恭敬地回答。
洛恩略微頷首，從中讀出了奧丁的另一層用意。
能無聲無息把伊登抓走，沒留下一絲反抗的痕跡，案犯必然擁有着不俗的實力，並且在一定程度上比較熟悉仙宮和矮人國之間的往返路線。
所以，目標很可能就在參加宴會的那羣人之中，並且和伊登有些交集，能至少混個臉熟。
但參加宴會的人員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個，而且或多或少都和他這個詭計之神有關聯。
萬一查出點什麼，好不容易營造的蜜月期可能被提前打破。
因此，奧丁索性派布倫希爾德前來，讓他這個血盟兄弟自己考慮如何處理此次危機。
而根據腦內的相關線索，以及對北歐神話的追溯，洛恩心中對於嫌疑犯人的身份，也有了大致的猜測：
“你先回去，我要到索列姆海姆一趟！”
布倫希爾德聽到那篤定的語氣，懸着的一顆心也總算放下。
【喧囂之地】索列姆海姆，那是山巨人王夏基的地盤。
也就是說，這場青春女神伊登失蹤案很有可能和山巨人一族有關係。
“您放心，我這就回去稟報父神！”
見布倫希爾德已經領會到自己的意思，洛恩點頭送這位下屬離開冥界。
而確認對方已經離開後，他這才掀開身上那件倉促之下用來遮體的布幔，從魔法陣圖中取出人類、精靈、矮人三族獻給他的【神鬥衣】，披在了那遍佈着咬痕和抓痕的軀體上。
隨着金黑色的神鬥衣自動收緊，洛恩果斷在地上畫出道道盧恩符文，打開了通往巨人國的傳送陣。
“非要走嗎？”
清冷而低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海拉站在死亡神殿門前，緊抿着雙脣。
感知到愛徒心中的不愉快，洛恩無奈解釋：
“抱歉，伊登遇上了點麻煩，我需要親自跑一趟。”
海拉沉默片刻，灑然一笑：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順便把它也帶上，速度更快。”
說着，海拉略一擡手，黑龍王尼德霍格振翅呼嘯而來，並在飼主的命令下，乖乖俯下身軀，以堂堂龍王之尊充當眼前人的臨時座騎。
洛恩本做好了再三勸說的準備，沒想到自己的這位原本性情執拗的學生居然如此明事理，不緊不生氣，甚至主動幫忙，這一時間讓他頗爲欣慰。
“等我把這件事解決了，我會帶着伊登專程來看你！”
洛恩果斷跳上龍背，駕馭着黑龍王尼德霍格衝進傳送陣中。
看到那一人一龍的身影消失在巨人國茫茫的風雪中，海拉臉上的笑容收斂，目光變得陰沉。
“砰！”
蒼白的拳頭的擊出，勢如破竹般砸穿死亡神殿前的石質立柱。
又是因爲阿薩！又是因爲別的女人！
憑什麼他們都可以生活在陽光下，肆意享用本該屬於我的一切！
憑什麼我想要見你一面，得到一些陪伴，卻需要付出昂貴的代價？
憑什麼用陪伴我的時間來惠及旁人？
這不公平！
蒼白的五指緩緩合攏，將幾枚石子禁錮在掌中，一寸寸碾爲齏粉。
看着指縫中流瀉的砂塵，海拉揚起脣角，那張沉浸在黑暗中的臉頰流露出一抹病態癲狂的笑容。
我想要的東西，一定會得到。
你們不給，那我就自己拿好了。
——
與此同時，駕馭着黑龍王尼德霍格火速趕到喧囂之地的洛恩，毫不客氣地轟碎山巨人王宮的穹頂，衝進大殿暴喝：
“夏基，給我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