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傲雪,考慮得怎麼樣?決定嫁給我了嗎?”幾天來,以上的話成了蕭齊每次見到梅傲雪的開場白。

“不。”而她也總會丟給他這個字。

此時兩人身在梅傲雪購置的別業中。這裡已成了蕭齊每日必到的地方。

“今天又有什麼事了?”她坐在花廳中,悠閒地泡着茶。“你這些天好像特別閒,該不會是你家船行要倒閉了吧?”

“我給你加僱了幾名家丁。”他早已練就對她的刻薄話充耳不聞的境界。

“爲什麼?風荷的武藝不弱,她已經給傲風當了兩年多的保鏢了。”她將泡好的茶遞了一盞到他面前。在這兒開店的事都運作良好,與蕭家合作的事也都談妥了,所以她沒再到處奔波。蕭佑祥雖看輕她一介女子,但對她的經商手腕卻不得不刮目相看,因此在利益的驅使下答應了合作要求。

“聽手下說,最近城內出現一班人馬在探聽我的消息,卻沒見登門造坊,我怕來者不善。”他是很想住進這兒親自保護她啦,但自從上回被他吻了後,她一直耿耿於懷,不許他接近她三尺以內距離,連此刻說話品茗,也得隔着三尺寬的桌子。

“與我何干?”其實是想關心關心他的情況的,但拉不下臉。

“我自信沒什麼仇人,除了上回在揚州幫子青兄破案的事。恨天也警告過我,那夥人的帶頭人尚未歸案,而他的武功不容低估。若只衝我一個人來倒還好,但你恢復女裝後身份無法再隱瞞下去,就怕他不會善罷甘休,連你也報復。”他眉頭深鎖。“傲雪,聽我一次,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你武功那麼差,不會有事吧?明明不是高手卻是逞英雄。”

他喜形於色,執起她置於桌上的手:“你在關心我?”

“纔不!”她使勁要抽回手,“放手呀你!”

而他充耳不聞,站起身來將她往懷中一帶,“原來你這麼關心我?我得表示一下感謝。”說完他俯下頭在她脣上輕啄一下。

“蕭、齊!你這登徒子!風荷你快進來!”

“風荷不在,你省點力氣。”他無賴般笑着。不過目的已達到,所以仍是放開了她。

“你不可以這樣對我!”上回是她自己沒拒絕,所以沒追究。但他仗着力氣比她大又有武功而佔她便宜則不可原諒。

“傲雪!我知道你對我是有感情的,爲什麼要如此逃避呢?”不得已,他只能卑鄙地壞她名節以求達到目的。

“我……我和恨天有婚約!”差點忘了恨天這個擋箭牌。

“在揚州上船前他已經跟我解釋過並把你託付給我了。”他正色道。“傲雪,你到底在逃避些什麼?”

“我沒有!”她幾乎是吼着否定。

僵持了一會兒,他嘆了口氣,“我走了,記得自己小心。”

她沉着臉沒應聲。

“對了。”他走到門口又轉過身來,“今天還沒跟你說那句話,我愛你。”

又來了!每當他說這句話,她就手足無措,不知如何迴應。心裡堵堵的,悶悶的,難受得緊。

到底是什麼堵住了呢?到底什麼堵住了呢?

她無語,對着他的背影一臉的落寞。

“失火啦!失火啦!快救火啊……”

半夜,洛陽平康坊鑼聲大作。

梅傲雪驚醒過來,趕緊套上快衣出外瞧狀況。風荷正在她房外守夜,見她出外,忙打起精神跟着。

“大叔!”梅傲雪攔住一路人問道,“哪兒失火了?”

“蕭家!蕭府失火了!”

“哪個蕭家?”

“還有哪個?洛陽城內最大的富戶蕭佑祥家呀!哦,你別阻着我了,我得趕緊去看看。”熱鬧。

蕭齊!不好的預感一經證實,她馬上想起蕭齊。不知狀況如何了,她急得直往蕭府的方向狂奔。

跑到半路,她累得幾乎喘不過氣。唉!一直以爲有恨天護着,她是衆姐妹中最懶的一個,沒練過強身健體的武學根底,此時才跑幾步路就喘得像頭牛。速度正慢下來時,一架小馬車來到她身邊:

“上車吧!逞什麼能?”是風荷,她對這個主子從未和顏悅色過。

進入蕭府所在的那條街,濃煙滾滾,既嗆人又影響視線。蕭府門前人潮洶涌,馬車在十丈外就得停下。風荷盡責地在前頭開路,讓梅傲雪得以輕易地進到人潮中心,蕭府門口。

“平兒!”見到蕭平兒與孟襄站在門口,她走過去問道,“情況怎麼樣了?”

“雪姐。”蕭平兒被煙燻紅了眼,“我娘和二哥還在裡頭沒出來,我……”後面的字句哽咽不成聲。

令梅傲雪意外的是,孟襄摟住蕭平兒拍着她的肩並給予安慰,並更好地解釋道:

“我岳母臨走前回睡玉院取東西,而仲謙知道後跑進去救她了。着火地點在柴房,受傷的正在治療。”

梅傲雪看向正在救火的人羣,心情沉重。火勢這麼大,一時半刻是救不了的。只怕有半個蕭府得葬身火海了。她呆呆地看着火舌囂張地朝天空噴着火焰,不知所措地站着。蕭齊……不!她不要他死!心裡有個聲音吶喊着,她不要他死!

“你在幹什麼?想進去送死嗎?”風荷突然朝她吼着,並且用力地拽着她。

她這才發現自己已朝火場前進了幾步。空氣中有燒焦東西的味道,扭頭便見自己披在肩的髮尾被灼焦了。

“風荷,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你想辦法救救他。”

“我的武功並不比蕭公子好多少,我無能爲力。”

梅傲雪心頭鬱悶得幾乎窒息。在這一瞬間,她忽然明白了那次蘭兒知道恨天在失火的客棧裡面時的心情。不論要付出什麼代價,只要能換得他的一線生機,她都願意去做!

蕭齊,我要你活着……

或許是梅傲雪的祈禱奏了效,也或許是蕭齊武功好加上命大,總之,他和蕭夫人是逃出生天了。

蕭齊永遠不會忘記,當他吃力地揹着被濃煙嗆暈的蕭夫人走出火場時,梅傲雪是第一個跑上來接他的。她的焦急,她的驚喜與擔心毫無掩飾地表現在一向冷漠的臉上,令他心頭流過一片溫暖。後來,當他放下蕭夫人,有些狼狽的是,他昏倒在她面前,倒進了她懷中。

然而,更讓他欣喜的是,當他醒來,第一眼就看到她就坐在牀畔。隔天一大早,她又拎着一袋雪梨來探他。

“我先聲明,來看你只是基於朋友道義。”她坐在桌邊邊削梨子邊解釋道。

蕭齊但笑不語,只拿深邃的眼眸靜靜看着她,彷彿她是件爽心悅目的寶貝。

“傻瓜!不要對着我傻笑!”她別過臉去,感覺臉頰又在發熱了。

蕭齊悄無聲息地走到書桌旁,執筆寫了幾個字遞到她面前:

“剛纔那種笑表明我瞭解。笑和語言是一樣豐富的,你得仔細研究和學習。”

差點忘了,他無法說話。由於吸入大量濃煙,他的喉嚨受到損害,昨天醒時就發覺自己無法發出聲音,吞嚥東西也會引起喉嚨劇痛,連咳出的痰都黑中帶血。所幸大夫說只要經過仔細調理就會好的。

她嘆氣,拿他沒辦法:“要不要到外頭走走?”

他感動地接過她削好的梨子,笑着點頭。令人費解的是,他自醒後沒關心過別的人、別的事——例如蕭夫人。

這是蕭園。蕭府被火燒燬了大半,只怕這會兒還在冒煙,要重建起來也得大半年。

梅傲雪不知要說蕭家有先見之明還是有錢沒處花,一個蕭府已經夠富麗堂皇了,而且作爲蕭家主宅也夠他們住了,而蕭佑祥竟在郊外還建了一座“蕭園”,幾乎與她的斷劍山莊一般大。

走到庭中,蕭齊停下腳步無聲問她:“在想什麼?”

“嗯?”她讀着脣語,“在……想……什……麼?沒什麼,感慨着有錢人家而已。”

“再有錢,也只是庶族,所以得靠與皇家攀親和考取功名來鞏固地位。我不喜追名逐利,只想與自己鍾愛之人廝守一生。”他拿樹枝在沙地上寫道。

她卻把字刷掉,假裝沒看到,繼續往前走。

蕭齊搖搖頭,知道她又在逃避了。

兩人走到幽靜的後園,忽聽得有婦人的聲音傳來:“齊兒到底如何了?你快告訴我!”

“娘,二哥他真的沒事,您快喝藥吧。”蕭平兒的聲音。

“我不喝,反正成了瞎子,醫不醫都無所謂。平兒,你快點扶我去看齊兒,沒看到他平安我不放心。”

“娘,您身子這麼虛,不宜走動。先喝藥吧——啊!”藥被蕭夫人揮動的手打翻了。

梅傲雪和蕭齊一進房,就看到坐在牀上、雙眼矇着白布的蕭夫人。蒼白的臉映着蒼白的房間,十分悽然。

“二哥!”蕭平兒驚喜地叫着,蕭夫人倒靜了。“你陪着娘,我重新端藥去。”

“齊……齊兒?”蕭夫人輕喚道。

蕭齊湊上前,抓住她的手。表情冷峻。

“齊兒?你真的沒事嗎?太好了!”蕭夫人哽咽道,“你要是有個什麼損失,我都不知要如何向玉琴交待……”

梅傲雪靜坐着,猜想玉琴大概就是蕭齊的生母。

“你真傻呀,還跑回來救我一個無用老婦做什麼呢?”一向莊重冷靜的蕭夫人似乎因情緒激動而變得多話,“不,我多想了,你那麼善良,大概連一個不相干的人被困在裡頭你也會跑進來搭救。你長得像你爹,性格又像玉琴,真好……”

蕭齊緩緩抽回自己的手,臉上是梅傲雪不曾見過的冷漠。

“齊兒?蕭夫人因他的動作而錯愕了。“哦,我忘了把這東西交給你。”她的手摸索到枕邊拿出一個破舊的布玩偶。“這個……是我跑到睡玉院拿的,玉琴做給你的,我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這隻小老虎了。”

他默默接過,臉色更陰冷了。

“齊兒?你怎麼一直不說話?是、是娘做錯什麼了嗎?齊兒……”

“別再說了!”他吼出聲,聲音嘶啞而破碎。“你不用可以討好我!我討厭你那副虛僞的嘴臉!”

然後他奪門而出,撞翻了蕭平兒端來的又一碗藥。

“娘,二哥他……”蕭平兒不解地看看蕭夫人,又看看梅傲雪。

“嗚嗚……他恨我,他一直都恨我……”蕭夫人泣不成聲,“他不肯……原諒我……”

“不……”蒼老的聲音來自甫踏進門的蕭佑祥,“他恨的是我。唉!是我……”

梅傲雪從蕭夫人房中走出來時,一時不知該往哪兒去,正巧碰到正在向蕭家管事虛心討教的蕭治。剛想無聲經過,卻被叫住。

“梅姑娘!”蕭治遣走了管事,向她走來。“我有件事不明白,可否向你請教一下。”

她不置可否地挑眉看他。

“我有筆賬目不太清楚,剛纔的房管事卻說不是他負責他也不清楚,不知你可否幫我瞧瞧?我覺得這筆數目不太合理。”由於蕭齊在休養,蕭老爺也因遭變而更加身心蒼老,遂將生意來往暫時交給蕭治夫婦全權負責。

“我是外人,蕭家賬目不宜過問的。”她打從心底瞧不起這書呆子,像個扶不起的阿斗。自家賬目怎可隨便叫外人看了去?那豈非什麼商業秘密都沒有了嗎?“你還是請教尊夫人吧。”

“是嗎?”蕭治羞赧地笑了,“我是不懂這方面的事的。這兩天真正接觸到家中的生意,才知道做生意也是門精深的學問,而且比讀書作文難多了,多虧了仲謙和我夫人幫着爹分憂解勞。我夫人爲了要使外界相信蕭家生意沒受火災的影響、這了穩住人心而奔波忙碌着,我也不好再去煩她,這才冒昧地請教你了。”

她不禁細細打量他神情,想瞧出幾分真假。當看到他眼中與蕭齊一般的誠懇時,不由得對他改觀了。仔細瞧,他也不是那麼面目可憎。

“外界都傳說蕭齊想謀奪屬於你的家產,幸虧是你的精明夫人幫你盯着。怎麼你不排斥蕭齊,反而感謝他呢?”

“仲謙決不是那樣的人。如果他想,他早就可以得到整個家業。我娘說過,這是我們欠他的。”他是書呆子沒錯,但並不表示他對周圍的事毫不關心、一無所知。專心仕途,一方面是由於父輩的期望與自己的理想,一方面也是想將累人的家業交由有天分又爲家中付出許多的弟弟繼承。他也知道自己的妻子在積極參與,但覺得自己沒有立場阻止,因爲自己有負妻子的感情,她只能也至少能得到物質上的補償。也聽過好事者傳言妻子有向二弟琵琶別抱之意,但他知道那只是妻子做出來想引起他的醋意而已,她本來是大家閨秀,極有自尊與操守,二弟也是個表裡如一的君子。一切,全由於自己錯愛了媚表妹,才爲別人帶來這麼多麻煩哪!

“你們到底欠了他什麼?”她無覺於自己已“多事”了,語氣激動起來,“你們一個個都對他漠不關心,這是有愧於他的表現嗎?”

蕭治怔忡了。許久才道:“仲謙只有那份聰明才智與圓滑的處事態度像蕭家人,但真正的蕭家人更重要的是深藏自己的情感,內斂,不外露。父親、母親與我,其實都關心他的,但我們總是小心翼翼地藏住。這大概因爲,我們都愧對他。我與媚表妹的事自不必說了,父母親更是把對已故玉姨的愧轉而投注在他身上。我們有太多的顧忌,身份啦,地位啦,更重要的是,怕他對我們的關懷不屑要。他其實更像極了玉姨,對情有着渴求,但要求純粹的、毫無雜質的,如果不是,他不屑要……”

聽蕭治一下子說了那麼多,梅傲雪的思緒飄了好遠。直到他最後一句話:

“梅姑娘,我看得出,你是他追求的、需要的,還請答應我的一個不情之請:替我們給他幸福,請你不要離開他。”

她纔回過神來,而蕭治已走遠了。

輾轉找到蕭齊的時候,他正繃着臉坐在人工湖邊,似在欣賞湖中自在的游魚,又像在研究着那些魚兒要如何煮才美味。

“你心中到底有多少想法,可不可以直接點表現出來?枉你總作灑脫自如狀,卻原來這麼計較,竟把不滿撒在一個瞎眼婦人身上?”她不明白,明明彼此互相關心,卻爲何造成互相傷害?愈是步步爲營、小心翼翼,愈是敏感脆弱、容易受傷。

蕭齊沉默着,這使沒有耐性的她生氣了。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不理睬我,別怪我與你斷交!”她十分不明白蕭家一家爲何都那麼會隱藏自己,這個蕭齊更甚!他是願意表達他對別人的好,但他真正的想法其實沒人猜得透!正如此刻,他仍坐在湖邊作沉默、沉思狀,居然理也不理她這個據說對他很重要的人!

“蕭齊!我告訴你,遷怒是小人行徑!你如果把你對你那可憐的大娘莫明其妙的怒氣轉嫁到我身上,休想我會原諒你!”

真是自討沒趣!她忿忿轉身,打算回別業。他卻一把扯住她:

“你根本不瞭解狀況,別亂用你那少得可憐的同情心!”聲音仍是嘶啞,卻粗暴的。

她怔住了,爲他眼中燃燒的怒火。而聽到他那句“少得可憐的同情心”,心更被刺痛了。

“真是給了良心被當狗肺!我是想幫你!”他們一大家子問題那麼多,沒個人推一把,只怕到了全部進棺材那天還沒解決!

“幫我?別說得那麼好聽!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只是找機會償還對我的人情債,想盡快和我撇清關係而已。你和那個女人一樣,裝着心胸開闊的樣子,藉以反襯我的不識好歹、以怨報德對嗎?”他被胸中的憤怒燃得失去理智。這股恨壓抑了那麼多年,一直沒有宣泄的出口,一旦有了一個漏洞,便如炙熱的岩漿爆發,灼傷任何接近的人,包括他自己。

她痛得幾乎無法呼吸!爲什麼?他所述說的理由不是一直以來她給自己的理由嗎?爲何現在反倒覺得受了天大的誤解?蕭齊呀蕭齊,他是何時開始主宰着她的情緒的?不,她要冷靜,冷靜下來。現在的他如一頭受傷的獸,任何一個接近他的人都將引起他的垂死反抗與攻擊,她不能失去理智……她得當回冷靜自持的梅傲雪。

“我先走了,你自己冷靜一下。”

“你就這麼急着逃離我嗎?”他眼神轉而森冷,更有幾許受傷,“你也一樣只是利用我對不對?利用完了,就該一腳踢開了,對不對?梅傲雪,我對你付出的真情就得到如此厚報嗎?”

“蕭齊,你神志不清了,放開我。”她脊背微微發冷。眼前的蕭齊,既不是平日謙然有禮的君子,不是對她呵護倍加的男人,更不是那個“好色”愛玩的無賴。她又見到他不爲人知的一面了,但這回她寧可不要!

“我冷靜得很,你不用擔心。”他邪笑,“你在怕我?後悔對我五次三番的拒絕了嗎?你應該沒忘記我不久前我教你的那一招吧?只要造成已定的事實,就能得到想要的東西……”

“不……”她想呼救卻無法出聲。她清楚地感受到他通過掌心、指尖與眼神所傳來的痛苦,那麼清晰與強烈。她知道他不是真的要傷害她,但他的做法仍叫她害怕。

無可拒絕的,她再次接受了他的親吻。但,不是溫柔,也不是嬉戲,他狂亂的吻甚至叫她發痛。她稍稍掙扎,就引來他更深切的吮吻。不!情況不該是這樣的!她不能任由他繼續下去。感覺他緊握她纖腰的手開始往上移到胸前,她毫不掙扎,卻緩緩地自腰間抽出防身的匕首。她握着匕首的手顫抖着由他背後攀到肩上……

蕭齊的動作忽然停下了,因爲頸間的一片徹骨冰涼喚醒了他。

“放開我。”她聲音平靜,眼睛眨也不眨一下。不是當真殺人不眨眼,而是怕一眨眼,眼眶中蓄着的那刺得她雙眸發痛的淚水就會滴落下來。“否則我不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

“傲雪……”他僵硬着身軀。

這麼叫她,證明他已恢復了理智。但她不想冒險,沒移開匕首。“把你的手拿開。”

下意識地站直了身體,看到衣衫不整的她,他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蠢事!天!他怎麼會那樣對她?瞧盡她眸中的不信任,他連苦笑也不能,只玩味着自己送她防身的利器竟首用於自己身上,真是太諷刺了!

她一手執刀架在他頸上,一手想拉好自己的衣襟,卻怎麼也弄不好。

“我來吧。”他伸出手。

“別動!”她驚叫,刀子陷入白皙的皮肉,瞬間出現一道紅痕,血珠迅速沿着刀刃滴落他肩頭的月牙白儒衫,觸目驚心。

他悶哼一聲,仍然替她理好凌亂的衣裙。“好了。”

“你退後一大步。”她又命令,“閉眼,轉身。”

然後,他聽到她跑開的腳步聲;接着,是一片噬人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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