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戌時過半,城主府。
龍玉清站在東院的涼亭之中,目光驚愕且空洞的瞧着燈火通明的內堂,見愛妻正有說有笑的與女婢聊着,忙活着。
旁邊,那位名爲翠兒的婢女,雙眸通紅的抽泣道:“殿下,自你走後沒多久,小姐就瘋了。楊家的大舅老爺,帶着家眷離開後,便徹底沒了音訊,再加上大將軍戰死落神山,這兩股急火攻心之下,小……小姐就變成了這般模樣。她整日都在重複着接你回來前的那一天,每夜都要張羅到亥時末才肯入睡,也總唸叨着……明日你便不需要東躲西藏了。”
他靜靜的聽着婢女的敘述,雙眼圓瞪時,那內心無比心疼的情緒,便化作兩行熱淚自面頰上滑落而下。
如果說,這人間真的有愛情的話,那龍玉清無疑是極爲幸運的,因爲她的妻子真正詮釋了,什麼叫患難夫妻,什麼叫榮辱與共。
她愛着他,簡單而又純粹,即便你不是城主了,只是一位躲在暗房中的階下囚,這一點也從未改變過。
近一年的“死亡”,龍玉清在那間暗房中丟掉了很多東西,也看透了很多,想通了很多,他自問,自己已經對這人間的一切情感都麻木了。
但唯獨他與楊玲兒的這份夫妻之情,卻日益漸深,愈發濃烈。
他瞧着妻子瘋瘋癲癲的在內堂中爲自己忙碌時,心疼的都快碎了。
龍玉清目視前方,臉頰上木然流着淚水,聲音沙啞的問道:“我走之後,這城主府的內院可曾有人來過?!”
“城中一些官員,士紳富商,都曾來過府上拜訪,但我都以小姐身體不適而回絕了,所以,他們都未曾進入過內院。”翠兒稍作停頓了一下,又立馬補充道:“哦,古皇傳人前兩日有來過。”
“來做什麼?”龍玉清問。
“他是以神異之法瞬入院中,本來是想找您,但您不在……而後又看到小姐變成了這副樣子,便嘆息一聲就走了。”
“他沒說什麼?”
“沒有。”翠兒搖頭。
龍玉清聞聽此言,只微微點頭,心裡暗道:“他在帝墳中並未感知到我的存在,所以先行一步離開,但出來後……卻第一時間來找我,且也知道了玲兒瘋了,可卻在剛剛沒有告知我。或許,他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吧。唉,朱兄確是一位重情之人,他從未忘卻曾經的捨命相助……”
“殿下,您說……小姐還會好嗎?還會清醒過來嗎?”翠兒哭着問道。
“會的,一切都會好的。”
龍玉清擡臂,用袖口擦了擦雙眼,低頭道:“去吧,你們都歇着吧,我來陪她。”
話音落,翠兒擦着眼淚離去,並暗中喚回了內堂中的紅姐,一同返回了下人房休息。
房內,燭火通明,楊玲兒手裡攥着一把剪刀,瞧着擺放在腿上的華服,正準備修剪一些絲線。
“玲兒!”
Wшw ▪тt kán ▪C〇
腳步聲響徹,龍玉清邁步走入房中。
楊玲兒在熟悉的呼喚中,猛然擡頭,當她的雙眸聚焦在了丈夫的身軀之上時,瞳孔瞬間擴散,變得空洞、呆滯。
二人對視,室內一片靜謐,龍玉清瞧着她一動不動。
“刷!”
楊玲兒攥着剪刀,猛然站起,腿上的華服驟然落地,那鋒利的剪刀頭在劇烈抖動着。
“玲兒,我……我回來了。”龍玉清聲音顫抖的開口。
楊玲兒站在那裡,足足呆愣數十息,那空洞的雙眸才逐漸恢復神采。
“啪!”
她猛然將剪刀放在方桌上,急迫的向前邁步,激動道:“你怎麼今日就回來了啊?!誰去接的你?!是爹爹嗎?還是他手下的將領?!”
“這老頭子,明明都與我說好了,明日由我去接你,沒成想,這還給了我一個驚喜!”
“哦,我知道了,他定然是覺得明日自暗房接你出來,車架遊城多有不便,所以便先一日接你回來,如此便可早有準備,明日自此這裡偷偷出發,在穿過長街。”
這瘋癲之人,在情緒表達上都是很難自控的,所以她見到龍玉清時,表現的過於雀躍與歡喜,一連串說了很多話,雙手抓住對方的右臂時,也十分用力,且表情瞧着浮誇,雙眸充滿了執拗之色,甚至瞧着有點詭異。
龍玉清緩緩擡起另外一隻手掌,溫柔握住楊玲兒的腕子,順着她說道:“岳父的思慮,自然是更加縝密一些的。我回來了,你便不用在擔心了……!”
“哼,誰要擔心你!”
楊玲兒流露出一副小女兒之態,拉着龍玉清道:“爹爹已經貼出了還你清白的告示,名日遊城,你便可名正言順的重新接過城主之位。快來看,我爲你準備了兩套衣裳,一套遊城時穿,一套見客時穿。”
“這一年多,你消瘦了很多,但前幾日探望你時,我已偷偷爲你量過了……嘿嘿,快試試,合不合身。”
“……!”
她口中似乎有着說不完的話,似乎無論怎麼表達,也都無法釋放出心中這一刻的喜悅。
龍玉清對她百般順從,沒有流露出一絲不耐,只竭盡全力的順着她。
“咦,對了,對了……!”楊玲兒突然怔在原地,思緒跳脫道:“你提前一日歸來,是父親送我的驚喜;而我……也有一份驚喜要送給你。”
“什麼驚喜?”
“快,快,你跟我來……!”
楊玲兒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拔腿就向後院跑去。
二人穿過後堂,走過雕樑畫棟的迴廊,便來到了一處土壤溼潤,黏土外翻的一片院中空地內。
龍玉清瞬間就認出來,這裡曾是自己的世外桃源,曾經也開滿了奇花異草,而小不點的孃親,也就是在這裡當園孃的。
只不過,這以往百花盛開的花圃,此刻已經變成了一片像是剛剛犁耕過的菜地,美景全無,只有鬆散溼潤的土壤,一壟一壟,縱橫交錯的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這裡……?!”
他愣在原地,眼神費解的看向了妻子。
“那仙瀾宗逼迫父親向你賜下毒酒後,這城中就有一些沒骨氣文官前來進諫,他們聲稱……這花圃的存在,就恰恰證實了你荒廢政務,不務正業的紈絝之名。如今你已用自盡的方式謝罪,那大將軍就當鏟了這片花圃,向仙瀾宗表明忠誠之心,也向潮龍百姓證明自己的賢德之名。”
“父親雖沒有理會,但大哥卻向來謹慎,不想因爲這一片花圃,就留下禍根,所以就只能命人將它鏟盡,令這裡成爲一片爛地。”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我聽聞此事,心中甚是不爽,這大帝他老人家,都尚有匠人的癖好?!那你酷愛養些奇珍異草,又有什麼打緊的?”
“所以,咯咯……!”楊玲兒神色歡愉的笑道:“所以,我便又偷偷取出你匿藏在閣樓內的種子,重新犁地,將他們一粒粒種下。我本想着,等你在歸來時,這裡的景色依舊,什麼都未曾變過。但沒想到,老天眷顧,這不到一年的光景,你就回來了……!”
“那往後,你我便一同將剩下的種子種下,悉心培育,早晚有一天,這裡會比從前更加繁盛,更加壯麗!”
說到這裡,楊玲兒扭頭看向龍玉清,笑着問道:“好嗎?!”
龍玉清聽完她的話,早已是淚流滿面。
他與自己的妻子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他太瞭解自己的女人了。這些年,她養尊處優,平日裡別說幹農活了,就是油瓶子倒了都不會扶,但自從帝墳開啓,潮龍城風起雲涌,突生鉅變後,她彷彿一夜之間就變得成熟了。
她更會疼人了,也不再對自己大呼小叫,動不動就哭鬧作妖了,在家族鉅變中,她慢慢學會了如何當別人的妻子,如何爲愛的人,盡其所能的守護對方在意的東西。
涼風吹拂,龍玉清視線模糊的瞧着她,緩緩擡起手掌,撫摸着對方枯瘦的臉頰,鄭重道:“好,我們一起等待它的再次繁盛。玲兒,你是幸福的,因爲在你眼裡,這城中的一切都未曾變過,都是從前的模樣……一個人,如果能沉浸在最快樂,最幸福的歲月中,那……那蠻好的。”
他站在夜色中,緩緩擡起手臂,痛哭流涕道:“我龍玉清向天起誓!!!不論日後如何,我這一生……都只會有你這一位妻子,至死不渝,永不背叛!我會替岳父,替楊家所有人照顧好你……!”
“若有有違此誓,我定當受天道降罰而死!!迷失在輪迴之中,永遠爲楊家之人做牛做馬!”
他聲音沙啞而又真摯,甚至透着一股只針對自己的狠勁。
楊玲兒站在那裡,呆呆的看着他,似乎有些出神。
過了好一會,她才笑着回道:“你今日怎肉麻起來了?!這夫妻……本就應該至死不渝,永不背叛啊!”
“對,對……!”
龍玉清也在淚眼朦朧中露出笑容,重重點頭。
……
一轉眼,任也約見四城城主的七日之約,便已到了時限。
這日清早,龍玉清洗漱過後,剛入內堂,就見到楊玲兒已經張羅好了早飯。
“快吃些早飯,而後我們便乘坐車輦去遊街……!”楊玲兒如往常一樣,只沉浸在自己世界中,言語溫柔的催促着:“吃過飯,便去寢房換上新衣。”
“好,一切聽夫人安排。”
龍玉清已經習慣了妻子的這一套打法,反正就是白天起牀就要遊街,在城中轉一圈後,便返回府中,而後楊玲兒會堅持讓龍玉清去拜訪自己的父親,在府衙見文武百官。
不過,每到這個環節,龍玉清都會以身體不適,明日再見的藉口來推脫,而到了第二日,這一切就又都重新開始了。
壞消息是,她已經瘋了,若想不繼續刺激她,那就只能哄着:好消息是,她的瘋有些另類,只沉浸在過去的某一天中,不會因爲至親的一直不出現,而徹底崩潰,且龍玉清真有緊急之事時,也可找些藉口搪塞,安撫住她。
他瞧着桌上的飯菜,彎腰坐在椅子上,輕道:“玲兒,昨夜你睡下時,父親命人來傳信。他說古皇傳人回來了,要商議五城之事,所以……遊城儀式暫緩,待商議結束後,父親會專門找個時機,宣佈我重接城主大位……!”
“昨夜來人?我怎不知?!”
“我不說了嗎,是你睡下時來的。”龍玉清心不慌,手不抖的回道:“放心吧,我傍晚前就回來,你準備的衣裳,我也一定會穿的。”
“好吧,此等大事兒,卻是要聽父親的安排。”楊玲兒點了點頭:“那你快些吃,莫要讓人家等急了。”
“好。”龍玉清笑着點頭。
楊玲兒向前推了推餐碟,與往常說的話一樣,重複道:“多吃一些這個青豆肉包,這個很香呢!”
“好好好,我知道是你做的,我都吃了,行了吧。”龍玉清笑眯眯的回着。
……
半個時辰後。
龍玉清離開城主府,乘坐車輦,來到了潮龍城府衙。
他剛一入內,一位新被提拔上來的文官,便抱拳稟告道:“吳將軍早晨便派兵丁過來稟告,這四城城主,於天明時分便在南城外紮營,率兵兩萬,且帶了不少高品門客,其中不乏五品。”
龍玉清聞聽此言,便皺眉問道:“他們具體的紮營之地在哪兒?”
“城外,興龍山下!”
“呵呵,興龍,好名字啊。”龍玉清冷笑一聲,點頭道:“你速去命人準備車輦,等古皇傳人一到,我們便去興龍山,會見四城城主。另外,通知吳將軍,出發時,不需命城中潮龍衛跟隨,只帶百餘名近衛隨行便可。”
“四城城主,命四十萬大軍圍困我潮龍城,鬧得人心惶惶。他們這四個王八蛋,包藏禍心已久,此刻會見,必然是十分兇險,城主……還是謹慎爲妙啊,起碼也要帶兩萬兵丁前去。”文官勸道。
龍玉清聞聽此言,頓時擺手道:“現如今的古皇傳人四個字,早已在九黎可抵百萬雄獅了。有他一人在,便足夠了!我若是率軍前去,反而會顯得膽小怯懦,上不得檯面。”
“就按照我的吩咐,速去準備。”
“……遵命!”
文官抱拳行禮後,便匆匆離去。
對於現如今的龍玉清而言,他肯定無法做到完全掌控潮龍城的軍政,畢竟在楊家精銳喪盡後,這文武百官早都死的死,逃得逃了,即便想行令,那也無人執行啊。
但他藉着古皇傳人這四個字,卻也能令城中諸多勢力,俯首稱臣,並且逐漸掌握府衙的走向,提拔一些底子乾淨的官員做事兒。
文官走了後,龍玉清身着華服,頭戴龍觀,腰板挺得筆直,且步伐也變得愈發沉穩。
他邁步走向後堂,想要再去見一人時,卻無意間撇到了那府衙正堂最中央,最寬大,也是最高的城主椅。
那把椅子,他自打成爲城主以來,就只在“登基”時坐過一次,而後每逢大事,儀事時,他都會將這把椅子讓出來給岳父坐。
文武百官從未覺得有什麼不妥,也習慣了擡頭就能見楊大將軍的心安感。
龍玉清路過那把椅子時,隻身正步直的向前走去,並緩緩擡起左手,掌心自椅子的扶手上緩緩摸過……
不多時,他穿過後堂,走進了一間幽靜的雅房之中,輕道:“坐。”
……
潮龍城外,興龍山腳下。
白鹿城主坐在大營內,皺眉道:“呵,商議就商議,還非要挑選一處名爲興龍的山脈。這會不會顯得太過諂媚了一些啊……!”
主座上,洞冥城主葉玄,低聲回道:“把該拿到的拿到,寸步不讓,那即便諂媚一些也不打緊。在這九黎天下,尊嚴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此話有理。”
虢郡城主微微點頭:“距離晌午,還有不到一個時辰。咱們打個賭吧,這古皇傳人會不會按時赴約,如是按時,他龍玉清會帶多少兵丁前來?!”
“那個幸運至極的廢物。”
白鹿城主輕道:“他生性膽小,懦弱,我猜,他至少要引五萬以上的兵馬,纔敢出城……!”
wωw ¤тtkan ¤¢ O
“哈哈哈!”
衆人聞聽此言,都放聲大笑了起來。
“唉,當初這古皇傳人,爲何來的不是我白鹿城啊!爲何不給我捨命相救的機會啊!!!恨,大恨啊!”
……
晌午之時,剛過一刻。
龍玉清沉穩的站在府衙堂中,面色平靜的瞧着門外的豔陽高照。
周遭,十幾名文官武將,此刻早已經等的焦急了。
新被提拔上來的吳將軍,朗聲道:“這古皇傳人……竟如此不守時啊!這都晌午過一刻了,他還沒有出現!看來,這帝墳一行,真是讓他撞了膽色,根本就沒有將四城城主放在眼裡啊。”
“莫要多說,這整座潮龍城之人的身家性命,現在全都在古皇傳人的肩上挑着……那他喜歡什麼時候來,就可以什麼時候來。”文官的禮儀彈性,在這一刻得到了昇華,竟沒有出言痛批,反而是內心向陽,一切原則都可以跟着強者走。
“他是有什麼事兒,耽擱了嗎?!”
龍玉清在心裡暗自嘀咕了一句。
“刷!”
就在這時,內堂中陡然涌動出一股非常灼熱的氣息,緊跟着虛空激盪,一道模糊的人影出現。
衆人猛然回頭,親眼見到那人影愈發凝實,正是出場逼格拉滿的清涼府第一裝逼犯。
“臨時有事兒,耽擱了一些時間!”
任也看向衆人,笑道:“龍兄等急了吧!”
“有你壓陣,我有什麼可急的?”龍玉清爽朗一笑,輕道:“倒是那四城城主,這會可能已經不知道喝了多少壺茶了,估計茅房地板都要被踩碎了……!”
“他們已經到了興龍山?”任也問。
“沒錯,我們現在出發的話,大概半個時辰可以趕到此地。”龍玉清稍作停頓後,便問道:“我只召集了百餘名近衛,朱兄,你看還需要準備些什麼嗎?”
“不急,不急!”
任也身着布衣,擺手道:“他們爲利而來,即便等到明年開春,也不會走的。”
龍玉清一聽這話,便疑惑的問道:“朱兄,那你的意思是……!”
話音落,衆人全都看向了任也,目光充滿了茫然。
殿內,任也背手瞧着龍玉清,似乎思考很久後,才輕聲道:“呵呵,我早晨尚未進食,這會突然有些餓了。龍兄,這府衙裡可有酒有菜啊?”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懵逼了,心說他媽的這四城城主都來了,且還要商議五城未來這樣的大事兒,你……你這就準備先開喝上了?
這也太不着調了吧?!
龍玉清眨了眨眼眸,回神道:“有啊,今日府衙人多,也開大竈了。我這邊命人去準備就是了……!”
“龍兄,你我飲酒,旁人不必在場。”
任也微微點頭:“讓大家都去休息吧,等我們吃飽喝足了,在去興龍山見那四城城主!”
龍玉清雖目露費解之色,但還是點頭道:“也好。那諸位便去後院用餐吧,等晌午過了再出發……!”
一羣人只能強忍心中的疑惑,順着殿內後堂離去。
大概過了兩刻鐘左右,府衙竈房送來了四碟熱菜,四蝶涼菜,以及兩壺好酒。
任也與龍玉清相對着落座,輕聲招呼道:“來來,先用膳!”
龍玉清一邊給他倒酒,一邊笑着問道:“朱兄,我有些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等爲何要故意晚去興龍山啊?是爲了給四城城主一個下馬威嗎?!”
“不是!”任也伸手接過了對方的酒杯。
“那是什麼?!”龍玉清又問。
任也拿着酒杯瞧着他,問道:“龍兄,咱這酒還喝不喝啊?”
龍玉清稍稍頓了一下,笑道:“當然喝啊,來來,你我共飲此杯!”
“等一下,我怎覺得還缺一個杯呢?!”任也突然皺眉。
“缺?缺誰的?!”
話音剛落,任也擡手一翻,這手中便多了一個靈位牌。
“啪!”
他將靈位牌放在桌面上,指着旁邊的空位問道:“龍兄,你說這無字的靈位牌上,該寫誰的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