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內堂。
龍玉清蒼白木訥的面頰逐漸恢復了血色,放在桌下抓着衣襟的手掌也緩緩鬆開。
他在小壞王講述的故事中,內心逐漸平靜,並意識到反駁與爭辯,那隻會讓自己最後的一絲體面蕩然無存。
他沒什麼可說的,只緩緩擡臂端起酒杯,仰面一飲而盡。
任也瞧着他,緩緩起身,聲音沙啞地問道:“你知道……在這個故事中,我最敬佩的人是誰嗎?”
他擡起手臂,略有些顫抖地指了指旁邊的無字靈位牌,一字一頓道:“我最敬佩的人,就是他,就是你的岳父??楊剛烈。”
“……!”
龍玉清聽到這話,那平視着桌面的雙眸,也微微泛紅了起來。
“無塵身殞帝墳,這仙瀾宗人心惶惶,搖搖欲墜之時,你便暗中差遣魔女,亮出了那在八年光景中,磨出的最鋒利的一劍。厲鬼宗千位修士,踏仙山,碎道宮,將這壓在黎民百姓身上的千年古宗,以一把大火焚燒殆盡。”
“而後,這另外的仙瀾四城,卻出奇的團結,竟起兵四十萬圍城潮龍,聲討楊家,意欲趁亂破城,瓜分潮龍利益。”
“四城此舉,瞬間令楊老爺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也有一種進退兩難,騎虎難下之感。他發現自己沒得選了,仙瀾宗徹底崩塌之後,天上羣仙之光,已經不能再護他楊家了。若是先發制人,統兵殲敵,這區區潮龍一城兵馬,又如何能退去四十萬大軍?可若是守城不出,這四十萬大軍打進來,潮龍城必將生靈塗炭,龍楊兩家也將是案板上的魚肉,任由四城宰割。兩家千年祖業……也要毀於一旦。”
“在絕望之際,他思來想去,卻突然意識到,潮龍城這盤棋,似乎就只有一個人能下贏。”
“那就是你!只有接你回來,並重新與我搭上關係,再借着我護道人的一劍之威,纔可令四城膽寒,兵不血刃地退去大軍。”
任也說到這裡,聲音逐漸顫抖:“可楊老爺子雖是武將出身,更善征伐,而不善朝堂之爭。但他畢竟是兩朝大將,位居五品境的老人,自不可能在死到臨頭的處境下,卻依舊沒有察覺到一丁點的不對。”
“他心中充滿了費解,也無比懷疑,爲何這另外四城在仙瀾宗倒塌後,卻突然表現得如此團結?!”
“並且四城都極有默契地將潮龍城龍楊兩家排除在外。他們每走一步,都像是謀劃了很久一樣,更像是早都想針對楊家、龍家而有所動作。”
“所以,他開始命人在暗中調查,想要查清四城的真正用意,但卻偶然發現,厲鬼宗打上仙瀾的那一天,另外四城兵甲也在喬裝打扮後,登上仙山,趁火打劫、搶掠。”
“這讓楊老爺子十分費解,因爲對於仙瀾五城而言,這問道宮就是此地的天,是不可逾越的大山。雖然無塵死了,但千年仙宗僅剩下的那一絲底蘊,也足夠令人膽寒了。仙山之上還有諸多五品仙師在,而這另外四城,又怎知厲鬼宗一定會將仙瀾宗推倒?他們又怎會提前知曉,厲鬼宗竟已在不知不覺間,竟已經積累了千名修道者?!他們又怎能如此肯定,那天晚上魔女一定會有能力在問道宮放一把燃穿蒼穹的大火?!!”
“他們就不怕,這厲鬼宗一棒子沒打死仙瀾宗,反而還會惹來仙瀾滅宗前的最後報復嗎?若是十幾位五品仙師聯手下山,對四城城主的家族展開屠殺,他們又該如何應對呢?!”
“如此大的風險,難道這四城城主看不出來嗎?他們爲何非要跟隨厲鬼宗的腳步,去以身犯險呢?再等等不好嗎?”
“唯一合理的解釋是,這四城城主,心裡都堅定地認爲厲鬼宗一定會贏,也十分清楚它有能力推倒千年仙宗。所以,這厲鬼宗與另外仙瀾四城,一定早都在暗中勾連了。”
“可爲什麼仙瀾宗覆滅後,這四城之兵,卻又如此默契地兵圍潮龍呢,並且還團結得像是親兄弟一般?!”
“他們爲什麼要態度如此堅決地針對楊家?!在楊老爺子心裡,他與四城之主雖談不上是什麼世交,可也沒有大仇啊。甚至在四城第一次圍城時,這四位城主還自行做主,給了楊老爺子一個上山求饒的機會……!”
“他們又爲什麼在無塵死後,突然態度大變,一定要讓楊家陷入到死地呢?”
“厲鬼宗爲什麼要與四城勾連?”
“他楊家的當前死局,又爲何只有那一人能破?!”
“四十萬大軍圍城,究竟誰纔是既得利益者啊?!”
“楊老爺子在懷疑與猜測中,仔細探查。他想搞清楚,這厲鬼宗爲何突然就如此強大了,又爲何突然能擁有上千名修道者?他楊家掌管潮龍城這麼多年,且在仙瀾宗的強壓下,必須要執行苛徵重稅,而這城中的開悟者、神通者,那都是要被詳細記錄在案的,以便日後收取重稅……!”
“在這樣的環境下,千餘名三品之上的修道者,是怎麼做到悄無聲息地加入厲鬼宗的,且一直都未曾被查明過行蹤?這是不可能的啊……!”
“他或許想了很久,也或許瞬間就醒悟了過來。這厲鬼宗若是想發展到如此強大的地步,好像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先前在城中消失的那些武官,其實都沒有死,更沒有被魔女當作練魔功的鼎爐。他們只是找了一個藉口,消失在了潮龍城……!”
“他急於證實心中這個猜想,所以去了案牘庫,調出了當年的卹典錄與潮龍城武官失蹤名冊,又以從前的軍中武將名冊一一對照……終於,他逐漸窺見了一個驚天陰謀……他發現,那些消失的武將,大多都是龍家的少壯派,或者曾是飛將軍龍青燕麾下的將領,以及有過提拔之恩的年輕武官。並且,龍青燕身死在不祥之境中,是無人親眼看見的,最終也沒有被找回屍身……!”
“楊老爺子在這一份份名單中,徹底崩潰了。”
“他也明白了,城外的那四十萬大軍圍城,其實就只是爲了接回一個人,那就是你??龍玉清!”
“你是此絕境之下,唯一能破局的人,也是唯一能既得利益的人。他必須要把你光明正大地接回來……!”
“但接回來之後,這四城的兵就能退去嗎?若能退去,那這厲鬼宗與四城勾連的意義又在哪兒呢?”
“他心裡知道,你回來了,他就要死。”
“因爲你藉着厲鬼宗聯合四城揮兵的目的,就是要借刀殺人,就是要用一場圍城之戰,令楊家精銳喪盡,從而達到清洗掌權路上一切絆腳石的目的。”
任也瞧着龍玉清時,不自覺地流露出了恐懼的表情,搖頭道:“我猜,楊老爺子在出徵前,一定與你見過一面,但你自始至終都沒有主動說,要先去找我,求我,退去四城之兵。你的沉默,讓他更加堅信……你回來,就是要他死。所以……他選擇率軍出征,夜襲落神山,大通河,並提前命軍中所有將領,暗自遣散家眷,帶着錢財離開,甚至還讓自己的大兒子楊明堂帶着族人離開……。”
“他就是想告訴你,自己沒有反意!”
“若非要拋去翁婿之情,叔長之情,那就是,君讓臣死,臣必然赴死的忠誠!”
“那是他一生最看重的東西,也是曾經與你父親蒙誓時的誓言!”
“他只是希望,楊家精銳喪盡後,你能念及舊情,多有留手,不要傷及無辜,不要針對楊家將領的家眷。但他看錯了……你早都不是那個怯懦、膽小的紈絝女婿了,而是一位心狠手辣至極的君主!大通河一戰結束後,我猜測楊家將,核心將領的家眷,包括楊明堂帶走的楊家族人……已經全都被厲鬼宗半路截殺,一個活口都沒留,對嗎?”
他怒聲質問着。
龍玉清再次舉杯,一飲而盡後,面色紅潤地搖頭道:“不,你終於猜錯了。那日我並沒有沉默,只是佯裝膽怯與惶恐……岳父找我時,我……我曾主動說過要入帝墳去尋你,甚至要去人間客棧請那位神禁前輩或是你的摯友出面周旋。但他卻堅持要夜襲大通河,說是若能勝,便原地遣散所有家將,還我一個政權統一的江山。”
“他比你想得要更剛烈,心胸也更爲寬廣。他那天踏入我的房門時,心中就已經抱着必死的決心了。他也是想打贏落神山一役的。他戎馬一生,想用最輝煌的戰果,來結束楊家將權傾朝野的局面;也想喚醒我的一絲憐憫,去換取楊家將可以原地遣散,集體生還的可能!”
“他是真的想送我一份,重掌城主大位的一份厚禮,爲龍家再戰一次。”
“只可惜,四城不能兵敗於他,四城城主更不能死。他們掌控着四城之地已久,門生故吏遍天下,而你這位古皇傳人與神禁護道人,也不可能長居九黎。所以,若想讓五城在一年內恢復穩定,新政也能得以實施,便不能殺雞取卵,滅四城城主全族……要用他們,以人御人,再通過時間,逐漸枯萎其羽翼,徐徐將四族剷除……!”
他就像是敘述着歲月史書一般,聲音平穩,冷漠,沒有一絲感情。
任也瞧着他:“魔女之所以能說動四城出兵,暗中相助,充當屠刀,那也是因爲我吧?”
“沒錯。”
龍玉清坦然承認,笑道:“呵呵,這天下人,還有誰人不知這魔女曾是你的護道人?!她與你並肩,一路殺到西涼,又自西涼一路殺回,幾次助你脫險,那在外人眼裡……這厲鬼宗,早已不是我龍玉清的了,而是你古皇傳人的代言人。”
“所以,青燕姐找到四城城主之後,幾乎沒怎麼勸說,這四城城主便答應了充當屠刀一事。他們心裡很清楚,這仙瀾宗倒了,古皇傳人在擁有神禁護道人的情況下,便可輕而易舉地改變仙瀾五城的格局,乃至終結整座九黎大陸羣雄割據的局面。他們都是識時務的投機者,自然不會逆大勢而行。”
“青燕姐說出自己與楊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後,四城便毫不猶豫地起兵了,令我岳丈瞬入死局。他們只期望着,青燕姐能替你做主,保他們全族,在未來的五城一統中,依舊能有如今的地位。”
“哈哈,說白了,這仙瀾宗倒了,他們就想給你當狗!你說收多少稅,他們就照做……而後,你心情好了,扔給他們幾塊骨頭,他們便能開心至極了。”
任也瞧着他,聲音顫抖地問:“你從未與四城城主有過接觸,或是書信往來?”
“一羣胸無大志,只重眼前利益的小人,庸人,他們也配跟我接觸嗎?!你扶我登上五城國主的寶座後,我還要繼續怯懦,繼續平庸、昏庸下去……以古皇傳人傀儡的身份,暗中窺探朝堂,再借厲鬼宗這把利劍,逐一清除種種隱患……!”
他渾身散發着酒氣,坦誠無比,面頰紅潤道:“我早都想好了一切……自父親死後,我也沒有一日是虛度光陰的。”
任也分不清眼前站着的這位青年,究竟是那位與自己把酒言歡,開朗熱情的龍玉清;還是死在了被賜毒酒之後,滿心怨恨,滿心不甘,早已化作厲鬼的龍玉清。
他呆呆地看着對方:“落神山血屠兩萬人,而後又滅楊家滿門,婦孺老幼一個不留!你……你就真的沒有一絲後悔之意嗎?!”
龍玉清站在堂內,怔怔地問道:“我說後悔了,你能信嗎?!”
任也無言。
“朱兄!站在你那裡看我,這過去的種種都是假的……但我要告訴你,那日在觀景臺上,你我二人重聚時,我有一句話卻是發自肺腑的!”
龍玉清盯着他,一字一頓道:“我是真的願意殫精竭慮,嘔心瀝血地改變五城現狀!我在心中想了很多新的政令,可令此地繁榮昌盛,重回大帝生前的盛世!”
“這個世道不該如此,也不該這麼髒……若是此地沒有羣仙與高山,我父親就不會死,我也不會被逼到這一步,更不會在接過城主之位後,日日擔驚受怕,時刻擔心自己死在某個陰謀之中!”
“還有,你的摯友,刑家子弟的父親,春孃的丈夫,也不會因爲繳納重稅而外出搏命淘金,最終慘死在一個家人連找都找不到的秘境之中!”
“朱兄,你信我,這五城若是交到我手中,一定會天地清明,無愧於神禁前輩的那一劍的!”
他聲音真摯且富有激情,雙眸也充滿渴望地瞧着任也。
二人對視,任也在內心中,是相信他剛剛說的這幾句話的。他也相信龍玉清有那個能力改變此地,成爲一位賢明,理智,令萬民安泰的國主。
對於龍玉清而言,若是爲了榮華富貴,他根本不用如此冒險行事,更不用如此喪心病狂地展開屠殺,只乖乖當一個什麼都不想的傀儡,沒心沒肺的在富貴中老去,幸福地走完一生便可。
但他是一位極其聰明的野心家,也有着自己的理想和抱負!
所以,任也是信他說的話的,但卻不能再信任龍玉清這個人了。
“朱兄!楊家一事,我沒得選啊……我真的沒得選啊!”
龍玉清藉着酒勁,雙眸極爲執拗且痛苦道:“岳父在踏入我房中的那一刻,在黑暗中尚未說話時,我便能感知他的情緒……我知道,他並沒有忘記與我父親的誓言,也沒有想要竊取城主之位的心思!我都知道,真的知道!!”
“但光他一人沒有這個心思,又有什麼用呢?!你知道嗎,在玲兒接我回來之前,我的大舅哥楊明堂,在暗中已經吩咐了三位四品武官,準備在我遊城之前,就將我斬殺在躲藏的暗房內!”
“我自出生後,就與他相識,而後又娶了他的親妹妹,親上加親。除了同流同一種血外,我跟他與親兄弟沒有任何區別!但這又怎麼樣呢?!在自身利益和權力面前,統統不值一提!”
“他都想殺我了,那那些在暗中蠢蠢欲動,等待着封侯拜將的楊家將們,又會有着怎樣的心思?!待我岳父有朝一日身埋黃土了,那他們真的還甘心效忠龍家嗎?!”
“我不在落神山盡埋這兩萬精銳,那早晚有一天,這兩萬精銳會將我銼骨揚灰,會將我龍家的每一位男丁屠盡!”
“我不能效仿父親,我不能優柔寡斷,我必須先發制人啊!”
“……!”
他攥着拳頭,目光空洞地瞧着任也,堅定而又果斷地搖着頭:“……這兩萬人與楊家之人,就是五城政令一統,必須要付出的代價。當然,若是我輸了,龍家滿門被滅,那也是代價。我愧對岳父,更愧對玲兒……她瘋了挺好的……往後餘生,我與她便是永不背叛的夫妻。”
說到這裡,龍玉清滿面淚痕地擡起頭,一字一頓道:“朱兄,所有的事情都塵埃落定了……你這個故事,也可以就僅僅是個故事。”
“給我一個機會,讓我還五城……一個永遠的天地清明,好嗎?!”
他滿懷希望地瞧着任也,肉身在顫抖,雙膝緩緩彎曲。
“翁!”
虛空震盪,人皇劍流淌着萬道霞光,涌動而出,落在了任也的掌心。
龍玉清瞧着那萬道霞光,目光逐漸凝滯。
任也手握人皇劍,步伐堅定地向前邁了一步,聲音沙啞道:“我無法再相信你了,因爲在你的野心與理想中,這世間的一切都可以捨棄……你的岳丈都成爲了必須要付出的代價,那有一天……我這位朋友,會不會也成爲代價呢?或者是,一位可以不停利用的人?”
“你與他不同……!”
“不。”任也搖頭打斷道:“你還有一事,觸及到了我的底線,我也絕無法容忍。”
“第一次出逃潮龍城,我們一行人在密道外的青山中被仙瀾宗截殺,我爲了保護身邊的摯友,便決定一人留下與仙瀾宗周旋。走至絕境時,魔女出現……救了我一命。”
“在那一戰中,仙瀾宗來的人都已經被魔女殺退了,他們根本沒有時間去追尋與我分開逃亡的朋友們。”
“但是,我這些朋友逃到西涼後,明明隱藏得很好,卻突然遭受到了西涼司徒家與仙瀾宗的聯手圍殺。在那一戰中,楚燼帶着相國鍾而來,許棒子被生擒……其餘人被殺得四散而逃。也正是因爲如此,我才大鬧天驕盛會,與西涼司徒家,還有仙瀾宗徹底結下了死仇。”
“也正是因爲這個事兒,你想要挑起我與仙瀾宗不死不休的目的,纔算正式達成。”
“那麼,仙瀾宗的仙師逃走了,那又是誰追上了我的朋友們,查清了他們的路線和藏身地點,最終將此事透露給西涼與仙瀾呢?!”
“魔女,對嗎?”
“魔女帶走了我之後,那些原本想假扮成仙瀾宗道士的鬼將,便暗中追向了我的朋友。”
任也瞧着他:“在西涼時,若非有閻君爲我護道,若非彥哥提前趕來!!!我真不敢想,結局會是如何?!”
“你利用我,我爲了你說的那個天地清明,可以容忍!但你拿我的摯友們,也當成是一種必須要付出的代價……那我絕對不能忍!!”
“龍兄,今日,你見不到那四位城主了!”
“轟!”
一抹金光乍現,任也氣息極致升騰:“朋友一場,你死後,今天這個故事……永遠不會流傳在潮龍城中!”
“刷!”
話音剛落,府衙後殿內,突然有一股熟悉的氣息涌動。
一位盤坐的女子,猛然睜開眼眸,聲音顫抖道:“可我幾次捨命救你,爲你護道,卻不曾有假啊!!!事情已經塵埃落定了,你的摯友也並未身死……又何必要苦苦相逼呢?!”
“刷刷!”
她話音剛落,頓時有八道強橫無匹的氣息涌動。
李彥,慶寧,護財閣的五位五品,還有剛剛趕來此地的小侯爺,呈八芒星站位,陡然出現在了後殿的房中。
小侯爺瞧着頭戴鬼臉面具的魔女,聲音沙啞道:“世人都說,沒有一名無辜的精壯男子,能在魔女手下存活……我真的……不信!”
……
前殿。
龍玉清瞧着目光堅定的任也,嘴角泛起一絲苦笑道:“還有一戰嗎……你是除了青燕姐……第一次見我真正神法之能的人!”
“轟隆!!!”
話音落,一股恐怖至極的氣息升騰,吹得龍玉清衣袂獵獵,頭頂的龍冠飄飛,崩開了一頭烏黑的髮絲。
他雙眸涌動出銳利鋒芒,一字一頓道:“朱兄!!!當日事情多有變故,我來不及思考,也無法做出更多的選擇。若再給我一次機會……這西涼之事,我便會有更好的法子處置,也不會令你的摯友犯險!”
“拋去仙瀾五城不講,我應該也是你秘境之地中需要的人!一切都塵埃落定了,再給我一個機會,行嗎?!”
“刷!”
話音落,龍玉清背後飄起一幅太極圖,其內竟隱隱有一頭碩大的青牛虛影。
任也目光驚愕地瞧着他,脫口而出道:“你……你也是五品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