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遠，我這有一份今個唐總理交來的六國銀團似的一個條件！”
說話的功夫，楊度便從衣袋中取出一張紙，展開遞到李子誠的面前。
接過那張紙，只見紙上赫然寫到“（一）每月預算先列表，經外國顧問官覈准才能給付；（二）所有軍隊遣散，須在北京設一陸軍協會，由外國武官會同商定辦法，在武昌、南京各重要處所執行遣散，並由外國武官會同監督。每一兵繳械後即發支票一紙，自往銀行取款。”
看着紙上的內容，李子誠的臉色便隨之一變。
“喪權辱國！莫過於此！”
預算需外國批准，陸軍需外國武官商定。這那裡是什麼條件，分明就是把中國財權、軍權皆拱手讓予外國，
“的確，若是真接受這般條件，怕這國就真將不國了！”
應一聲，楊度卻又是長聲一嘆。
“可這款卻又不得不借，當今國內經濟已告罄，奇窘之狀幾於不敢告人，不但各軍積欠餉項無從發給，甚伙食已無術支持，依此情形，他日必有絕大險象，軍隊伙食已數日不能發給，甚有數處竟日僅一粥，每日索餉者門爲之塞，危險情形日逼一日，譁潰之勢已漸發端……”
此時楊度的面上盡是憂國憂民之色，似乎這款或是不借，大亂亡國之日即將可現一般。
“無論南北皆以當前情勢非借款不可，只好委曲求全，即便是宋教仁亦主張借款！”
“好一個委曲求全！若是接受了，這豈不是財政、軍政均受列強監督，國權喪盡！”
哼一聲，第一次李子誠覺得自己心裡抱着一團火，不處於這個時代，不知這個時代的悲楚，若是接受的這借款，幾乎就是等於把整個國家拱手相讓。
“理雖如此，但，”
擡頭望着李子誠，楊度心底一陣暗笑，看來這錢是沒問題了。
“致遠，可知，這款現在是不借，也得借，縱是有千般不願，亦只能委曲求全了，若……”
“啊……”
聽着楊度說出最後一個字，意識到自己若是再聽下去，沒準就要給他一個什麼答覆，李子誠連忙用一個啊欠打斷了他的話。
這小子，到底還是沒能把個眶進來。被一個啊欠提醒着的楊度這樣想着，拿出懷錶一看，大吃了一驚，時針居然已指到凌晨一點半了！
“致遠，已經不晚了，不若等改日，你我再好好詳說，不知道致遠以爲如何？”
“也好，也好！阿四，送楊先生！”
說着，裝出有些倦意的李子誠便站起身，做着送客的姿態。至少今天自己不可能給他任何答案。
待楊度剛一離開，李子誠便看到從臥室內走出來的穆湘玥，一直在臥室內“旁聽”的他，這會正笑着自己。
“銀子！”
吐出兩字，原本看似睏意十足的李子誠立即來了精神。
“名也好，利也罷，說到底了，袁世凱就是想要我的銀子，楊度話裡的意思說的再清楚不過了，如果咱們不借錢給袁世凱，袁世凱就不得不接受六國借款，而南方反對借款，一來是擔心借款會用於鎮壓他們，二來也是借款條件太過於苛刻！”
“那麼，李大老闆，你是借還是不借？”
坐到“老闆”的面前，穆湘玥笑問一句。
“借與不借，在他不在我，關鍵是咱們能得到什麼！”
搖搖頭，李子誠把皮球踢給了別人，如果說只是熱血使然，自己會借錢給政府，可那筆錢顯然是打水飄。可就是扔在水裡聽響，也總得聽着大響，更何況自己原本就沒準備去聽這個響聲，即便這銀子省不得，那總要得出一些實惠來。
“我們現在需要袁世凱的幫助，而袁世凱需要咱們的銀子，去度過當前的財政危機，列強借款條件太過苛刻，雖說南北一致同意借款，可另一邊，若是袁世凱真答應了借款條件，財權、軍權皆拱手相讓不說，最重要的一點是，到時南方會以此爲由對其橫加指責！”
冷笑一聲，李子誠的心底盡是輕蔑，愛國的嘴巴，誰都會賣，可愛國的事情，卻不見得有幾個人去做，對於政客而言，尤爲如此。
“所以他需要咱們的銀子，可問題是他能給自己什麼。”
“致遠，你剛纔做的不錯，說好聽了，楊皙子是爲國爲民，說難聽了，楊皙子卻是希望能借您的銀子，提高自己的地位，所以現在不論是誰來，咱們要做的就是打哈哈，要急是他們，而不是咱們！”
點下頭，李子誠明白穆湘玥說的是事實，現在是政府需要銀子，而不是自己急需政府的幫助，畢竟那邊在美國依然還在聘請着公司需要的人員，這邊暫時只是籌備階段。
“咱們一開始來的時候，想的就只是一條鐵路而已，可現在看來，沒準咱們若是能沉住氣，反而能得到更多的東西！”
商人，作爲一個商人，穆湘玥知道現在應該做的事情就是藉此謀得利益的最大化。
“沒錯，他們急，咱們不急，一個月，兩個月，對咱們來說，沒什麼區別，可一兩個月，對政府來說……”
面上揚着笑容，李子誠發現這趟京城之行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自己是唐僧不假，可這唐僧肉是絕不會賤賣的。
“所以，咱們就一邊先拖着他們，另一邊呢，籌備咱們自己的事情。”
輕點下頭，李子誠拿起拿茶杯喝了口茶。
“致遠，似乎你到現在還沒定下公司的名稱，現在咱們其它事可以慢着姓子來，可公司總是要辦的！”
直到這會聽着穆湘玥的話，李子誠才反應過來，直到現在自己還沒給公司想一個合適的名字，這一段時間，似乎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藕初，你覺得北方工業公司怎麼樣？”
猶豫一會，李子誠吐出一句話，這或許是本能中想起的公司名稱，這是自己最熟悉的一家公司。
“北方工業公司？”
沉吟片刻，穆湘玥搖了搖頭。
“不太合適！”
至於那裡不合適，穆湘玥一時也說不上來，只是覺得這個名稱似乎，有點……反正就是不太合適了。
“不合適……”
這個在李子誠看來即大氣，又與地理位置貼切的名稱怎麼可能會不合適呢？
“似乎有點兒地域之見。”
終於穆湘玥吐出了自己認爲不合適的一個主要原因。
“即然公司他日要當中國實業界的領導者，那咱們就應該先拋棄地域之見。”
穆湘玥的看法讓李子誠頗以爲然點了點頭，的確，既然自己要建一家能夠領導中國工業發展的大公司，那自然就不能有什麼地域之見，尤其是在這個地域之別本就深入人心的情況下，更何況未來自己的這家公司，還要發展到全國各地，在全國各地，尤其是西南、西北那些地方投資辦廠、辦礦，只有在那裡才能遠離未來的戰爭威脅。
看來還是得換個名稱，要不叫“中華”？
這個念頭不過是一閃而過，叫中華實在是不太恰當，那有什麼公司用國名的。
“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揮劍決浮雲，諸侯盡西來。明斷自天啓，大略駕羣才。收兵鑄金人，函谷正東開。銘功會稽嶺，騁望琅邪臺……”
尋思良久，站起身走到窗邊的李子誠卻突然望着窗外夜幕中的京城，背詠起少時背過的那首《古風?秦王掃六合》，僅僅只背了前半部分，卻像突然定策一般，扭頭着着穆湘玥說道。
“好了，公司的名稱就叫六合公司！”
聲不大，但卻讓穆湘玥一驚，禁不住在脣邊喃語起這首《古風?秦王掃六合》的前半段，一時間，竟分不清這究竟是野心，亦或是……
“秦王掃六合……”
反覆喃語着這五字，穆湘玥的心頭不禁一驚，驚看着屹立於窗邊的李子誠。
“振長策而御宇內，吞二週而亡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執敲撲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
迎風而立的李子誠並不知道穆湘玥在想些什麼，而用一種非常肯定的口吻繼續解釋道。
“六合是上下和四方的意思，泛指天地和宇宙，這個名字怎麼樣？夠大氣嗎？”
大氣？
何止是大氣！簡真就是……霸氣畢露啊！
（這名字，無語想了很長時間，最後思來想去，還是叫這六合吧，呵呵，希望大家別笑話，實在是……嗯，總之，還請多多支持，謝謝！無語一真在努力中，明天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