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內瓦·布什教授辦公室的佈置，還和上次來的時候一樣。
兩盆常見的花草，放在角落的長腿小圓桌上，給這間灰撲撲的屋子添上了兩團綠色。
沿着牆邊都是書架，長長的佈滿了一整面牆，上面滿滿當當的塞滿了各種東西。
書架上最多的還是書刊，書籍、單行本、期刊、雜誌、報紙合訂本，林林總總佔據了大部分的空間，數量龐雜又帶着一絲條理。
然後就是很多獎盃和獎狀之類，不過並不像其他常見的地方那樣，獎盃獎狀的待遇要差很多。
獎盃們被交疊堆在一起，塞進了一個帶有玻璃門的櫥櫃——在其他地方，通常每個獎盃都有單獨的格子。
而獎狀都卷着，同樣堆在一起，旁邊是一摞大大小小的證書，看不到封面上寫的啥。
範內瓦教授最近在卡特利特的時候比較多，因爲最近的協會總部的會議頻率在大幅降低。
不過蘭恩還是作爲隨從跟着他，去了幾次施法者與奧術師聯合協會的總部。他在那裡繼續開拓着眼界，瞭解着這個世界的運行模式、制度結構、經濟脈絡。
這都是課本上學不到的。
“早上好，範內瓦老師”，敲開門進屋後，蘭恩對着自己的導師打招呼道。
此時範內瓦教授並未在忙碌，他斜躺在辦公室裡的沙發上面休息，手邊的小沙發桌上，放着幾份最新的報刊和雜誌，還有一杯熱茶。
“是蘭恩啊，快過來。”
看到敲門進來的是蘭恩，範內瓦教授明顯精神一振，然後招了招手，示意蘭恩坐在斜對面的沙發上。
蘭恩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裡，對這裡還算熟悉。
他也不見外，直接坐在了自己導師斜對面的沙發上。黑色的皮面沙發很柔軟，很舒服，皮子面料挑選鞣製的很精心，一看就是價格不菲、甚至可能有錢都買不到的上等貨。
而對於蘭恩這個學生，範內瓦教也很是關愛。
因爲這是他這麼多年來，遇到的最有天賦，最驚才絕豔的學生。
範內瓦教授甚至按照自己的教育理念，爲這位天才的學生量身定製了培養方案。不過，對面這個年輕人的進步速度，更是超出他的預料，更超出了他原有的設想。
尤其是最近，這位學生寫出了一篇優秀的論文。裡面的觀點光芒四射，震撼人心。範內瓦教授當時就斷言，自己這個學生的這份成果，能夠開創一個領域。
或許只有歷史上那些大牛，才能夠在年輕時和蘭恩一較高下。
至少現在這個世界上，蘭恩的同齡人中，再也沒有能和他一較長短的人。
令範內瓦教授欣慰的是，這位學生拒絕了用這份論文畢業的建議，轉而表示，要有始有終的完成一份論文，一份和範內瓦導師交給他任務相關的論文。
這讓範內瓦教授倍感被尊重。
看到對面的年輕人大大方方的坐下，範內瓦教授說道：“早上好啊蘭恩，你來我這裡是有什麼事情？”
“是這樣的，老師，我已經完成了那份畢業論文，作爲我這段時間學習的總結。”
“噢？”
範內瓦教授瞬間從沙發上直起身來，道：“哪裡？拿過來我看看。”
蘭恩從挎包裡掏出一份論文，雙手恭恭敬敬的遞上。
範內瓦教授接過打開，仔細看着。
屋裡很安靜。
蘭恩乖巧的坐在一邊，看着自己的導師審閱論文。
範內瓦教授也挺投入審閱工作，一行一行的讀着，偶爾還喝上一口茶水。
“很棒。”
十幾分鍾過去後，範內瓦教授合上最後一頁，拍拍手稱讚道。
新論文的標題是《微分分析器的數學理論》，標題的風格，和之前那篇《通信的數學理論》很是類似。
在這篇論文裡，蘭恩對奧法工程實驗室的微分分析器，做了一番數學上的總結。
論文裡的大多數結果通過證明的定理形式給出，最重要的是處理了一部分條件：在這些條件裡，有些條件可以生成一個或多個變量的函數，有些條件可使常微分方程得到解。
在文章裡，蘭恩還給出了一些注意事項，包括求函數的近似值、求調整率的近似值，以及自動控制速率的方法。
範內瓦教授對這份論文很是欣賞。
他感覺至少在這個方面，自己的學生在學術上超過了自己。
尤其是自己已經研究微分分析儀許多年，而這個天才學生，只研究了它半年多一點。
即使考慮到蘭恩是站在自己的肩膀上，吸收了自己之前的成果，以及自己這幾年被協會的事務所累，沒有再投入多少精力進奧術研究領域的情況下，這個學生的天賦也足夠驚人了。
然後範內瓦教授鄭重的對蘭恩說道：“雖然這沒有你之前的成果那麼驚豔，也遠超你師兄們畢業時的一般水平。”
“不需要再做修改，你可以從我這兒畢業了，蘭恩·班納瑞奧術師。”
蘭恩點了點頭，說道：“您永遠都是我的老師。”
範內瓦教授笑了笑：“別說的那麼鄭重和傷感，就像要生離死別一樣，接下來你還會在卡特利特很久吧？”
“是的，範內瓦老師。我的實驗室現在就在這座城市，短時間內搬不走，所以我仍然會在卡特利特，繼續自己的研究。”
“而且，我希望還能作爲隨從，和您一起去協會總部開會，願您能准許。”
“當然，歡迎之至”，範內瓦教授欣慰的說道，對這一點他很是看重。因爲這幾年他工作的重心，就在協會的各種政治事務上。
對於政治領域可能尋到了一位衣鉢傳人，範內瓦也很是高興。
畢竟，在奧術研究領域，雖然像蘭恩這樣驚才絕豔的奧術師沒有，但是資質好的還是一抓一大把的。
然而在政治領域，由於奧術師們的天性，很難找到有足夠天賦的人。
像蘭恩這樣，既是奧術研究領域的天才，又在政治領域有天賦的奧術師，像沙灘裡的寶石一樣罕見。
“或許，我算不上是一位足夠合格的老師，但是我相信，我爲你選擇的培養路線，不算錯”，範內瓦教授像一位慈祥的智者一樣說道。
“我明白的，老師，我都清楚”，蘭恩感激的說道，“這段時間我的收穫很大，各個方面都是。”
他清楚老師在自己身上傾注的精力。
雖然在學業上，他並未得到過自己老師的指點，但是在未來發展和人生道路上，自己的這位導師卻指明瞭寬闊的道路。
“教育是一門很深的學問”，範內瓦教授繼續說，“我記得在去塔斯基城的那列火車上，我剛見到你的時候，說過一句：對協會來說，知識的交流和傳播纔是利益所在。”
“當年，協會面對的是兩塊荒蕪的大陸，知識上的荒蕪。就像身處荒漠一樣，奧術師們少有同伴，孤獨且無助。”
“大家集思廣益後，明白了只有普及的教育，才能將知識擴散開，將種子灑滿大陸。這樣，纔會有更多我們的同類，更多向往真理的奧術師破土出芽。”
“與此同時，重點教育也很有必要，只有更精心的呵護的營養，幼苗們才能茁壯成長。所以在高等教育階段，仍然使用了古老的、師徒相傳的教育方式。”
“雖然這一方式在如今，仍然造成了巨大的人才培養上的浪費，但是至少比起當年的知識荒漠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在協會裡聊天的時候，我們幾個老傢伙一致認爲，或許用不了多少年，就會有更新的、更普及的教育方式進入高等教育階段。”
“而此時，我們只好先用着這種方式，並且，不要忘記幫助每一個在前進，或者有前進天賦的人，讓他們的負擔更輕。”
“蘭恩，希望你以後，不要忘記傳播知識，提攜後進。”
“畢竟我會老去離世，以後你也會老去離世。只有這樣，我們的文明才能薪火相傳永不絕，才能在未來繼續前進下去，我們的後人，才能看到更美好的風景。”
斜對面的蘭恩用力的點頭，將老師的這番話狠狠地記在了心中。
“蘭恩，你接下來準備研究什麼方向？”
“仍然是計算技術與符文計算機械”，蘭恩說道，“而且我經過兩次積累和技術升級後，已經找到了一個非常棒的方向。說不定這一次，我能改變世界？”
“噢？那我可是很期待，祝你成功，蘭恩。”
“老師您要不要去我的銀河實驗室參觀一下？我可以給您詳細的介紹這項研究”，蘭恩開始邀請自己的導師：
“說不定您喜歡的話，還可以讓布魯弗萊奧法工程實驗室，和銀河實驗室合作一下。銀河實驗室進行這項研究，還是很缺人手的。”
“當然沒問題。”
範內瓦教授高興地接受了這項邀請：“一會兒留一下銀河實驗室的地址，我明天一早就過去。不過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蘭恩。”
“？”
看出蘭恩的疑問，範內瓦教授笑道：“當然是去實驗室裡，在大家面前給你舉行畢業儀式，授予你博士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