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雲霜沉默了一下,在洛雲曉的事情上,她之所以一直容忍,步步退讓,都是爲了父親。父親將她當做親生女兒對待,但洛雲曉纔是真正的父親的女兒。從某一方面來說,她已經搶走了洛雲曉的父愛,便不想傷害她的生命。
走到今天這一步,沒有人比洛雲霜更加不願意。但是命運就是這樣,你越不願意的事情,往往便越躲不開。洛雲曉的秉性他改變不了,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旁人無法替代她。
這個話題很傷感,赫連夫人和洛雲霜都有意識的避了開去。洛雲霜又想起來一件事,問道,“孃親,原來您跟南楚的皇帝關係還不一般啊!爲什麼我從來沒有聽你說過呢?”
是的,赫連青霜是洛雲霜的姨母,跟她的母親赫連清荷都是在呼延草原長大的。但是,洛雲霜卻從來沒有聽過赫連清霜提起年輕時候的事。以前她沒有注意,但是自從在南楚見到了宋雲擎,聽他說起赫連青霜在呼延草原的生活。落雲霜才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母親並不是什麼平凡的女子,她也有着轟轟烈烈的過去。那些應該都是很美好的回憶,爲什麼她卻從來沒有提起呢?
赫連清霜愣了一下,隨即苦笑了起來。她點頭道,“是啊,我與他認識的時候,他還是南楚的太子呢,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都老了。”
“孃親,您纔不老呢!”洛雲霜發現赫連夫人的表情有些悲傷。雖然她不明白這是爲什麼,但她卻能感覺的到,母親並不願意繼續這個話題。於是她笑道,“還有啊,那位皇帝對您可是十分懷念呢,而且還因此封了我爲南楚的公主。孃親,您不會不高興吧?”
“怎麼會?”赫連夫人笑道,“他是我的師弟,也就是你的師叔,本來就是你的長輩。況且往日我與他親厚如姐弟一般,如今他將你當做自己的女兒對待,也是正常的。”
洛雲霜點點頭,反正這件事對她的生活也沒有什麼影響,也就不多計較了。
兩人在鎮遠侯府吃過了午飯,由於晚上還要應付姜家的晚宴,落雲霜和寧綦便沒有多加逗留,回到了宋明昭的行宮,休息了一個下午,等到華燈初上,姜家便派人來請了。
也許是爲了最大誠意的展現他們的誠意,前來邀請寧綦洛雲霜的人,竟然就是姜家的大公子,姜丞相的親生兒子,姜玉樹。
只是這起到的效果卻不怎麼好,因爲洛雲霜一直對姜玉樹懷着很深的芥蒂,一看到他,她就滿心滿眼都不舒服。
“小王爺,小王妃。家父已經備好酒宴恭候多時了。二位這便啓程吧?”
在洛雲霜的認識當中,姜家也許是有好人的,只是她從來還沒有見過。換一句話說,她見過的姜家所有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當然,這個還拿着先皇權杖來打壓他的姜玉樹也是包括在內的。而且,姜玉樹這個人十分高傲,常常還不把別人放在眼裡,讓他親自來請,洛雲霜一開始開始還覺得他應該十分不情願纔是。可讓她沒想到的是,姜玉樹的態度竟然十分的謙卑真誠,好像是發自真心的來邀請他們做客一樣,那和藹可親的態度讓人看了,不瞭解情況的人還以爲他們之間多麼融洽呢!
這不可能啊!若說姜丞相能把戲演到這個程度,洛雲霜不感到意外,但是姜玉樹顯得沒有那麼深厚的功力,以前每次見到洛雲霜,總是能把他氣的吹鼻子瞪眼睛,可見他不是一個能控制自己情緒的人,那麼現在這是一種什麼情況?
洛雲霜仔細的盯着姜玉樹,希望能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端倪來,但是讓她失望的是,他發現姜玉樹真的特別真誠,真誠的讓她現在都有些覺得,自己這麼懷疑姜玉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算了,反正無論如何今天晚上都要去姜家的,管他到底是因爲什麼,反正這個姜玉樹非常的不正常,大概是腦子抽了。
由於昭王殿下的行宮距離姜家並不是太遠,洛凝霜和寧綦坐着姜玉樹帶來的馬車,很快就到了姜家。一下車才發現,姜丞相已經帶着家丁,親自站在門外迎候了,這倒讓洛雲霜有些受寵若驚,姜家真是下血本了呀,這麼各種的討好逢迎,到底是要算計他們什麼?
“小王爺和小王妃來了,快請進快請進,二位大駕光臨,真是讓我們姜府蓬蓽生輝啊!”姜丞相親自迎兩人進門,堆着滿臉的笑意,說道,“酒席已經準備好了,二位這邊請。”
洛雲霜四處打量着丞相府的佈置和擺設,不得不說,雖然姜丞相很讓人討厭,但是這姜家的院子卻是非常招人眼熱的。
洛凝霜大體上逡巡了一遍,轉頭對姜丞相說的,“姜丞相,想必您這宅子,也是聖上賞賜的吧?”
姜丞相聞言呵呵一笑,摸着自己的鬍子,說道,“小王妃所言不差,這宅子的確是當年老臣官拜丞相之職的時候,聖上賞賜的,已經有許多年了,算是老宅子了。”
洛雲霜點點頭,看這宅子的規格,不像是民間的建築。她又問道,“這府中的佈置,想必是您近日重新修葺的?看起來都有些新潮。”
“小王妃果然有眼光。”姜丞相有些得意地說道,“這院子的確是最近才修葺的。雖說老舊了些,倒也還過得去。勉強住着吧!”
洛雲霜撇了撇嘴,“姜丞相太客氣了吧!您這住着還在勉強?我瞧着,都快比皇上剛賞賜給我的寧王府要強多了。”
洛雲霜心理很清楚,姜家今天這頓飯肯定是有目的的,但是他們既然來了,爲的就是弄清楚這目的,在此之前,還得和和氣氣的。
畢竟到人家府中做客,總不能還劍拔弩張的吧?
姜家是積極促成今天的宴會的,自然是努力做到盡善盡美,寧綦一早就配合,現在再加上洛雲霜態度一好,頓時酒席上賓主盡歡,十分融洽。
整個晚宴安排的滴水不漏,中途還叫了歌姬舞女來歌舞助興,直到一頓飯吃完,姜家也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
洛雲霜雖然覺得很詫異,但是卻說不出什麼來,她總不能說你到底要怎麼害我們啊,趕緊害吧,所以只能裝出一副醉醺醺的樣子來,搭着寧綦的肩膀,都有些站不穩了。
寧綦看她“醉”的厲害,便向姜丞相道別,然而他的話剛一說完,姜丞相就道,“哎,眼下時辰還早,小王爺彆着急走啊!既然小王妃酒力不濟,那邊請到後院客房去休息吧?”
寧綦搖頭道,“不必了,反正昭王殿下的行宮也並不遠,很快就到了,本王這就告辭了。”
“小王爺真是太見外了,實不相瞞,下官還有一件極爲重要的事情,還請小王爺稍作片刻。”
寧綦低頭看了看洛雲霜,洛雲霜知道這大概是今晚的重頭戲要來了。便說自己沒事,又坐了下來。
姜丞相鬆了一口氣,對身邊的下人說道,“快去,莫要讓小王爺和小王妃久等。”
那下人依言而去,姜丞相便又極力的向寧綦勸酒,寧綦也象徵性的喝了兩杯,忽然見到一直沒有露面的寧胤攙扶着姜側妃來了。
洛雲霜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們母子,這姜側妃心氣極高,姜丞相爲了什麼目的故意和寧綦示好她能理解,可若是讓姜側妃也放低姿態……恐怕有些難度吧?
還有寧胤,明明和寧綦是兄弟,而且在過去的這麼多年當中,他認爲一直都是自己處在比較重要的爲止,而寧綦不過是個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死去的可憐人而已。可是現在如果要讓他自己承認比寧綦要低一等,想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是,姜丞相讓他們出來,總不會是讓寧綦和洛雲霜看他們母子的臉色的。
過來,看到姜側妃和寧胤那難看的臉色,姜丞相一下子拉下了臉,喝道,“還站着幹什麼?快來給小王爺道歉!不成器的東西,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
姜側妃臉色更加難看,看樣子甚至馬上就要轉身就走,然而她身邊的寧胤輕輕的扯了扯她的袖子,姜側妃這才深吸了一口氣,擠出一點笑容,接過丫鬟遞過來的茶,走到寧綦的身邊,“小王爺,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好,是我不懂事,纔會鬧出那麼多事情,家宅不寧不說,還讓外人看了笑話,現在我也受到了報應,知道自己做錯了,我決意痛改前非,還請小王爺和小王妃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以後咱們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好嗎?”
沒錯,姜側妃恨洛雲霜和寧綦已經恨到了骨頭縫裡,現在她被燒一仇未報,所有的錢財還沒有找回來,她怎麼可能甘心主動和寧綦與洛雲霜修好?
但是她根本沒有其他的選擇,父親爲了整個姜家要與寧綦修好,爲了表達誠意,還非得讓她也出面向寧綦認錯!